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 番外五(1 / 1)

玄云山,烟波浩淼,云雾伴随着秋风,优雅地展现各色姿态,时而厚重,时而轻淡,时而流水运转,时而静谧安静。

在万丈悬崖的山顶上,有着两个女子,一女子安坐于小案之前,一女子迎风舞剑。

身着淡蓝纱衣的女子,舞剑的身姿颇为轻盈灵动,剑光隐约流转于锋刃,伴随着飘逸的招势,人剑合一。

秋风划过,深黄落叶飘零,身处于落叶之中的蓝衣女子,立即变幻剑势,让得原本刚劲的剑鸣温柔如水,缠绵低沉。舞剑女子,似乎有感于落叶的悲伤,不忍将之毁于空中,她轻巧穿过落叶,而剑光则在落叶间隙散发。

剑光如女子的素手,抚过空中的落叶,似安慰,似不舍,似呵护,似无声的告别,每当落叶到达地面,女子莲步轻移,离开那处埋葬之地,只恐自己的污浊,沾染了纯净的落叶。

小案之上,焚着一柱清香,白衣女子纤手盈盈,将身旁红泥小炉上的滚水小壶拿起,小心地将清水注入案上瓷白的茶盅里。

一时间,茶香泛起,飘于空中,混入落叶,融入剑势,缭绕着蓝衣女子,为其抚平生命流逝的哀伤。

无声之语,默默浸润,为将止的生命添注了生的希望。缘起缘灭,缘原如此,缘不过是生命的修行。得了感悟的蓝衣女子,运气于剑,一扫而过,落叶再起于空中舞动,带着对生命的尊重与希望,最后葬入这片极为干净的土地中。

“阿元,尝尝这忘忧。”白衣女子将茶盅推至陆元畅面前,神情颇为淡然。

“芙娘境界越发深了,想是这青山绿水之功。”陆元畅淡笑,跪坐于小案之前,双指捏起白脆的小茶盅,慢慢品味。

“阿元的剑意才让人感叹,世人皆惧你杀伐决断,谁又能想到曾经血色玉面飞将,如今连一片落叶都会怜惜。”顾小芙淡淡地说道,心想老神仙确实看透了陆元畅,留下这片净土,让她洗涤心灵,三年之功,到是淡化了陆元畅与身俱来的煞气。

观陆元畅如今面相,缭绕于眉间的执念只剩淡淡一抹,温润如玉,令人心驰神往。

两人不欲多言,静心品尝清茶,感悟世间净心。非大能者,隐于世俗,而世俗之人,则心志不坚,隐于山林,到是尽得山林之气。

只是世俗之人,终被俗事牵拌,头顶鹰隼盘旋,戾声划破宁静。

陆元畅抬手,鹰隼飞转直下,乖巧地落于身前,抽出鹰爪之上的纸片,陆元畅轻挥袖袍,鹰隼再次直入天空,只几息之间,变消失于远处,似是不曾来过,打扰了两人的清净。

陆元畅展开纸片,眼神微聚,只心思回转,便再次变回了温和的她。

“果儿何事?”面对自己的娃,顾小芙便是没了先前无忧忘忧之态,见陆元畅不答,将纸片递了过来,顾小芙心中有些不安。

只看一眼,顾小芙却是脸色微变,狐疑地看向一派悠闲的陆元畅,不知她为何无动于衷。

“果儿十八了,大姑娘了,看来咱们得进京喝杯媳妇茶了。”陆元畅淡笑道。

“阿元,你莫不是气傻了。”顾小芙抬手搁于陆元畅额头,却换来陆元畅爽朗的笑声。

“咱们果儿天生冷情,我总担心她这一生会无欲无求,孤独终老,谁想上天怜悯,让她得痴心之人,我这个做阿娘的,曾会不喜。”陆元畅笑着将顾小芙的纤手握在手中,欣慰地说道。

“可是果儿,寻的却是一女子。”顾小芙总觉得不对,闺女与女子结下情缘,身为阿娘不该担忧么?

