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间，章淑瑜惊愕，章瑾秀也惊愕，章瑾秀看到那素衣纹案为浅色海棠花，勾勒完美，镶边搭配简单而出色，若是穿在身上，绝对会让人感觉气质与众不同。
但是现在，这素衣已经被她们扯成两部分！
而且，章瑾秀感觉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章淑瑜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
“可恶，你竟然敢打我？”章瑾秀怒目瞪着章淑瑜，“章淑瑜，你为何要打我！”
“章淑瑜？我的名字是你随便叫的？瞧你这态度，我不打你我打谁？！”章淑瑜也看清楚是章瑾秀，冷冷说了一声。
章瑾秀听着更为恼火，“你说什么？你的名字……怎么了？”可是说到后面，章瑾秀已经没了多少底气，的确，这全名是长辈们叫的，她这个做妹妹的，这样直呼姐姐的姓名，传出去只会被人说不尊。
“那你也不能动手打我！”章瑾秀万分委屈地瞪着她，“你扇得我很疼！做姐姐的，这样责打妹妹，应该么！”她控诉着章淑瑜过度动粗。
章淑瑜伸手要抚上章瑾秀的脸，章瑾秀只怕她对自己下毒手，吓得往后退了几步，眼神如是说，不用你假好心！
“你当时就冲过来，直接在我背后大呼我的名字，还伸手来夺我挑选的素衣，这一系列下来，我还以为是哪个要谋杀我的人来偷袭我，我一巴掌扇过去已经是轻饶了，四妹，你应该庆幸我手中没有匕首。”
章淑瑜缓缓开口，脸上丝毫没有“过度打了妹妹”的忏悔神色。
章瑾秀脸上惊愕，“你……你竟然这样说！”
“不然怎么说？要不，你将我的换成母亲，你冲过去，直接大呼她的名字，同时夺她手中的匹绢，你觉得她会是什么反应？”章淑瑜冷冷问道。
章瑾秀咬牙，“母亲绝对会疼我，不会打我！”
“嗤！”章淑瑜冷笑，“是的，母亲会疼你，我会轻轻扇你、简单责罚你几句，但若是换做别的主母、换做你往后嫁给夫家后的姑子，她们会将你打得牙齿掉光，甚至废了你夺素衣的两只手！”
“轻轻地……扇我？”章瑾秀气得快要升天，她想狠狠反驳章淑瑜，可是她挑不出章淑瑜话里半点毛病！
“小姐。”丫鬟丹参轻轻地扯了一下章瑾秀的袖子，摇了摇头。现在所有道理都在章淑瑜那边，怎么能够说得过她？即使马氏出面，也不过是辩驳几句，结果还是一样的。
章淑瑜冷冷地扫了一眼丹参，“区区丫鬟，也敢扯四小姐的衣裳，成何体统？不要命了！”
“饶命，大小姐饶命！”丹参顿时吓得两脚一软，直接跪在地上。
章瑾秀惊了，她看着章淑瑜，咬牙狠道，“大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的丫鬟，自有我管教，”
“既然四妹这样说，那，我当然不会越俎代庖，但是，给我记住要守点规矩，不然，长女如母，我这做大姐的，是要承担起府上责任的。”章淑瑜媚色轻佻，摆了一下手。
章瑾秀又气又恼，但，却只能憋着不能发作，她推了一下丹参，丹参再也不敢多嘴忙退下站到一边去。
“这素衣，被你一扯，撕烂了。”章淑瑜这时候拿着那素衣放到章瑾秀的面前，“怎么办？若是母亲问责起来，四妹，你觉得该如何说？”
“该如何说？”章瑾秀咬牙，瞪着章淑瑜，你再如此咄咄逼人，我章瑾秀迟早弄死你！
“大小姐，四小姐，这每天都会坏一些匹绢，已经习以为常，大小姐不必担心，这素衣坏了，老奴会向夫人禀告，夫人应该不会过多责骂的。”温嬷嬷上前行礼，回答。
章瑾秀听着猛点头，这样就不会被章淑瑜说了吧？
“那就好，但是府上的匹绢也要珍惜来用，要珍惜。”章淑瑜又叮嘱。
“是。”温嬷嬷应下。
章瑾秀稍稍一欠身，“大姐就在这里挑选吧，我去别处看看。”这回章瑾秀学聪明了，懂得避其锋芒。
她想，今日这扇脸的仇，她都会记下，他日一定会还！
章淑瑜微笑，“去吧！”
