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闪回去之后,向董大千、白杨诸人说了飞狮帝国女皇之死。董大千忧虑道:“这下咱们可跟小师妹结下深仇了。”苏闪道:“是熊霸天杀的,最多他们要将帐算在幽家人的头上。”
白杨道:“摄政公主就算明知是熊霸天杀的,但他为了不树幽家这帮劲敌,也只会认定是你杀的。况且那老太婆一死,她还面临着皇位之争,正需要幽家的人的帮助。”
苏闪道:“就算他们认定我,我也不惧。”白杨道:“师兄说哪里话来?你是为我才与飞狮人结下这深仇的,只要有我在,让他们先过了我这一关再去找你。当下咱们要趁他们为争夺皇位,互怀心思之机,好好的打一个胜仗。”
董大千道:“我看你还是见好就收,明妖师妹虽然率领远征军从你的国土上撤回来了,但王开疆只怕不会闲着。”白杨沉吟片刻,道:“没想到王开疆还当真成了气候,既是这样,五日后我便撤军。”
正说着,劝融走了进来,道:“英郊不见了。”董大千一惊,道“什么时候发现他不见的?”劝融道:“从昨晚就再也没有见他。”
白杨气忿忿地道:“哼,此人自视清高,自私自利,走了更好,以后就不会再坏我的事了。”董大千叹道:“你,你们何必这样?”
原来英郊和白杨在船上斗了一场,觉得甚是无趣。他一意只为摧毁幽家,但现下与白杨闹翻,不好再向他求助去对付幽家,而董大千的妖所剩无几,苏闪的鹰妖正被白杨所用,而太叔鳞的鱼妖正和飞狮人又杀的如火如荼,不知何时方能休止。
鱼妖与飞狮人战至天亮,飞狮人才退走。
英郊脱下染满血渍的长袍,换上一身崭新雪白的锦衫。这种衣服他备了许多,方便时时更换。然后抓起沾着血的衣服,走出舱外,丢入海中,便径直去见太叔鳞,向他借一艘船意欲前往娇娜王国,另作别图。
太叔鳞一听,心颇为不快,大家伙为了你都倾尽了家底,目今两军正到了胜负将决的最要紧时刻,你却这么一走了之。面上微寒,却不好发作,只是沉默不语。
“我说英兄弟,我也知道你是和八师弟打了一架,心中不痛快,才决意离开。但说回来,这件事你也多有不是,弄得八师弟这么被动,难怪他会动怒。幽家的人便在这里,难不成你还要在娇娜王国找人,来对付他们么?走吧,随我一起上岸,咱们自己人,有什么说不开的?”劝融心直口快,一咕嘟,将想到的话,全倒了出来。
英效听得面色一红,太叔鳞一双滚圆泛灰色的鱼眼睛,斜睨着他道:“六师弟说的也在理,你就是不想见八师弟,也去和三师兄七师弟道个别吧。岸边有的是船,你就随便上去就是。”
英郊便辞了太叔鳞,随劝融上了一条小船。这船的船壳乃是钢铁所铸,以一条海龙在舰艏以铁链牵引航行,活似大海中的马车。船上布署有二十只鱼妖,负责舰上的一应事物。
英郊上船后,便进了船舱,劝融命驾船的小妖,将船赶往海岸边。那小妖是旗鱼成精,道行颇高,得令之后,走到舰艏,解下两条笼着海龙的手指粗的铁链,提臂一抖,那海中怪物,便拔动腹上的巨鳍,拖着这艘两丈长的小船,飞也似的游了起来,船两侧飞出两溜雪也似的浪花。
此时片海面上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船只,有的正燃着火,正在倾覆,有的已然搁浅,因海水较浅,船身露出一大截来。但海岸一带,平坦开阔,空中有飞狮人和鹰妖满天飞翔,因他身着白衫,很是显眼,飞狮人对他颇为留意。
英郊寻思,我这么去见他们,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我去明妖营中去探探,看能打探出些有关谢无双他们的消息,即便没有探出幽家人众的消息,倘若能得到些于娇娜军有用的消息,到了白杨帐中,也就好说话了。少时,他们的船靠了岸,英郊向劝融说了想法。
劝融道:“那我随你一起去。”英郊道:“不用了,打探消息我一人就够了,二师兄他们此时正需人手,你赶紧过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吧。”
劝融眨了眨两只毛茸茸的眼睛,说道:“那倒也是,那我就走了。”英郊点了点头,劝融便跃上岸去了。
英郊心情有些失落,返身走进船舱,在几旁闷闷的坐了下来,提起酒壶,将酒杯斟满,端在唇边,目光瞟向窗外,海面上密密麻麻的漂浮了飞狮人和各类妖物的尸首,尸身因泡的过久,已发白涨大,伤口翻起,变成了白色,肠肚都流了出来,面孔仍保留了死时的愤怒、痛苦之状,怒目圆睁,獠牙咧出的狰狞之相,既恶心又恐怖。
海水也因混了鲜血而变成了暗红色,心头不禁微微一震,这是他首次留意到血战之后的凄惨场景,心想自己以往只是用心于如何去战,而忽略战之后的结果,想必这便是兵凶战危吧。因感怀此景,轻抿了一口酒,但觉这酒中都似乎有种血腥的味道。油然想到曹松的《己亥岁》,喃喃念出声来:
传闻一战百神愁,
两岸强兵过未休。
谁道沧江总无事,
近来长共血争流。
该诗说的是安史之乱后,战争先在河北,后来蔓延入中原。到唐末又发生大规模农民起义,唐王朝进行穷凶极恶的镇压,大江以南也都成了战场。随之而来的则是兵荒马乱,生灵涂炭的悲惨场景。
英郊在舱中候至夜间,他便起身走出舱外,吩咐小妖们只将船泊在此处,待天亮之后,他若没有回来,便驾船离开。吩咐已毕,一长身,飘身跃上海滩。
此时海风徐徐,夹着些微腥臭,愈显得四下弥漫着无尽悲凉。英郊踩着松软潮湿的泥沙,一身雪白的长衫,被风吹的扑啦啦地一响。连日来浴血奋战,但他仍然不曾失去他这一身的飘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