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不远处从头围观到尾的宴启表示自从八岁那年认识苍希之后,自己的心理承受能力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挑战,刷新无极限。
……尼玛啊,你就不能稍微像个普通女孩子一点吗?!扑倒教官夺刀扎蛇什么的,你以为你是小李飞刀么?!
忍了又忍,终于忍无可忍了,苍希一落座,就让宴启扳过了肩膀,“你、你居然……那是毒蛇耶!助人为乐当然好,但是被咬到了怎么办?!还有,你、你怎么可以扑到教官身上,就算想那个什么,你也可以选我啊!”
刚想为其勇气鼓掌的苏蓝:“……”这是重点吗是重点吗?!
男生一双眼睛瞪得圆溜,让苍希奇异地回想起那个逃亡之夜,同样又黑又亮,纯粹而直接。她点头,“恩,下次选你。”
宴启笑眯眯地开始掏出东西让她吃。
“……”苏蓝拉起刚凑过来的蒋军,果断舍弃了笨蛋两人组。
一早上的拉练消耗了不少体力,苍希喝了些水,然后拿了一块巴掌大的黑巧克力开始啃。
苍希回来之后,又是仰孝又是军训的,宴启一直没什么时间可以和苍希好好相处,眼下难得能一起说说话,心情那叫一个欢快。
“对了,小希,你知不知道你家——”宴启惊讶地看着突然站起身的苍希,“呃,怎么了?”
“有点事。”苍希弯腰,捡起一个背囊,想了想,说,“我去散步,消食。”
“……”这么多年过去了,总算知道找借口了,不过挫得让人无法直视。
宴启看着女生灵活的身影,忍不住扶额,有谁去散步时会特地挑了教官的背囊?而且,你刚刚才吃了不到一半的巧克力吧?才感叹着,一个巨大的阴影就直直地罩了下来。
“她去干吗?”
司马燕燕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皱着眉头,望着苍希离去的方向,神色狐疑。
宴启无辜眨眼,“散步,呃,还有消食。”
司马燕燕立时一副鄙视的嘴脸。
“t_t她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少罗嗦,”她用脚尖碰了碰宴启,“走,一块去瞧瞧。”
小兵们很多,光靠教官一个人自然是看不住的,每班都靠同学们的自觉和正副排长的互相配合。
恰恰好仰孝自个儿逍遥去了,只剩下一个威信严重不足的王君怡,若不是有以苍希为中心的一干班干部镇压,怕是还没法那么简单管住这一百来号人。
宴启指了指了不远处还没有发现倪端的王君怡,偷偷冲蒋军递了个眼色,后者眼珠子滴溜转了两圈,回了个“我办事你放心”的手势。
两人就沿着苍希离开的方向寻过去了。
这里的山区大部分还没有受到破坏,植物都保留着原始的狂野和蓬勃,宴启和司马燕燕在乱草丛林中走了五分钟,再回头就看不到来时的路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差点被地上多出的藤蔓绊倒了,司马燕燕恼怒地抽出匕首一阵气势汹汹的砍杀。
“……”宴启看得连连后退,嘴角抽搐,“你居然还带了这个……”
司马燕燕睨了他一眼,理所当然道,“我爷爷说了,女孩子出门在外要多加小心。”
该小心的是被你碰上的人吧?宴启瞄了瞄寒光闪闪的刀刃,明智地保持沉默,转过身继续仔细寻找苍希的踪迹。
“啊——”
短促的呼叫被硬生生扼断,宴启反射性地矮□一个滚地,再抬头就对上了苍希黑黝黝的瞳眼。
“……”
见他们冷静下来,苍希放下手,既不意外也不生气,“你们来干什么?”精神网会告诉她周围发生的一切,两人的跟踪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突然从背后偷袭,司马燕燕惊魂未定,狠狠地瞪了女生一眼,“你能来我们怎么就不能来?”
在苍希面前任何小花招都是没用的,宴启从很久以前就深刻地领悟了这个道理,所以很老实地就交代了,“跟着你。”
司马燕燕立时用充满杀气的眼神凌迟“叛变者”。
苍希点点头,她的脾气惯来好得让人忍不住一再沉溺,司马燕燕才想开口,就见苍希的视线转移到她手上,“这个,可以借我吗?”
匕首?司马燕燕几乎是下意识地递过去,“你要这个干什么?”