“女子又如何?你们不也是女子。”陆元畅不在意,她在意的是果儿的心意。

“话虽如此,可。。。”因自己的事,顾小芙到不曾责怪果儿,只是这条路太过艰辛,她与陆元畅在这条路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她心疼果儿,自然不希望果儿也重走险路,身败名裂。

“走罢,咱们身为人阿娘,总得在这时候助闺女心想事成。我陆元畅的闺女,还容不得旁人教导!”散去得来不易的静心,为果儿入世,陆元畅知晓,这便是自己的本心。

众生芸芸,世俗苦难,左不过是生老病生,爱别离,怨憎恚,求不得,人生七苦,陆元畅尝得其中滋味,那么再多尝一味,又何尝不可。

京师永定门前,监国长公主携群臣,敬拜微服回朝的皇帝皇后。果儿面色平静,只有心之人,才能在她波澜不惊的眼底,看到久别双亲的激动。

十三岁的小小,已出落得亭亭玉立,由果儿悉心教导整整三年之久,身上也沾染了果儿喜怒不显的沉静,不过到底本性直率,看着陆元畅与顾小芙双眼含泪,大唐最尊贵的小公主,强忍着扑上前去拥抱双亲的小女儿之态,硬是忍着不让眼泪溢出眼眶,端庄优雅地向双亲行礼。

久别帝后,朝臣们很是激动,山呼“万岁”庄严隆重,高声之中带着久违的安心,还有发自内心的尊敬,开国皇帝用铁血打下了这片江山,用仁慈浇灌着战后破碎的家园,恩威并施,在所有的大唐人心中烙下了永不抹灭的烙印。

她是大唐的中心,是大唐的精神所在,不管她离去多久,不管长公主日渐成熟到能与之披靡的政治手段,在人们的心中,陆元畅便是定海神针,无人可取代。

皇上回朝,举国欢庆,特别是不明究理的百姓看到传出病重的皇上精神健康地站于世人面前,心底那不安的惶恐才算真正落下。

“朕一去三年,全赖众臣工辅佐长公主,大唐安宁兴旺,实乃尔等之功。”陆元畅微抬手臂,让众人平身。

回到后宫,果儿将早已备妥的文案命人抬至御书房,而顾小芙,则是搂着哭泣的小小温柔安慰。

三年国家大事,文案堆积如山,陆元畅没有心情看,既然将这大好河山交到果儿手上,她便不欲再收回,见小小收了泪,陆元畅便对果儿说道:“你将她唤来,我与你阿娘见见。”

果儿一惯从容的脸庞,在得闻此言后有些紧绷,她心知既然朝臣知晓,便不可能瞒过陆元畅,毕竟暗卫她也在使用,那些人的本事非一般人所能想象,而暗卫的唯一主子,便是陆元畅,暗卫能为自己所用,不过是陆元畅的命令罢了。

相比果儿还算沉着的神态,小小那张哭红的小脸却是苍白了许多,她极为担忧地看着果儿,想开口为姐姐说些好话,只是再看陆元畅严肃的脸,小小便是没了胆气。

“果儿,你去将人唤来,无妨。”顾小芙适时开口,为果儿打气。

果儿的手隐于宽大的袖中,不断握拢,再又分开,被陆元畅的眼神逼得身子僵硬,在接收到顾小芙淡笑又安慰的眼神之后,果儿思虑再三,才缓缓分开紧握的手,转身亲自去唤人。

青春的美好,在于稚嫩的脸庞,在于没有沾染世俗的初心,在于灯蛾扑火的执着,在于敢冒天下大不韪的勇气。

眼前,是一对冷温相依的璧人,果儿的冷清,在面对身旁温暖的女子之时,一融即消,维护地为她挡住半边身子,虽然陆元畅锐利的目光还是落于女子身上,但女子坦荡的清澈目光,还是让顾小芙满意点头。

