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挤得满满当当的一桌人,大人叫孩子哭的,柳默默恍如梦中。要不是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她还真不想往这些衣着古怪的人跟前凑。古人耶,也不知道是哪个朝代的古人,明朝?宋朝?唐朝?……
还在对着茅草屋顶神游的柳默默,忽然被一双大手捧了起来,然后被搁在了一个小凳子上。虽然内里装着一个二十多岁的灵魂,让人抱起有些汗颜,不过至少比初来时要好吧。数日前,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儿的小丫头,不断晃动那两个小短腿,手脚并用真正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却还是爬不上凳子,而一桌人却对着的她的萌态哈哈大笑,尤其是桌子上首那个花白胡子的老头,嘴边的胡子都能抖到天上去。柳默默大囧,心里想着泰山都爬了,一个凳子姐居然爬不上,汗一个。就在她还不放弃的奋斗中,一只大手把她拎到了凳子上,
“谢谢三叔”这是个黑瘦的汉子,个子高高的,看着小侄女喜人的姿态,又那么礼貌,柳文通乐呵呵的坐回凳子。方大的木桌上摆满了盆碗,居中的是一盆蒸好的野菜,旁边放着一大碗切成条的咸菜,馍筐里放着七八个黑黑的面饼子。
老爷子一挥筷子,开吃,所有人开始了消灭晚饭的的激烈战斗中。
淮河左右两岸四季分明,已近九月的天儿虽还有些热,晚上的凉风却能除去一天疲劳。休息了一会儿,老爷子便带着三个儿子在后院培土堆肥,而两个儿媳则在厨房里继续洗洗涮涮,还要磨好最近的口粮。小孩们则在后院的大梧桐树下听奶奶讲古。躺着小床上的柳默默,一会儿瞅瞅在奶奶宽大蒲扇下飞舞的蚊子,一会儿瞥一瞥那满天星斗,希望找到还熟悉的星星,熟悉远去的前世。
自己怎么就穿了呢?
扬州城西某机械厂,已近晚上七点,一个小女子伏在办公桌前不断的写写画画,早已被数字整昏头的柳默默恨不得咬那无良的老板一口,你说我一个小小的仓管员,哪里有会计的本事,鸭不上架——强赶,牛不喝水——按角的做法也太过分了。柳默默恨恨地瞪了老板一眼,那家伙居然还对着她笑,一脸无害的样子,差点儿闪瞎了自己的钛合金狗眼,恨疯了,o(╯□╰)o。
“默默,你数学好吗?”“还行。”笑话,老板面前如说不行,还怎么升职加薪,走向人生巅峰,当然自己的那混来的文凭还是让柳默默心虚地将出口的很好降级成了还行。“一会儿帮我整理点东西。”“好……”好字还没说完一大摞文件就拍在了柳默默面前,泪奔。
奶奶程氏身旁围坐的是大伯家的儿子柳晨,九岁,小女儿柳曦,六岁,另外就是柳默默的大哥,柳相,八岁,二哥柳寒七岁,三姐柳欣,五岁。还有个小娃娃在柳默默头前儿躺着,呼呼大睡,那是她最小的弟弟柳余。貌似柳家人的名字都还不错儿,初听自己的名字叫柳悦,这让柳默默大呼了一口气。还好不是狗蛋草苗什么的,不然每每有人叫自己,这辈子还不得呕死。其实农村人也和城里人一样,谁不希望有个漂亮好听的名字,只不过农村人更喜欢起绰号,叫小名。这是黄河江淮一代的风俗习惯,譬如《水浒传》里的入云龙公孙胜、及时雨宋江等等。如果你到西下湾村找不到柳正奇是哪位,问下“看家虎”住哪儿没有人不知道的。看家虎不是别人,正是柳家当家人柳老爷子是也。
三十多年前,惠县来了一伙儿杂家,什么叫杂家呢,就是看似土匪又像官兵,说是官兵却又做着土匪的勾当。烧杀抢掠,坏事做绝。也许这是一伙山匪冒充官兵吧,或者是一群逃兵,柳悦心里嘀咕着,听奶奶
“奶奶,你不怕吗?”大伯家的儿子眨着小眼儿抬脸问到。
怕,可是那时候你爹才两岁大,没有一点儿吃的了,咋养活他。反正活不了,我就拿着菜刀跟他们杠上了。那些人一下子把刀亮了出来,吓得我俩手直哆嗦。我心想,我得把刀拿稳了,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听到这儿,柳悦顿时来了兴趣,这么一个满头白发,微胖矮小的老太太原来年轻时也不简单啊,可是依着现在,还真看不出来。