章瑾秀暗中磨牙，带着自己的丫鬟转身离开。
春桃看着她们离开到了隔间挑选衣裳之后，看向章淑瑜，“就是应该好好教训她们，不然，总是会无法无天！”
“让你多嘴？”章淑瑜扫了她一眼，低声道。
春桃赶紧捂着自己的嘴，摇头。
章淑瑜翻看了一下这些匹绢，点了两套素衣示意春桃，“就这两套。”
“是。”春桃应下。
回到院子里还没坐下，就听外面丫鬟来禀，“大小姐，大小姐，燕王世子派人送来了素衣，说是给您在清明时候穿的。”
既然已经定亲，那，也算是光明正大的一对，因此，男方大胆送女方匹绢衣服金银什么的，都很正常，而且还更加彰显男方对女方的重视。
章淑瑜听着微笑，“春桃，去领进来，打赏则个，替我说声多谢。”
“是，大小姐。”春桃赶紧跟着那传话丫鬟去办。
既然苏振送来素衣，那明日清明就穿上他送的可以了，这挑选的先放着往后再穿。
但没想到，当春桃拿回来之后，章淑瑜看到那两套素衣……不，简直可以说给下人穿的粗布衣裳的时候，章淑瑜脸都黑了。
这个苏振，挑选的什么东西？眼光就那么差？
一边的春桃和春杏看着那粗布衣裳，都捂嘴笑了，这未来姑爷，还真不懂女人，大小姐怎么会穿这样的粗布衣裳？
章淑瑜轻叹了一口气，将衣裳给折叠起来，放回到了柜子里，“准备明天祈福的事情吧！”
“是。”春桃和春杏忙行礼应下。
……
燕王府。
苏振在自己的庭院里，心情可好了，一边用抹布擦着新车，一边轻哼着小曲儿。
他已经忘记昨天夜里和章淑瑜一同被人追杀、又半夜去收尸的事情，他现在只想着，昨天夜里真够味儿，肾上腺素猛飚，偷亲了章淑瑜，今天他又送了两套衣裳给章淑瑜，她肯定很开心。
苏振抬头看了一下天空。哎呀，这天气真好，待会儿开车开到鄂国公府那边去，看看小淑儿。
小苏瑞坐在旁边的石桌旁练字看书，听着苏振唱了一上午的歌，不禁好奇地转头看他，“苏哥哥。”
“嗯？”苏振停下，转头看他，脸上笑容微收，“功课做完了？”
“是，做完了。”小苏瑞点点头。
“批准你去玩。”苏振心情很不错，平日里他对小苏瑞是极为严格的，但是今天，他决定放松一天。
“苏哥哥今天好像很开心？”小苏瑞看着他，“莫非是吃了蜜饯？”
“小鬼头，说了你也不懂，边儿待着去！”苏振微笑，但随即又点头，不错，蜜饯，待会儿带上蜜饯给章淑瑜，她喜欢吃。
“临御。”这时候燕王妃在外面喊了一声，带着人进来院子。
“娘。”苏振放下手中的一切，恭敬一礼。
小苏瑞也赶紧行礼。
燕王妃微点头，侧身，身后的丫鬟赶紧将捧着的两套白色素衣给呈上来。
“你不是说要送两件素衣给章大小姐吗？娘给你精心挑选了两件，你派人送过去。”燕王妃摸了一下那素衣，“这料子是上等的苏州丝绸，穿在身上舒服。”
“我已经送了。”苏振回答。
“你已经送了？什么时候的事情？你从哪里领选的衣裳？”燕王妃问道，她儿懂得主动，还真不错。但是她也知道自己这个儿子对女人的事情一窍不通，就怕他送错东西。
“就放在太庙桌上的那两套，我去太庙上香的时候，看着挺美的，心想她穿上应该不错，我就派人送去了。”
“啊？”燕王妃大惊，一抬手直接一手就拍了一下苏振的头，“你这傻孩子！那是供奉给祖宗的，你拿那两套衣裳送给章大小姐，岂不是……”岂不是诅咒章淑瑜早见祖宗么！
燕王妃不再说下去，她皱紧了柳眉，见苏振也呆愣，忙斥道，“还不快去道歉，然后将衣裳追回来！送上这两套素衣去！”
苏振猛点头，自己这还真不懂他们这古代规矩，这衣服怎么还供奉给祖宗？
他一把抱住燕王妃捧给他的两套素衣，忙施展轻功跑向鄂国公府。
按照规矩还真应该走正门请见章淑瑜，但，苏振却心急了，他怕章淑瑜知道前面那两套粗布衣裳是拿来供奉祖宗、会生他的气，直接催了十成功力闪进了章淑瑜的闺房里。
章淑瑜正从外面拿着书本进内室，看到苏振突然站在她面前，瞬间惊了一把，“你怎么来了？”
“小淑儿……抱歉，今早送你那两件衣裳……我送错了，这两件素衣才是。”苏振脸色紧绷，眉头紧拧，像是说着一件事关性命的大事。