陆元畅看着她们,仿佛看到了年轻的自己与顾小芙,也是这样相扶相依,无畏地面对外界所有的苦难。

“柳昭儿,你可知罪?”陆元畅淡淡地说道。

“民女不知。”柳昭儿微微施礼,不卑不亢地回道。

“蛊惑当朝监国长公主,影响政令施行,以平民之身窃居于皇宫,你无罪?当年你病倒于路边,此事本就颇为蹊跷,但看你入宫之后所言所行,当知旧年你居心叵测,真真好厉害的女子,不仅骗了皇后的慈心,更是骗得我儿鬼迷心窍!”陆元畅一字一句,厉声说道。

“阿爹。。。”果儿如何受得了陆元畅这般指责柳昭儿,不禁失了分寸,欲开口辨解。

“果儿噤声。”顾小芙见陆元畅脸色越发黑沉,不由开口帮忙,果儿越是帮着分辨,陆元畅越是要为难她们。

柳昭儿到是平静,回以果儿微笑,再向陆元畅恭敬地说道:“昭儿体弱,孤身倒于荒野,得蒙娘娘所救,昭儿感激万分。昭儿进京,乃皇上与娘娘善心,非病弱昭儿当日所求。入宫之后,公主悉心救治,怜昭儿孤单,又常伴左右,活命之恩,情深意重。”

“公主待昭儿如知己,昭儿以死不能相报。大唐万里疆域,千万百姓,仰仗公主与朝廷。皇上病重休养,公主日以继夜为国操劳,昭儿不忍公主辛劳,只得凭借微薄之力为公主分忧。朝中有文丞相匡政,军国大事由武威国公所领,昭儿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能左右朝廷,能蛊惑心系万民的公主。”

陆元畅闻言,沉默不语。其实柳昭儿辅佐果儿,陆元畅早就知晓,所行政令,俱为高明之举,不仅令大唐更加强大,还帮助果儿掌控朝局。以陆元畅策算,如今的局面若是让果儿自己处理,非十年之功不可,柳昭儿的本事,显而易见,短短三年之功,若放在朝臣身上,足可升任丞相。

陆元畅欣赏柳昭儿的手段,细雨润无声,当世人警醒之时,却是发现天地大变。这样的柳昭儿,若全心全意为果儿着想,则是大唐之福,可是经历过周朝亡国的陆元畅,更害怕柳昭儿心有不轨,渐渐蚕食果儿手中的权力,令得大唐倾厦。

而且柳昭儿的话,有些诛心,若非陆元畅把一大摊子的事丢给果儿,果儿也不必劳心劳力,失去享受生活的自由,自己也不必因为救命之恩,而献计献策。

只不过这样的话,到了陆元畅耳里,掰开了揉碎了,慢慢品味,到是感觉到柳昭儿待果儿的一片情意。

“朕若不信,你当如何?”陆元畅沉声说道。

“要昭儿一死,有何难哉。”柳昭儿云淡风清地笑着,自信地说道:“昭儿之命,本为皇上皇后所救,还了,也是正理。”

“如此甚好!来人!”

内侍闻言,忙托着一个盘子躬身立于柳昭儿面前,上面摆着一匹白绫,一碗毒、药,一把匕首。

“公主,昭儿先去了,不管多少年,昭儿会在地下等着公主,不过奈何桥,不喝孟婆汤,昭儿会一直记得公主,只愿与公主一同再世轮回。”柳昭儿坚定地说道。

她们本就是一晌贪欢,身份,地位,权势,都不匹配,她本就是前世一缕幽魂,穿棱时空到了这个世界,她幸运地再生,她享受过果儿的难得的温情,这一切,尽够了。她们的事,前朝早已吵得沸沸扬扬,果儿居中为难,一边是国家责任,一边是初恋深情,可是身在那个位子,却无法两全。

