章淑瑜和苏振都惊了惊,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知这其中圣旨会说什么?
燕王爷和燕王妃面色大惊,这最担心的圣旨来了,铁定是魏弦请的啊,不知其中会有什么刁难?
他们忙拉着苏振一同跪下,行礼。
章淑瑜、鄂国公、马氏等人也不敢怠慢,忙都跪下。
宣旨的公公名唤徐文福,是清晨时候、魏弦新安排这个太监进宫伺候幼帝的人。
苏颖知道这是又安排在他身边之一的监视人,但他不敢违背魏弦的意思,任命徐文福为大内监,并且让他来给燕王府和鄂国公府宣旨。
徐文福仗着背后是魏弦,又见燕王府无实权,不免埋怨一句,“哎呀,燕王爷,燕王妃,你们夫妻二人也太快上这鄂国公府提亲了,弄得奴婢也得过来这边宣旨。”
“劳烦公公,劳烦公公。”燕王爷忙一礼。
徐文福声音尖细地笑了一声,颇有几分傲慢地打开那圣旨,“燕王爷接旨。”
“臣接旨。”燕王爷行跪拜礼。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国运昌盛,朕自治世以来,文武积善,不敢忘也。燕封人雄,国之砥柱,内德交修,有奉公之德,乃忠孝之家。”
“尔毕言,今燕王苏之子振,英资俊爽,目光如电,惠族睦宗,文采出众,麟趾超群,兹以圣恩,加赠尔为宗人府丞,着正三品。钦此。”
徐文福宣旨完毕,将圣旨收起,“燕王爷,接旨吧!”
燕王爷暗中捏了一把冷汗,还好,不是什么杀头降罪之类的。但是赐封苏振为正三品的宗人府丞,这不正是让苏振入仕吗?原本正是想着苏振不要入仕,但,现在圣旨赐封,岂能推辞?
苏振听着转头看向自己身旁的章淑瑜,他被封为宗人府丞,也算是有个官职,也好。
“还有这道圣旨,皇上叮嘱,燕王府与鄂国公府一同接。”徐文福又开口。
“臣接旨。”燕王爷和鄂国公异口同声道。
“兹燕王苏雄之子振,昂藏七尺,玉树临风,品貌非凡,乃逸群之才。今德之贤,鄂国公章先之嫡长女淑,今年十六,孝敬勤俭,贞才淑懿,美貌大方,赐尔为振之世子妃。定国公薛席璘之嫡女薇,今年及笄,国色天香,窈窕可人,才情卓著,赐尔为振之侧世子妃,择良日共结连理,钦此。”
众人听了皆惊,原来圣旨赐封章淑瑜为正世子妃,薛雨薇为侧世子妃……
鄂国公心道,还好,也不是什么大事,直接用赐婚圣旨将章淑瑜定为苏振的世子妃,有圣旨后靠,往后苏振也不敢休弃章淑瑜……这也算是好事一桩。
马氏听着这圣旨,瞬间气得不行,这苏振赐封为正三品宗人府丞,章淑瑜又被赐封为苏振的正世子妃,这岂不是将他们的身份地位都抬高一截?这怎么可以!这是哪门子圣旨!
燕王爷不禁想,听闻定国公府的嫡女薛雨薇刁蛮任性,打骂下人,品行不太好,这如果是也一并嫁进燕王府,又有圣旨依靠,岂不是折腾他们?
但,圣旨是圣旨,燕王爷不敢,和鄂国公一同接了那圣旨,“臣接旨。”
燕王爷捏着圣旨在手,不禁又思忖,幼帝年仅十岁,军政大权皆由魏弦掌控,这圣旨,恐怕也是魏弦的意思。
魏弦让苏振迎娶章淑瑜的同时也迎娶薛雨薇,不知为何?莫不是里面有什么阴谋?
昨夜的时候才说了不想让苏振入仕的……燕王爷稍稍侧头看向苏振和章淑瑜,见他们两人此时都跪在地上,像是没听到“钦此”二字、徐文福已经念完圣旨一样。
燕王爷心中一惊,再次看向苏振,苏振的眼睛却是一直盯着章淑瑜。
章淑瑜抿着红唇,她昨日才跟苏振说了,自己是个妒妇,不能接受他爱别的女人,苏振当时也已经承诺,绝对不会迎娶侧妃或者是三妻四妾,但是现在圣旨到了。
苏振皱紧浓眉,他伸手要去扶章淑瑜起身,但是章淑瑜轻轻地别过手,不让他碰,他薄唇微张,一时间欲言又止。
章淑瑜抬眸看他,点了下头,表示她理解他的难处,也理解这是圣旨,但当着众人的面,还是不要动手动脚的好。
但苏振却不这样认为,一道圣旨就可以改变他的初心了吗?