他盯着章淑瑜的眼睛，小心翼翼地将手中抱着的衣裳放到她面前。
章淑瑜狐疑地看他，然后又看向他手中的素衣，这素衣料子比先前送的粗布衣好不止百倍，她就说嘛，他若是要送衣裳，怎么会送那粗布衣？
“无论你送什么，都是心意，我都会收下。”章淑瑜淡淡笑了笑，将素衣接过来，“这两身，看上去很不错，谢谢。”
“没生气就好……”苏振心中总算松了一口气，随即道，“那两件呢？我拿回去吧！”
“有什么问题？”章淑瑜问道。
“那……不太好。衣服在哪里？”苏振忙问。
章淑瑜看他支支吾吾，又憋得脸红，知道估计那衣裳还真有问题，但，看在他如此焦急又道歉的份上，她就不继续问了，也不为难他了。
“我给你拿。”章淑瑜到了衣柜那边，然后找出那两套粗布衣。
苏振脸上窘迫，拿着那两套粗布衣在手，看着章淑瑜，“是我的错，对不起，还望见谅。我这就离开。”
章淑瑜捂嘴低声一笑，伸手将他的衣领给整理好。
苏振愣了一下，脸上满是不好意思，“跑得急了。”
“听闻世子已经过了廿五，心性应该再成熟一些，莫要像个毛躁的孩童一般。”章淑瑜淡淡开口，“往后进府，还是走正门为好，瞧，我那窗子被你给弄坏了。”
她说着往窗口上一指。
苏振看过去，窗子果然被他撞破了，之前他十分谨慎又淡定自然没有坏了她的窗子，但是这一次他心中急躁又怕章淑瑜生气，故而莽撞宛若孩童一般。
“小淑儿说得对。苏振听教。”苏振定了定心神，恭敬地朝着她一礼，“往后我会更小心一些，保证不……”
“大小姐，三少爷来了。”春桃从外面走进来。
“啪——”一声清脆，窗子的木头彻底碎了一地。
章淑瑜看着眼前已经没了苏振这人，而窗子被彻底破坏，她无奈一笑，这男人，今天是怎么了？
“大小姐？”春桃进来也是纳闷，但，当看到窗子坏了的时候，她惊了，“那窗子……奴婢这就让人来修。”
“嗯。”章淑瑜点头，“三弟来了让他在前厅等，我这就出去。”
“是。”
苏振带着粗布衣返回府上，回到他自己的院子里。
燕王妃还在那等，见他拿回那供奉给祖宗用的布衣，赶紧拿过来，“往后可不许犯这样的错了！”
“是，娘。”苏振总算送了一口气地笑，“我已经道歉，但她并未怪我。”
“你犯如此错误她还不怪你，那她真是胸襟宽阔，将来定是贤妻良母，娘也就放心了。”燕王妃对这个未来儿媳更加上心、喜欢。
“嗯。”苏振点头，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时间过得很快，各家各户各院也忙张罗清明时节的事情。
清明，一大早的就下了一场迷蒙雨。
鄂国公府上下集中在佛心堂，按照地位尊卑站着，准备祭拜祖上。
马氏看着各院都穿着素衣，戴的头饰都是极为简单并不花哨，而且也不超出三支簪子，她点头，“行礼。”
祭拜之后，各自回了院子准备，半个时辰之后，鄂国公府一家上下乘着马车前往合远山。
章淑瑜和章瑾秀、五小姐章怜君一同乘坐一辆大马车，章怜君为二姨娘吴氏所生，章怜君今年八岁，因为是庶女，平日里章怜君都和吴氏一同在竹园中，不曾出来过。
这次能够与章淑瑜章瑾秀两个嫡女同行上山上香，已经实属难得。
章淑瑜没见过章怜君，也不知道这府上竟然还有个庶女章怜君，听章怜君脆生生喊自己“大姐”的时候，她是感觉意外的，但，见着这小姑锦长得精致，岁数又与小苏瑞差不多，她便不由自主地笑了。
章怜君见她笑，自然多靠近她，这会儿在马车里叽叽喳喳，缠着章淑瑜问东问西，好不兴奋。
章瑾秀坐在一边，冷着脸不说话，她是嫡女，才不跟一个低下的庶女说话呢！
“大姐，她……是我四姐么？怎么四姐不说话？”章怜君闹腾了会，拽着章淑瑜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章淑瑜微笑，她看了章瑾秀一眼，“她估摸是有些倦意，才不多言语。”
