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清风吹拂过花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再没有任何声音来回应她。
唐婉然怔怔然的低下头去,看到那个浅坑前面,没有一点被踩过的痕迹。
再一回头,也只有她这一个人跌跌撞撞而来的脚印,却没有石青衫那秀气的靴子踩过的印记。
满眼是灿烂盛开的桃花,此刻却仿佛是一个个妖娆又诡异的怪物,将唐婉然紧紧围绕。
一股冷意自唐婉然的头顶灌入,弄得她浑身发冷,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啊!”
哇地一声,唐婉然放声大哭,哭喊着返回原路,赶紧回去求救。
……
树影飘摇,花枝轻摆,似乎起了一阵小风,将纸窗吹开了。
一双白靴踏进竹木铺成的地板,懵懂的姑娘望着眼前的藤椅、木床、红木书桌微微有些失神,这里的一切都很陌生。
对,石青衫确认自己从没有来过这个地方。
正在失神时,忽然听得有书页翻动的声音,目光一转,望向窗前那书桌。
风把纸窗吹开了,吹得桌上那一本书随意翻动着,发出沙沙声响。
石青衫提着裙摆,缓步走过去。
她手扶在桌面上,另一手去将纸窗关上,不经意间碰到了左手边的一个铜镜。
石青衫赶紧双手去扶住,将铜镜摆正之时,无意间看到了镜子中的画面。
镜中的那个,大约是个女人。
她穿着华丽的素色长衫,怀抱琵琶,长发足足垂落到地上,在身后飘散着。
看起来,这本该是个有才华的女子,可是——
她面色惨白无比,那张嘴鲜红妖艳,像是人血一般。
她没有眼珠,眼睛的部位却是血红无比的两个血窟窿,看得石青衫不自觉地缩紧了双手。
琵琶上的双手,也只是森森干骨。
石青衫往后退了一步,镜中那个狰狞可怖女人的面相也远了一些。
石青衫心里一惊,难以置信地走上前去,与镜中那女鬼一般的面孔相视。
这难道,是她自己?
这张诡异的脸孔,吓得石青衫张大嘴巴惊叫起来,但却发现,根本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啪!
她一把扣下镜子,颤着身子不敢再去看。
不,这不是她……
正要转身离开时,石青衫的目光忽然又被那本书吸引住了。
纸窗被关上,风也停了,书桌上那本书也被合上了,四四方方的纸上有三个字。
帝王书。
石青衫的脑子忽然一闪,帝王书?天下人争抢的那个,帝王书?
难道这就是吗?
她心跳不止,右手难以自控地伸向前去。
当颤抖的指尖触及到那书上的‘王’字时,仿佛有滚烫的热火在她的指尖蔓延开,可她不舍得收手。
若是得到了这帝王书,若是得到了……
她得到了,能怎样呢?
帝王书刚被她捏在手心中,忽然有一双手从身后环住她,她惊得松了手,帝王书掉落在地上,在一瞬间点燃了火焰,她眼睁睁地看着那本神乎其神的书被烧为灰烬。
石青衫震惊无比,可那双手紧紧抓住她的胳膊,并将她的身子转过来。
恼怒之时,望着眼前的清俊男人,石青衫一时失了神。
这个男人穿着灰青色道袍,头上只用一根玉钗挽着长发,他眉眼如画,水色的眼眸之中仿佛是纯澈干净的湖水,潋滟清波生出无限的柔情。
男人伸出手去,将她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顺势抚过她的秀眉,她的眼睛,她的脸庞。
修长的食指在她微微发凉的嘴唇上,反复摩挲着,明明是极其轻佻的动作,可石青衫却从这个动作中,感觉到了无限的柔情和爱怜。
石青衫轻轻蹙眉,在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可就是想不出这个男人是谁。
可是,在见到这男人的脸时,仿佛生出一种熟悉之感,耳边似有悦耳的琴声响起,心中也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感动。
是的,令石青衫想痛哭一场的冲动。
男人深情地望着她,那目光仿佛跨越了山山水水,终于得偿所愿的满足。
忽然,男人一手握住她的腰肢,将她往自己身前一拥,另一手轻抚着她的脸庞,抬起她的下巴,吻上她的凉唇。
这个吻,在她的唇上辗转反侧。
触碰到这男人的嘴唇,石青衫只感觉到一股冰冷的寒,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能从这个吻上,感觉到他的哀伤。
一股,挥之不去的哀伤。
唇齿纠缠之间,令石青衫呼吸急促,大脑完全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觉得这个举动,非常熟悉,令她很难过,舍不得推开这个素昧平生的男人。
这男人的眉眼,他身上的味道,还有这个吻的感觉,似乎有一股力量将石青衫拉进了一个莺歌燕舞的楼阁。
她嗅到了胭脂香粉刺鼻的香气,听到了女人和恩客盈盈娇笑的嬉闹,还有充满欢愉的琵琶、长笛的和鸣。
混乱的脑海中,仿佛也看到了一幕场景,有一个妖娆的女子,放下怀中的琵琶,款款走向一个俊逸高大的男人,两人没有说话,相拥亲吻……
男人的吻,似乎变得粗暴起来,如狂风暴雨般,掠取着她的双唇。
微微吃痛之时,仿佛带着石青衫走入了一间古色古香的绣坊,有一位绣娘正坐在那里绣着花好月圆,当她听到脚步声时,这才笑吟吟地抬起头来。
来人穿着一身官服,脚步匆匆,看到绣娘时,这才松了一口气,露出怜惜的笑容。
隔着重重飘扬的绣布,两人相视微笑,生出无限爱意。
石青衫似乎还想弄清楚,他们会说些什么话时,好似一双大手拽着她迎风奔跑,在一间晦暗的牢房前停下。
她看到了一个灵秀的女子,在纸上写下了许多人名,密密麻麻的,约摸着有几百号人。
那全是这女子杀的。
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却有本事杀了这么多人。
隔着牢房的大门,一个身穿铠甲的男人站在这里望着女子,眸中满是复杂深意。
这男人风尘仆仆,冰冷的铠甲上还有未干的血迹,大约是刚从战场上赶回来。
女子抬头,盈盈浅笑,将那张写满了自己罪行的纸,递给了男人……
每当石青衫想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眼前便是一片灰暗,全都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