他们看我要拼命,都愣住了,谁也没敢过来。这时候你爷爷从田里回来了,一看到我受欺负,扬起手中的叉子就扎了过来,把进咱家的三个杂家都给捅死了。“啊”听到这儿几个小家伙都不约而同惊恐叫了一下,忙着问然后呢。然后?然后就是我和你爷爷把他们埋到了咱家后院,呶,就是那儿,程氏一伸手指像那个粪堆。
“啊……”伴随更大的叫声几个小家伙吓得都躲到了奶奶的身后,柳悦也吓了一跳,惊恐地望向那几个粪堆,不是吧,后院埋死人。
“哈哈哈,奶奶逗你们玩呢,那些人没死,没死。”咳,这老太太还真幽默,也不怕把自己孙子孙女们吓坏。老太太一边大乐者一边哄着几个小家伙,似乎安抚的效果不够好,程氏向老爷子眼神求助。老爷子放下大铲,拍了拍手上的土,走到梧桐树下,端起瓷碗大大的灌了一口,然后帮老伴儿解围。原来老爷子当年也不是常人儿。
西下湾村是个离城偏远的村子,村里有五六十户人家,较之周边村子已经算比较大的啦。四百多年前一批军队屯于此地,虽然最后他们拔营而去,不少伤病老弱就留在了这里,所以西下湾村自古也有学习武术的传统,招式驳杂,洪拳、霹雳掌等等,村里人既没有系统的传授,也没有刻意的去学,学习武术只是强身健体,传习祖物罢了。到了老爷子这一代,祖宗留下的东西更少,个别人也就会翻个筋斗,耍耍枪棒,想要考个武状元或者武林高手,那是不可能的。柳正奇也并没有学到多少,好在他有一副高大宽厚的身板。饶是如此,若不是见到妻儿正处在性命攸关的时刻,他也不会有那么高的爆发力。
打量这三个贼人气势斐然,必是手上沾过血的。柳正奇心里暗想,我不能莽撞行事,三个人且不论能不能打得过,还要考虑怎么尽快拿下他们,别让他们伤害了妻子,另外最好不要伤了人命,他们活着自家才能活,他们若死了,自家也得赔上,不到万不得已,不可伤人命。想到这儿,柳正奇眼神一瞄,计上心来。只见他双手倒换,铁叉斜刺而出,呲,铁叉扎进了离妻子最近的贼人小腿上,把他直接顶在了地上,一个飞踢卸下了近旁贼人的刀。被踢下刀的人也恰恰伤到了右手手指,另一只手赶紧去捂,疼的直直蹲下身去。接到丈夫眼色的程氏也早已做好准备,菜刀直接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这一踢是算计好的,既不能让刀飞出伤到人命,又要踢到那人的手腕手指让其失去战力。趁第三个贼人尚为同伴受伤愣神的刹那,柳正奇单手一挥铁叉,铁叉棒撞在了那人的脑袋上使其昏倒在地,同时也听到了一声极为惨烈的嚎叫,噢,那是第一个贼人的,他的小腿还在铁叉上呢。这一摆动,可不就杀了猪啦。柳正奇并程氏将三个人堵进屋内,缴了他们的刀枪,捆了起来。
农民毕竟是农民,过去了刚才的猛劲,现在也不禁有些害怕。虽然如此,柳正奇还是强打精神,将那昏迷的人弄醒,恨着两眼对三人只说了一句话:“我可以放你们走,也可以打死你们,自己选吧。”
话说到这里,都是刀剑舔血的这几个人还能不明白,这人的意思很明了,可以放他们走,但走了就最好不要报复,也可以先杀了他们,即使自己兄弟来了,能做的也只是报仇而已。反正只是图财,何必呢。眼神交流了一下,三人中就走出一个年龄稍大的人来,正是适才伤了手的那位。这个人浓眉大眼,发质刚硬,大胡子,红脸庞,看着倒有些凶恶。朝柳正奇微微一抱拳:“俺们也是迫于无奈,才行此不义之事,谢大哥留命。大哥放心,走出此屋,此事尽了。”不知道是真的信守承诺,还是惧怕柳正奇拼命的气势,又或者是自己的同伴皆已退去,三个人走出了柳家大门再也没有返回,刀剑也留在了柳家。而柳正奇拼命为家的事儿也被乡邻们知道,这才有了“看家虎”的绰号。
听完老爷子的一番解说,大家这才明了。柳悦心想,都三十年了,那几个贼不会再来了吧。咳,(v?v)想~哪儿去啦,家有“看家虎”还怕个啥。这老头老太也蛮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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