章瑾秀白了章淑瑜一眼，冷眼看向章怜君，眼里充满了敌意。但转念一想，也许利用利用这个小姑娘，然后整治整治章淑瑜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章瑾秀嘴角微笑，“五妹，你姨娘可好啊？”
“好。”听章瑾秀开口，章怜君瞬间来了精神，“四姐也好。”
“呵！”章瑾秀冷笑，“待会儿上了山，有很多好玩的，我带你玩。”
“好啊，好啊！”章怜君猛点头，也转头看向章淑瑜，“大姐，我们也一起玩好不好？”
“当然好。”章淑瑜眼神看向章瑾秀，眼神警告着，如果章瑾秀要弄什么幺蛾子，那就是自讨苦吃！
一路上都有很多的行人，带着祭祀祈福用的东西，挎着篮子，行色匆匆，有些甚至直接在路边洒下一些纸钱，就地上香。
到了半山腰的时候，马车轿子都上不去了，鄂国公下令所有人都下马车，步行上山，未出阁的三个姑娘家戴着帷帽，由丫鬟嬷嬷围在中间护送着上山。
章肃和章源两兄弟则是一人在前，一人在后的开路护送一家大小上山。
马氏和鄂国公走在前面，她走了好些路之后，回头看了一眼章瑾秀那边，见章瑾秀和章淑瑜、章怜君走在一起似是很和气，她便扫了一眼身旁的李嬷嬷。
李嬷嬷点头会意，慢慢地退后，随即低头跟着下山的的那些行人离开。
清明时节总是多雨，这雨水下起来就没个停的，尽管打着雨伞，但每一个人衣裳都不同程度湿了不少。
马氏看向鄂国公，“老爷，瑜姐儿秀姐儿她们没出过门，这一路行来累着她们了。天色尚早，这雨又下的大，又不停，不如找个地儿歇会儿，等雨停了，再上山。”
鄂国公听着转头看了章淑瑜一眼，见章淑瑜虽然打着伞，但看袖子都湿了滴出水来。
他转头看马氏，“也好。”
“老爷，瞧，前方有些屋舍。”马氏朝着不远处一指。
鄂国公看过去，那里有一排的屋舍，估计是供给上香人歇脚的地方。
“就那儿。”鄂国公下令。
鄂国公府一家上下就进了那些屋舍避雨，但因为人多，鄂国公出重金租了三间厢房。
章淑瑜、章瑾秀、章怜君三人一房，鄂国公和马氏一房，章肃章源一房，其余下人伺候主子凑合着靠边上避雨。
马氏让人到膳房那边做了姜汤，亲自端着给鄂国公，又吩咐丫鬟给各个主子端过去。
鄂国公看着马氏如此体贴，又照顾儿女，不禁眼里多了几分赞叹，他端过那姜汤，“多谢夫人。”
马氏微笑，坐在他的身旁，看着外面的雨，多了几分感叹，“妾身许久不曾与老爷一同坐在一起共看风雨了，真是想念当初呐！”
鄂国公听着，将姜汤放在桌上，叹了一口气，他伸手执起她的手，“这些年，辛苦你了，也委屈你了。”
马氏那眼神变得楚楚可怜，看着鄂国公，另外一手也紧握着他的手，“妾身不委屈，妾只是想着老爷好，想着让府上好就好。”
鄂国公点点头。
“妾身也没有什么期望，老爷您好，肃哥儿好，秀姐儿好，一家子都好好地，妾身就死而无憾了。”马氏皱着柳眉，一脸凄苦地看着鄂国公，“老爷，瑜姐儿的婚事定了，也该张罗张罗秀姐儿的吧？”
“嗯。我知道。”鄂国公点头，一定要让章瑾秀嫁入摄政王府，“还有，肃儿他……我看，让他跟着摄政王做事，如何？摄政王的聚贤阁最近可热闹了。”‘
“好，太好了。”马氏猛点头，若是章肃也跟在魏弦身边，章瑾秀何愁不嫁给魏弦啊！
章淑瑜正在厢房里换下湿了的衣裳，穿上苏振送的另外一件素衣，还好这带多了件，不然，恐怕湿溻溻地穿在身上，可不舒服。
“大姐，我给你端来了姜汤，母亲说，这天下雨，喝些姜汤暖暖身子。”章怜君端着银盘，小心翼翼地进门来。
章淑瑜见此，赶紧过去将她手中捧着的银盘端来，“这么多丫鬟嬷嬷，怎么好让你这年纪最小的端来？”
“嘻嘻，是我自己要端的，不怪她们。”章怜君看着她，睁着大大的美眸，那羊角鞭垂挂在胸前，甚是可爱，“大姐，趁热喝姜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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