是魏弦这摄政王让幼帝下的圣旨?
魏弦就这么容易将自己当事?!
“恭喜王爷,恭喜世子爷,恭喜鄂国公,恭喜章大小姐了。”徐文福三分笑意不达底,拂了一下自己的拂尘,一礼,“奴婢还要入宫回旨,就不打扰诸位了。”
燕王爷和鄂国公等人赶紧也回礼,徐文福看了一眼苏振和章淑瑜,嘴角微微一哼,转身离开。
鄂国公看着燕王爷和苏振,笑道,“恭贺王爷,恭贺世子,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同喜同喜。”燕王爷笑了笑。
苏振对着他们一礼,没说其他,拉着章淑瑜的手就走。
章淑瑜心中一惊,想着拒绝已经被他拉走。
“这年轻人,真是年轻气盛,鄂国公莫怪,莫怪啊!”燕王爷又是一笑,“鄂国公,来,既然圣旨已经下达,那大概可以商议一下良辰吉日。”
“是啊,夫人,你也来吧!”燕王妃并不知道马氏和章淑瑜不和的事情,希望能够和马氏商量好苏振和章淑瑜成亲的事情。
马氏心中冷哼,章淑瑜出嫁为世子妃是么?好啊,就让她出嫁,到时候发生点什么事情,她马氏可不担保就是!
苏振牵着章淑瑜的手沿着廊道走了好会儿,到了拱桥柳岸边,他才停下,转身看她,“小淑儿,怎么不说话?”
“因为不知道说什么。”章淑瑜看着他,微微一笑,转身看着那些柳树。
“我这就入宫,请求皇上将我和薛雨薇的婚事取消,我说过,我只想娶你一人。”苏振说着转身就走,但是章淑瑜一把将他拉住,“临御。”
苏振皱紧眉头,回头看她。
“既然是圣旨,怎么会轻易就改变的呢?何况,你我心知肚明,这圣旨到底是谁下的。”章淑瑜松开自己的手,看着他,“这件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正因为不简单,所以更要取消和薛雨薇的婚事。”那个薛雨薇,在姜大将军府的桃花宴会上见过一次,说话咄咄逼人,三两次想着找章淑瑜的茬,他现在想起,还真想教训一下那薛雨薇。
“昨夜,其实只是我逞一时口舌之快才会说介意你娶侧妃。其实不是,只要你心里还装着我,你娶多少女人,我都无所谓。”章淑瑜说道,她伸手,握上了身旁那垂下的柳条。
苏振怔了一怔,他看着章淑瑜,古代的女人都是这么大度吗?真不介意自己的夫君三妻四妾?
“但是我介意。”苏振脸色严肃,他盯着章淑瑜,“我希望你也介意,我喜欢昨夜与我共度的妒妇,而不是说让我娶多少女人都无所谓的女人。”
他朝着着章淑瑜一礼,“小淑儿等着,我会有办法解决这件事情的。”
他说着,转身离开。
章淑瑜看着他的背影,他怎么解决?
上一世自己为姜洵的时候,她跟在魏弦身边,魏弦拥抱过多少女人,她从来没说过,也从来不干涉。
这一辈子,她为章淑瑜,她面对着苏振,戏言称自己为妒妇、想着苏振只对她一个人好,强调的是对她好,并非不让他娶其他女人。
但没想到苏振自己承诺:不娶侧妃,不三妻四妾,他说“一生一世一双人”,无论他是不是骗她,她当时听着就感觉这个男人真的很令人心动,她已经非常感动。
可现在看来,魏弦就是要他娶很多女人,然后整垮他,当然也整垮她。
定国公府薛雨薇是么?章淑瑜看向自己手中的柳条,她一扯,将整根柳条都给扯了下来。
摄政王府。
魏弦坐在自己的书房中,看着各地送来的公文奏折,他随手看了几张,用朱笔批阅了几张之后,扔在一边。
他起身走书房,往姜静的静园那边走去。
在年前的时候,西域进贡了不少香料,就在昨天夜里和今天,全都用在这摄政王府上,才把姜静熬药的那些浓厚臭味掩盖,不然,魏弦已经想着换个府邸了。
魏弦经过花园,正好看到魏人杰在舞剑,边上还站着几个嬷嬷丫鬟候命。
魏人杰虽然只有五岁,但,天资过人,三岁就开始在魏弦的教导下舞剑,现如今手持一把木剑正舞得有模有样。
“好!”魏弦看着他剑毕,喊了一声。
魏人杰放下木剑,朝着他一礼,“孩儿见过父王。”
“嗯。”魏弦心中颇为得意,自己这儿子往后定能够传承他的意志,继承他的一切!
