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打听,挖这块的时候,有个小娘子在场指挥的。
“大人,小娘子说是你派她来的。”
这几天进度受阻,监工正想着问卫宝瑞要人,没想到卫宝瑞到先问他了。
卫宝瑞一下子想到了卫长卿,想到了她那句,她在西小院的话,还是不愿相信。
卿娘外祖母是个大夫,谁教她治河之道的?
“她说她祖上干这个的。”
监工还有些不好意思,当初他还怀疑她了。
后来考教了一番,又听了她讲解之后,才信的。
提到祖上,卫宝瑞想起来,以前平娘跟他刚结婚的提过,她从小跟着一位大儒长大,那位大儒治河了得。他把平娘送到姑子庙那阵,大儒还带着人找上门来,后来平娘不肯走,那大儒就自己回去了。
后来他跟平娘关系淡了,也淡忘了大儒会治河这件事。
此时看来卿娘真会治河。
监工算了算日子,很是奇怪。
“她先前隔三差五都来的,这快十天了,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大人,这小娘子确实很好,她要是有困难,你可得帮她解决后顾之忧啊。”
监工赶忙说好话,有小娘子在的时候,遇到的问题似乎都是小问题,她总有办法解决。
她一走,好像所有的问题都难了起来。
不是这里不行,就是那里不妥。
卫宝瑞半晌没有言语。
他没法告诉监工,那小娘子被他关起来了,后顾之忧就是他自己。
其实卿娘也没太多不好,就是老找晴娘的麻烦,这个不好。希望她这次注意力在河道上,没空去找晴娘的茬。
卫长卿还在翻书,有用的地方她都眷抄出来了,放在一起,等到时候一并带到现场,看看那些能用。
卫宝瑞一条一条拿起来看,越看越欣喜。
他觉得自己要重新审视卿娘了,她竟然还有这方面的才能。
“快,跟我去河道上看看。”
卫宝瑞把桌上所有的纸条扫到怀里,招呼卫长卿就走。
雨多卷着寒风进来,跺了跺脚上的雪沫子,扬起手里的纸条“卿娘,这些是……”
话没说完,看见卫宝瑞,干笑两声“郎君也在啊。”
将手背在后面,藏住纸条。
卫宝瑞眼尖,手一摊“拿来。”
雨多有些踟蹰,看看纸条,又看看卫宝瑞,索性全塞他手里了。
“那是我私人的东西。”卫长卿想让卫宝瑞把纸条还给雨多。
卫长卿如果不提,卫宝瑞还没当一回事,她一说,更加不想还。
谁知道自己这个闺女到底会多少东西,多了解一分是一分。
他将纸条全部收到袖笼里,顺势紧了紧。
卫长卿一到,人们都围了过来。
这一个多月,她经常跑河道,大家都很熟悉了。
“你这么多天没来,可是家里出事了?按你说了法子,河堤重新加固了,那边一大片良田,明年再不会有水患了。”
大伙喜笑颜开,保住的田地,就等于保证了明年的收成。
“前面的问题不大,这些日子我在找解决五棵树这里的法子,还没有找到好办法。”
卫长卿一开口,卫宝瑞顿时紧张起来,生怕她说了其他的事出来。
上了河道,多余的话她也不说,拎把锹开始检查。
这里土质比她预想的还要松软,根本不适合建渠。
看卫长卿一板一眼颇有章法,卫宝瑞很满意。
他清了清嗓子“我这里有卿娘从书中找出的各种方法,我都念一念。”
“来来开,大家伙都来听听,看哪个好用,咱们找出最好的法子来。”
袖笼里拿出一大叠纸条。
卫长卿拦着他“这里面还有雨多拿的那些东西,不能当众念。”
卫宝瑞呵呵一笑,念了一个“葛麻袋装土建堤坝。”
他就是要当众念,省得中间再出他不知道的岔子。
麻葛袋不贵,装了泥土建堤坝,既可以堵水又可以将沙土挡在外面。
卫宝瑞觉得这个法子挺好的。
边上有经验丰富的摇头。
“水流到这里比较急,又混有泥沙,葛麻是便宜,可经不起冲刷。一年不到就会坏的。”
卫宝瑞也不急,他手里一大堆字条呢,又抽出一张。
“一定看清楚再念呀!”
卫长卿越拦,卫宝瑞越觉得抓住了她的把柄,心里窃笑不已。
“淤泥建堤。文献记载,有地方挖了河底淤泥,控干水分,既可以建堤,又可以防止有人落水陷入淤泥。”
卫宝瑞念完,自己先摇头。
凌泉这一块河堤淤泥并不多。
前几个月挖的那些淤泥,都用于自身的堤坝巩固上了。
“还有呢?”周围已经围了百来号人,都竖着耳朵在听。
卫宝瑞嗓门大了些“王员外,丧偶欲续弦。三十九,富商,家财……”
声音越来越低,他揉了揉眼睛,自己念得这是什么呀?
周围的人半张着嘴,这算是什么主意?
“大人要给人保媒?”有人捂着嘴嗤嗤笑。
没见过给人保媒的官老爷,这人谁呀,有福了。
“王员外快四十了,这么大年纪的,般不般配呀?”
有人眼尖,看见卫宝瑞手里其他字条“陈儒童,二十二,学子,腿脚不便,丧偶欲续弦。”
认识这个陈儒生,立刻咋呼起来“这个人要不得,学了十多年,到现在还是童生。学不进去还不肯干活,谁跟了他,真是倒了血霉!”
卫宝瑞表情抽了抽,看了眼卫长卿。
他先前听赖冬晴提起过,要给卿娘相看的事,也没有太多异议。
可他万万没想到,相看的竟然是这样的人家。
卫长卿面无表情。
这些全都是赖冬晴要给她找的婆家。
雨多不放心,找人打听出来的消息。
她怕忘,全写在小字条上,带回来给她看的。
卫宝瑞深吸一口气“今儿到这吧,改天再议。”
他驱散周围的人“该干嘛干嘛去,别围着。”
“大人,你也别生气,也别藏着掖着。肯定是给你说的人隐瞒了情况,这事怪不到你头上。”
周围的人还以为他被人骗了,七嘴八舌的安慰他。
“大人,你想给谁保媒?我们村有个王秀才,人挺好的,那个陈儒生不能选,不如考虑考虑他。”
众人的八卦之火被点燃,很快推举出不少人来。
瞬间把陈儒生比到泥土里去。
卫宝瑞悔不当初,怎么从雨多那里接过来的时候,就没扫两眼呢。
同时又气卫长卿,她一个小娘子,打探给她说亲的这些人干嘛?要不要点脸面了?真是个讨债鬼啊。
有识字的拿过卫宝瑞手里的字条“大人,我们这里人多,帮你一起看看,省得再有陈儒生这样的出来。”
纸条中间很快翻找出十来张这样的。
刘掌柜,二十七,客栈掌柜,有田二十亩,丧偶欲续弦。
“不行、不行,他打老婆,前面的老婆都打的没办法,跳井死的。”
孙管事,三十,丧偶欲续弦。
“不行!谁都知道他家穷的揭不开锅了,跟着要饿死的。”
……
念一张扔一张,到最后手里一张没有,每一个能看得过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