“清除障碍。”苍希把匕首拿在手里掂了掂,转过头,被淹没在帽檐中的眼睛有异于平时的幽光,“不要再跟了。如果想散步,可以往那边去。”
她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宴启忙一把拉住她的手,“那你要去哪里?”
苍希盯着脚下踩着的一朵小野花,慢吞吞说,“有件事,要处理。”
宴启停顿两秒,“是不是仰孝?”
咦?苍希眨眼,“你怎么会知道?”
“你知道他在哪里?”
苍希点头。
“有危险?”
再点头。
“那我也去。”
司马燕燕哼了一声,宴启立马改正,“我们也去。”
苍希皱了皱眉,“我没法保证你们的安全。”
闻言,宴启笑弯了眼,“那正好,换我来保护你——”司马燕燕又哼了一声,“们……”
“……”
三人又向前走了大约十分钟,司马燕燕刚拧了眉要说话,苍希忽然提醒,“到了。”
宴启伏低身子,轻轻拨开眼前的草,打量前面两个穿着军装的男子,仰孝正倚坐在一棵树上,闭着眼睛,看情况应该是晕过去了。
“他们是基地里面的军人?”
苍希摇头,“不是,他们是跟着他来的。”
“为什么还在这里?”
“等车。”
那两名男子身形壮硕,动作矫健,摆明受过类似雇佣兵的训练,身上还有武器,而自己这边只有两女一男,外加军用匕首一把。
敌强我弱得太明显了,宴启有些头疼,“我们有多少时间?”
“不多于十八分钟。”
要在这么短时间内摆平两个战斗力不弱的男人,光靠他们三个貌似不大成气候吧?宴启绞尽脑汁地想办法。
苍希也在思考,大概是得知了仰孝曾在国家超能力小队待过,对方在出发前有所准备,两人都随身携带了高频精神力干扰器,本来可以轻易解决的事情因为这个一下子变得棘手起来。
虽然她可以在高频精神力干扰器全开的情况下强行突破,但那部分絮乱的精神力毫无疑问会直接影响到周围的其他生物,首当其冲的就是仰孝。
“你打算怎么做?”
苍希巴眨一下眼睛,说出三个字,“走过去。”
当敌人是两个膘肥体壮的成年男子时一个弱弱女生说她要这样走过去,其惊悚程度不亚于当年宴启被他爹吓唬说他是从芒果树上摘下来的。
男生面无表情,“对不起,我早上太累了以至于现在出现了幻听。”
苍希奇怪地侧过头,“你没听错,我需要和他们有肢体上的接触。”直接通过肢体进行精神力干扰,就可以避免部分精神力絮乱的危险。
司马燕燕瞪大了眼睛,“你脑子磕坏了吗?!这种情况应该去找教官吧?!”
宴启果断附议,“这个方法是最好的。”
女生侧过脸,表情有一瞬间的迷惑不解,“找教官?”
见她懵然,宴启也是愣了愣,然后点头,语气坚决,“对。”
苍希蹙着眉想了好几秒,好似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为什么?”
有那么一刻司马燕燕很想用匕首把她的脑子剖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结构才能整出这么个奇葩!
宴启顶着司马燕燕的森森眼光继续说,“……小希,遇到危险找教官什么的是很正常的。”
“没有条件?”
“完全没有。”他顿了顿,“就算我们不是学生,教官们也不会不管的。”
对话完毕,苍希很茫然。
她曾经在各个世界游走过,坚持不干预他人人生的原则,在此期间遇到过的问题不计其数,她采取的方式无非两种,要么独自解决,要么与他人条件交换,成功过也失败过,还有不少次受了伤。就连当初秦晓垨带她去国家小队也都是如此。
要得到就需要付出,两者是对等的——她一直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现在有人告诉她,可以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寻求帮助。
苍希设想了无数种方法,唯独没有这个。从当初火场上救了仰孝,苍希就把他视为了责任,因为是她的插手,男生才会存活下来,所以她尽力做了她能做的。仰孝跟着她来到这里,遇到危险,她也应当有义务把他安全救出。
不是不知道教官是此刻最好的选择,只是下意识觉得此事与他人无关,他们也没有责任为她身涉险地。但宴启偏偏这么说了,无需条件,只是因为他们做得到。
就好比一直坚信不疑的信念被人强行颠覆,苍希有那么一刹那的不知所措,但短暂的茫然之后,某些始终不解的事情似乎也找到了答案。虽然只是灵光一闪,模糊得甚至来不及抓住,但苍希觉得她也许找到了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原因了。
一小阵沉默之后,女生终于开口,“你的建议很好,但是时间不够。”
宴启松了一口气,旋即一颗心又提了起来,“我们兵分两路,你们去通知教官,我想办法拖住他们。”
“不,”苍希抬眼,“你走,我们留下。”
宴启抿唇,他没有反对过苍希,不代表不会反对。
苍希从他的沉默中看出了抗拒,这个从小会无条件信任并服从的男生,开始逐渐摆脱其他人的保护,展示自己的强势了。
两人在无声拉锯,司马燕燕不耐烦,“你们俩都留下,我自己去好了。”
苍希一句秒杀,“你认得路?”