“郊外有一处温泉,景色尚好,你可想随本王一同前去沐浴?”
魏弦看着他大汗淋漓的样子,想起魏人杰都已经五岁了,还没跟他沐浴过,心想,圣旨下了,苏振和章淑瑜他们都被他捏在手中,他魏弦放松和儿子沐浴又如何?
“是!”魏人杰立即点头,又是一礼。
“不可,不可!”一边站着的石嬷嬷却忙摇头,她见魏弦眼神犀利如刀扫向她,知道自己失言,她忙跪在地上叩拜,“王爷,世子身子羸弱,不宜郊外沐浴。”
“那是温泉,温泉有强身健体之功效。”魏弦白了她一眼,“莫不是看在你是人杰的乳母份上,本王真治你的罪!”
“父王,请您别惩罚嬷嬷,嬷嬷是为了孩儿好。”魏人杰拱手一礼,看向石嬷嬷,“石嬷嬷放心,我身体已经康复,不必担心。”
石嬷嬷却是暗中捏了一把汗,不可以让魏弦和魏人杰一起沐浴,不然,若是被魏弦发现魏人杰的秘密,那姜静可是惨了!
这时候,一名侍卫匆匆进来,拱手一礼,“王爷,定国公求见。”
魏弦听着摆手,侍卫赶紧退下。
魏弦扫了一眼石嬷嬷,然后看向魏人杰,“人杰,你先去做功课,午后到本王书房来。”
“是,父王。”魏人杰行礼,另外几个嬷嬷和丫鬟带着他离开。
石嬷嬷一直跪在地上,等到魏弦离开之后,她赶紧起身,朝着姜静的庭院走去。
姜静此时正坐在梳妆镜前对镜贴花黄,想着弄好了脸面去见一见魏弦。
她没想到蛊毒就这样解了,而且是章淑瑜给气吐血才好的。
她身子好了一些之后,立即下令将曾经给她诊治的太医、以及知道她曾经喝过各种屎尿熬出的汤药的人全都杀掉——除了她所信任的大丫鬟广角等。
姜静非常痛恨章淑瑜用这样的方式救她,她认为这无疑是在侮辱她!无论先前蛊毒是谁下的,她也要杀掉章淑瑜,她不允许章淑瑜知道她的污点!
她听闻章淑瑜被赐封为燕王世子妃之后,冷笑两声,“不急,等本王妃身体好一些,就送她一份大礼!”
“娘娘,娘娘,不好了,不好了!”她话刚落,就听到外面一声急促的声音。
姜静听着这样的喊声就怒,一拂袖直接将梳妆桌上的脂粉全都盘在地上,“喊什么喊!找死么!”
“娘娘饶命!”石嬷嬷跪在地上,喊道,“王爷说午后与世子一同沐温泉浴。”
“什么?”姜静听着大吃一惊,她起身,面色有几分焦急,“不行!不可以!”她看着石嬷嬷,“世子何在?。”
“世子正按照王爷的意思做功课。”
“更衣,本王妃要见见王爷。”姜静抬手,脸上虽然还有着疤痕,多走几步她还会感觉心口有些疼,但,她顾不上了。
一定要留住魏弦。
前院,魏弦正在与定国公薛席璘谈话,薛席璘毕恭毕敬,一副“全凭王爷一句话做事”的模样。
“本王会亲自安排燕王世子的婚事,不会亏待薛大小姐。”魏弦嘴角微微带笑,“让她尽快缝好嫁衣即可。”
“是。”定国公猛点头,“那,犬子他……”
“让他明日来见本王。”魏弦眸中闪过几分光芒。
定国公听此,立即跪下行礼,“多谢王爷!”只要薛卓跟随在摄政王身边做事,那他定国公府就肯定不会被人碾压!
只是,那鄂国公的章淑瑜嫁给苏振为正世子妃,压了他家雨薇一头……得要好好想个法子才行。
魏弦轻声笑,“本王知道定国公心中所忧何事,两日之后便是清明,何不做打算?”
定国公听着眼前一亮,清明节!众人周知,历年鄂国公府上下都会到城外的合远山上香,若是择良机下手,定能改变时局。
人死,自然没得争!鄂国公府,可别怪咱心狠了!
“本王那十三骑刚好那日无事,可借与你。”魏弦又是一笑。
“下官拜谢王爷!”定国公听到魏弦将他的十三骑借给他,更是激动不已,十三骑是由十三个武功绝顶的死士组成,曾经追随魏弦攻下不少地方!
有了魏弦的十三骑,还愁大事不成?