昭儿知晓果儿的困境,这比果儿刚接手监国重任还要举步为艰,一个上位者可以无能,但品行不容质疑,此为立身之本。而果儿如今面临的,却是朝臣的猜疑与抗拒,原本大好局面,生生断送在这段情中。

柳昭儿曾偷偷离去,奈何被果儿寻回,只道是陪她多一时便好一时,而后路却是如此渺茫无措。两个年轻女子,周旋于大唐朝堂之上,艰辛可想而知,而这并不是她们最大的障碍,面前端坐正位的开国皇帝,才是她们无法逾越的鸿沟。

果儿看着柳昭坚定的眼神,心中不禁凄苦。陆元畅孤单,她陆明曦难道不孤单么?自幼远离双亲,少年独自面对波诡云谲的朝堂,夜之凉,又有何人知!

自幼坚强的果儿,大大的杏眼之中逐渐凝聚泪水,嘴中苦涩万分,被陆元畅这般逼到绝境,她与生俱来的修养顷刻间崩溃,狠狠将盘子掀翻在地,双膝跪地,悲愤道:“果儿平生,不求阿爹之位,不求权倾天下,只求逍遥自在,寄情山林,过些寻常人的日子。是阿爹将我放在这个位子,是阿爹让我称孤道寡,阿爹身为大唐天子,怎不明白那个位子一旦坐上,便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阿爹有阿娘相伴,尚不愿困于这个皇城之中,果儿自幼孤苦,怎受得住这皇城的清冷寂寞!昭儿暖我心,阿爹为何又要让她离我而去!若阿爹放不下这片江山,果儿拱手相还便是,与昭儿隐居山野,这世上再没有大唐长公主!”

果儿越想越悲恨,抬手抓起地上的匕首,便要自残明志,她身为陆家人,有着陆家人的骨气,容不得旁人对自己深爱之人质疑。

“果儿~”

陆元畅不曾想到果儿会如此刚烈,顾小芙则是惊叫出声,小小更是吓得满脸苍白,而一心系在果儿身上的柳昭儿,第一时间冲了过去,用纤弱的双手紧紧捏住匕首的锋刃,力道之大,竟然让果儿无法撼动。

“昭儿!”果儿见柳昭儿双手血流如注,忙撒手,将柳昭儿的手轻轻掰开,便看到两个手掌生生被切断了。

到了此时,不必再试探了,陆元畅深深松了口气,心道果儿厚福,得了一个有情之人。

顾小芙见陆元畅松了脸色,忙唤御医前来治伤,果儿挥退医官,亲自为柳昭儿上药。

明明流血过多,明明痛得脸色苍白,本就血气虚弱的柳昭儿,竟然展开温柔地笑容,安抚着果儿:“我不疼。”

伤口极深,可见白骨,那抹勉强却又温暖的笑容,让得果儿极为心疼。果儿为柳昭儿包扎完毕,又悲恨地看着陆元畅,说道:“你满意了!”

陆元畅淡笑着,根本不在意自家闺女的女生外向,顾小芙明白陆元畅此时说什么都是错,便让果儿送柳昭儿回去,再私底下与果儿好好相谈。

“你阿爹那人的脾气,你怎不知,只要你忍住,她又能奈何得了你!”顾小芙拉着果儿的手,劝道。

“阿爹太过份了,她怎不想想当年阿娘您受委屈,她差点把人都宰了。”要说果儿,平静下来其实也明白陆元畅的心思,只不过就算如此,她也不允许任何人这般待柳昭儿。

“你阿爹那人,嘴硬心软,当初我们刚接到京里的消息,为娘心里有疙瘩,可你阿爹却是很为你高兴,丝毫不介意昭儿的身份,又知道你在京中为难,当日便动身回京了。你年轻,又从小不与人交往,我与你阿爹很担心你被人蒙骗了,这才想试试昭儿。如今一看,昭儿果然是个千里挑一的好女子,咱们果儿可是有福之人。”顾小芙抚摸着果儿的鬓角,温言细语为两个陆姓血亲调停。