“……谁走谁留,快决定!”
四目相对,宴启退步了,“向我保证你不会让自己受伤。”
苍希眨眨眼,不说话。毕竟在等待救援的这段时间里会发生什么变数谁也料不到,没准到了最后她还是需要向刚才所说的那样进行肢体接触,会不会受伤什么的,难以断言。
从不承诺做不到的事,这是苍希的行事原则之一。宴启知道,但无法阻止,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苍希突然萌生了一股歉意,虽然不大明白是为了什么,不过她向来有话直说,“对不起。”
宴启愣了愣,没说什么,一转身走了。
司马燕燕看着宴启离开的方向沉默了一下,才酸酸开口,“他对你很上心啊。”
苍希点头,“恩,我对你也很上心。”
“……”司马燕燕被这直白的话语震住了,好一会才吞吞吐吐地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把我留下?不是应该让我赶紧走吗?”
苍希头也不回地解释,“你速度太慢,会浪费时间。”
“……”-_-司马燕燕心里那一小撮感动的火苗登时扑哧一声灭了,果然不该奢望这厮能说出什么好话的!
独自生了好一会闷气,再一看就发现苍希正眯着眼望着一个方向出神。
“你在看什么?”
苍希不说话,接应时间比她预测的要短,三百米外的山路旁已经有车辆出现了,这意味着事情麻烦了。
一只虎头蜂晃悠晃悠地在眼前飞过,苍希沿着它的方向找到了蜂巢,心下一动,几十只虎头蜂立时杀气腾腾地朝两个大汉冲了过去。
它们经过苍希面前时,司马燕燕还本能地要叫出声,让苍希一把捂住了嘴。
顾及昏迷在旁的仰孝,苍希不敢下重手,不过几十只虎头蜂加起来也还是挺烦人的,两个男子莫名其妙地被攻击,不由得挥舞着手臂退远了几步。
虎头蜂二百次以上的叮咬会使一个人有生命危险,那两人虽不畏惧,不过多少有些忌惮。苍希要的正是这个。
精神力高频干扰器只对它方圆五米的范围是有效的,只要两人和仰孝之间超出了这个距离,那就意味着……
本来晕迷中的男生忽然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眼神呆滞却动作灵活地一个转身,躲进他身后的树,不见了踪影。
那边一有动静,两人立马转过了头,苍希手上的匕首瞬间飞了过去,正正扎中一个人身上的精神力高频干扰器,精神力随后而至,两个攻击衔接得分毫不差。
另一个男子刚朝苍希两人的发现打了一枪,就被后面的同伴一掌狠狠劈在了后颈,然后绑到了树干上。
等到一切事毕,两个女生才从草丛中走了出去,树林的另一端也传出砰砰的令人不安的闷声,司马燕燕转过头死死地盯着,苍希只是摇头,“教官和他们撞上了。”
“赢了吗?”司马燕燕心急地追问,却发现苍希捂着左臂的指缝间正渗着血,“你受伤了?!”
“只是擦伤。”刚才那一枪她没有完全躲过去,子弹擦着左臂飞过,看上去流了不少血,其实并不严重。
司马燕燕手忙脚乱地从行囊中拿出急救包,“做不到就不要逞强!为了救人搭上自己的小命,你是白痴还是圣母?!要是那一枪再偏一点你就玩完了你知不知道?!”
苍希看着她红红的眼圈若有所思道,“没掉眼泪,有进步了。”
……靠!司马燕燕发誓她那一刻真的很想很想爆粗口。
作者有话要说:
宴启:爹,我从哪里来的?
宴爹:你说我从芒果树上摘下来的。
宴启(惊恐):真的假的?!
宴爹(得意):当然,我还精挑细选了好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