“王爷,王妃求见。”这时候,侍卫前来禀告。
定国公听到“王妃”二字,不敢多留,拱手行礼,“王爷,下官不敢打扰王爷王妃,下官先退。”
魏弦摆手,让他退下,然后看向侍卫,“让她进来。”
……
鄂国公府。
有了圣旨,总算是给章淑瑜定下了婚事,而苏振受封为宗人府丞的事情也很快传遍了整个龙城,众人都道,鄂国公府得了乘龙快婿。
再加上清明快到,不少人打着清明这借口,提着礼物上门来恭贺鄂国公。
鄂国公十分欢喜,来往于达官贵人之间,但闲暇时候,他更幻想着章瑾秀能够嫁给魏弦为侧妃……
快到日中的时候,章源从封太师府中回来,他见章淑瑜坐在庭院中慢悠悠地捣药,他已经从回府的途中听说了皇上赐婚章淑瑜和苏振的事情,但,怎么见章淑瑜不似是那么开心?
章源上前一礼,“姐,我回来了。有人想见你。”
“谁?”章淑瑜转头看他,不曾想看到站在章源身后、就立在院门的封无野。
封无野身着白衣,虽然解毒,但身体还是很羸弱,此番站着似是迎风脆柳,摇摇欲坠。
章淑瑜忙起身快跑上去扶着封无野,“无野表哥。”
“恭贺淑瑜表妹与燕王世子共结连理。”封无野轻轻地推开章淑瑜的手,向后退了一步,笑着拱手行礼。
章淑瑜看着他,再次上前扶着他的手臂,“谢谢表哥。无野表哥快坐下来。”
章源也赶紧上前来扶着封无野,让他坐在庭院的石凳上。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章淑瑜看着封无野那比之前更瘦削的脸,还有惨白的唇,心中不禁自责,也许苏振说得对,她不应该想出那样的方法。
“无妨,淑瑜表妹不必自责。”封无野微笑,他从自己宽大的袖中摸了好会儿,摸出个锦盒来,当着章淑瑜的面打开。
一颗大如鸽子蛋的珍珠显露在三人面前,章源看着眼睛都瞪直了,“好大好漂亮的珍珠!”
“这珍珠,送给淑瑜表妹做新婚贺礼。”封无野笑着看章淑瑜,然后将锦盒合起来,递给章淑瑜。
章淑瑜忙摇头,“如此贵重,我怎敢收下?无野表哥,你自己留用。”
“宝物当配美人。”封无野轻声道,“这珍珠,总有一日会对你有用的,收下。”
如此大的一颗珍珠,价值连城,无论用药还是用于其他用途,用处巨大。
“我……”
“收下。”封无野再次肯定了一声,他伸手握上了章淑瑜的手腕,然后将锦盒放在她的手心,再合起她的手。
他盯着她的手,然后慢慢地抬眸看她,“无野祝你与世子,百年好合。”
章淑瑜看着他,抿嘴点了点头。
“我回去了。”封无野淡笑,收回自己的手。
章淑瑜坐在庭院中,静静地看着手中的巨大珍珠,陷入沉思当中。她害得封无野这么伤,封无野还撑着病躯来这里,送她这样一颗大珍珠作为新婚贺礼。
章源扶着封无野走出鄂国公府,送着封无野上了马车,然后回府。
封无野进到马车里之后,他看着逐步远去的鄂国公府,低沉一声,问,“为何要以我名义送她大珍珠?”
苏振声音淡淡,“没有为什么。”
“听闻你去请皇上取消与薛家大小姐的婚事,可是被皇上拒绝了?”封无野再问。
“嗯。”苏振轻点头。
“那,你……”
“无妨,成亲之日还未定下,还有时间。”
“那,后天便是清明,一同踏青饮酒,如何?”封无野问道。
“好。”苏振点头,“不过,姜熙曾言,招婿赛后痛饮,就定在今夜,摄政王也在,你来否?”
“不来了。”封无野轻摇头,“我还是回府上躺着养着吧!”
苏振微点头,不再说话。
……
夜色很快沉了下来。
苏振抬眸看了一下面前的大将军府,又迟疑了一分,他侧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章淑瑜。
在一个时辰之前,章源知道苏振和魏弦都会到姜大将军府喝酒的事情后,他立即报给章淑瑜听,章淑瑜立即找到了苏振,于是,她女扮男装,跟在苏振身边到了这里。
苏振再次打量章淑瑜,皱紧眉头,“你让章源跟踪我?”
章淑瑜摇头,“没有。”
“那他……”
“大概是因为,他想你在做什么,他担心我嫁的人对我不忠。”
苏振头有些疼,这章源还真够了。
“还有,你这般……不是瞎子都能看出是你,你确定还要进去饮酒?”他再问。
“当然。”章淑瑜点头,她要知道魏弦到底想干什么,她明眸清澈地看着苏振,“我还要看着你,不让魏弦有算计你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