果儿听了这些话,心里才好受些,只是虽然爹娘这关过了,朝廷里的人还不放过她,那种压力,非常人所能想象,果儿甚至已经做了决定,若是朝臣容不下柳昭儿,她便要带柳昭儿出京。

“对了,柳昭儿到底是何人,就算是富家女子,也只通琴棋书画,她如何会政事要务的?”顾小芙很好奇,毕竟柳昭儿出现的很蹊跷,而且陆元畅曾派人查过,居然无法查得柳昭儿的出处。

果儿闻言,很是为难,但顾小芙到底是自己最亲近之人,而且陆元畅的身份自己也是知晓的,可以说,果儿与爹娘的距离最近。她们都能成全自己与柳昭儿,身世说与不说都是一样的。

果儿思虑再三,才说道:“阿娘,她不是咱们这里的,是从另一个时空过来的,她在她们那个时空里,是当朝权臣的闺女。”

另一个时空?

很令人惊讶的一个说法,不过想想也是,若非身处政治中心,那些成熟的政令怎能拟定,而且一个单身病重女子凭空出现在野外,于理也说不过去。

“她是借尸还魂么?”顾小芙强压着内心的翻滚,问道。

“不是,她打出生便得了病,虽家里费心医治,但她们那个时空的医术似乎不及咱们,到了及笄之年,她病势加重,便去了,也不知为何,她重生到了咱们这里。”

果儿不明白为何会发生这事,顾小芙更是不明白,不过经历了人间百事的顾小芙,显然有很好的定力,既然柳昭儿来了这里,病又被治好了,那就是这里的人了,总不过是看在果儿面上,一力护着她便是。

如果说顾小芙还在心里想着如何护住这对小女儿,那么陆元畅便是行动上极力支持。

歇了两日,与家人共聚天伦,更加深入了解过柳昭儿,陆元畅便上了早朝。朝臣们在大朝上不敢与陆元畅说果儿之事,可是下朝之后进御书房的内朝,都是国之重臣,他们有胆量也有责任向皇上禀明此事,并找出妥善的处理方法。

“你们所说的这些,朕已知晓,我大唐海纳百川,包纳万事万物,尔等对小女儿之事如何这般苛刻?”陆元畅满不在乎地说道。

“皇上,天家无小事,公主为我大唐瑰丽,尊贵万分,又是监国公主,行帝王之权,如此作为,非圣贤之道。”文丞相中直,觉得陆元畅这说法很是不妥。

“哦?我大唐延续周朝,风俗亦然,回想当年,贵族间男女风甚行,互换宠仆更是风雅之事,据朕所知,眼下朝中亦有不少大臣豢养娇美男仆,朕未曾训斥,尔等亦未上奏禀明此事,想是尔等并未因此事而觉得那些大臣品行有碍我大唐尊荣,为何朕的公主偏偏例外?”陆元畅语气很淡,可是重臣们听得冷汗涟涟。

上对下,罚亦是恩赏,下对上,责却是重罪,妄言长公主私事,此乃亵渎天家威严,在御书房的几人如何能不知,还不是因为子嗣继位问题。

“臣等惶恐,只是长公主年已十八,尚未招选驸马,若名声有污,于长公主来说则是大大不利。因皇上多年未归,长公主婚事迟迟不定,臣恳请皇上,早日为长公主选婿。”一班大臣请求道。

如今的形势,他们看得很明白,陆元畅是铁了心要把权力传给果儿,而果儿女子身份必然不能登位,那还有啥好想的,果儿的子嗣便是皇位继承人。在座各位,都是大唐最重要的大臣,果儿若是招选驸马,基本在他们几家之中挑选,若是选了自家,那自家的尊贵地位,则将延绵万世,谁不肖想!

陆元畅淡淡地笑着,这么多年皇帝做下来,若是还不明白她就是蠢到家了,装成很无奈的样子,说道:“十八岁的闺女还在阁中,朕惭愧,只是果儿师父临终前遗言,果儿此生不能与人婚配,朕就算心疼闺女孤单,也不能冒险让朕闺女面临生命危险,此事不必再提。”

众臣面面相觑,竟不知如何面对这个说法,得了,长公主不必再肖想了!而陆元畅则是很庆幸,当初是密旨知会果儿,由果儿长子继位,此事只有陆元畅顾小芙与果儿三人知晓,外人对此一无所知。

开国皇帝的霸气无人能反抗,陆元畅回京不过半年,便将果儿的事安排妥当,并重新布局朝堂,自己贬人,由果儿安插心腹,陪两个闺女过完温暖的春天,便又带着顾小芙云游去了。

这次,陆元畅走得很安心,果儿虽无接位之心,但还知孝顺父母,一肩担起了重任。而陆元畅最为开心的,便是她们陆家终于有了一个霸气之人,那便是自己从小疼爱的小小。见识过陆元畅临朝的威严,见识过长姐掌控朝廷,年幼的小小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而果儿在教导她的过程中也不断给她加强这样的思想。

果儿看着陆元畅与顾小芙离去的背影,握着柳昭儿的手,揽着小小的肩,轻声说道:“小小,姐姐也想如阿爹阿娘一般,你可要努力了。”

小小认真地看着果儿,重重点头道:“姐姐,小小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是的,爹娘去了,姐姐志不在此,那么所有的重任,就由我来挑起罢!我也是姓陆的,一直享受着身为公主的尊荣,在得见爹娘与姐姐的艰难之后,小小觉得她必须为她们陆家做点什么,而掌握权力,接手江山,放爹娘与姐姐自由,便是小小能做到的。

小小知道,在不久的将来,终将是她一个人面对整个大唐帝国,她虽然可以权倾天下,但她会失去亲情,她会孤独,她只能一个人活在这个皇城中,可是,为了爹娘与姐姐,又有何不可呢?

要碰到一个合意之人,实在是太难太难,往往手中的权力,才是真正令人眷恋与安心的东西。

小小撇过头去,将泪擦去,以后,她不再是受人保护的小公主了,她不能软弱与无知。

七年后,玄云山之巅。

依然香案清茶,依然剑气逐风,依然是经年岁月的相濡以沫,顾小芙恬静执盏,陆元畅轻灵飞舞,变化的,是黑发间的一缕银丝,又或者是眉间的祥和之气。

原本收势的剑锋,突然变幻,向着某处刺去。

“锵~”

金器相撞,所带之锐声,打破了宁静。

来者之人,将剑缠于陆元畅剑身,迫得陆元畅提气相待。

顾小芙的身边,出现了一个女子,恭敬地行礼,然后在顾小芙的示意下跪坐于案前,温婉执壶伺候。

那边缠斗激烈,这边悠闲品茶,良久之后,缠斗的两人才收势分开。

“来了,比我想得到是早了好些。”陆元畅收剑,接了顾小芙递来的帕子擦汗。

“小小聪慧,昭儿悉心教导,我之所能尽数教于她了,您的一切我也一并给了她,如今,果儿与您一样,也是个闲云野鹤之人。”果儿向双亲见礼后,便坐于柳昭儿身边,任由柳昭儿替自己拭汗。

陆元畅见状,撇了顾小芙一眼,顾小芙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也是啊,她们青春少艾,咱们老夫老妻,比不过人家的热乎劲呢!

悠扬的琴声,缓缓飘散于山间。

有道是情不知所起,愿不知所往,百世轮回,终不过一声啼哭,一坯黄土,一腔之情,一世之恋。世间凡物,终化于无形,留下的,便是那一丝暖意,一世一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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