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六年十二月十八日
我确实有一个双胞胎哥哥,他叫陈正广。
听我父母说,刚出生时因为脐带绕颈,差点就没命了,但最后,他挺过来了。
可能因为一胎双生,而且那时候母亲的营养又不足,所以到了两三岁,我们的个子还是比正常的孩子要矮要小。
邻居有一个比我们大一岁的孩子,经常会来抢我手里的食物或玩具,哥哥一看到,就会蹒跚的冲上前去,帮我把东西抢回来。
我们上学的第一天,穿着妈妈亲手缝制的一模一样的蓝色棉布衣裤,背着同样是妈妈用边角料缝制的蓝色的书包,手拉手的一蹦一跳地上学去。
哥哥虽然只比我早出生一分钟,但他俨然以哥哥的形象出现,他处处让着我,护着我。
开学没几天,可能是我个子小,看着又软弱吧,所以就有孩子开始欺负我了,在没人的地方,他们用脚踢我,拉我的头发,还说我是小矮人。
同样个小的哥哥看到之后,就会毫不犹豫的冲上去和他们拼命,把他们揍的鼻青脸肿。
当然,每一次,哥哥都是衣服变得脏兮兮的,身上也多处挂彩。
老师开始向我的父母告状。
爱面子的父亲不管我们怎么样的解释都没有用,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抄起家伙动手打了哥哥。
哥哥天生不喜欢念书,他能心甘情愿的去上了将近三年的学,只有我知道,他是怕我在学校被别人欺负。
哥哥在课堂上听不进去老师的讲课。
本来就好动,顽皮的他用捉弄同学来渡过那难熬的一节节课。
老师告状的频率越来越高,哥哥挨揍的次数也就越来越多。
哥哥成了学校里的特殊分子,老师头疼的坏学生。
过了三年,我们的个子都突然长高长壮了。
我知道,哥哥放心了,别人不敢欺负我了,所以他就再也不上学了。
按他的话说就是,他不想再被关在里面受折磨了。
哥哥的辍学,把我们的父母的面子完全丟光了,也让他们对哥哥彻底死心了。
我父母的一再的责骂,殴打,让哥哥的逆反心理越来越严重,他开始故意惹父母生气,他小偷小摸,拦路抢劫,戏弄女孩子。
其实我哥哥还是很善良的,他虽然做了这些事情,但他有自己的底线,就是只能小打小闹,绝对不能伤天害理。
慢慢的,哥哥越来越放任自己,他在父母、村民的眼里简直成了一个十恶不赦的人。
我看着心痛,都是因为我,哥哥才变成了这样。
我一次次的劝哥哥,希望他能跟我一起上学去,希望他不要再惹爸爸妈妈生气。
我既担心父母的身体,他们长期超负荷的劳作,还要不时的因为哥哥的事情大动肝火;我也担心哥哥,我害怕某一天他会被爸爸,或者被别人打死。
每次,看到哥哥挨打,我就像打自己一样的疼痛。
常常,爸爸红了眼,一下一下往死里打哥哥,我只好趴在哥哥的身上,替他挡一两下。
我几乎天天祈祷,祈祷哥哥不干坏事,祈祷哥哥不要被打。
还好,到了后来,哥哥不再老老实实等着父亲的处罚,他能跑就跑,慢慢老去的父亲无法追赶上他了,再后来,父亲连抽打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念书成绩好,我是父母在村子里的骄傲。但是,我的荣耀就会反衬哥哥的不逊,所以我考上东城县一中的时候,很反感父母为我所做的庆祝活动。
我知道,哥哥一定躲起来了。
我了解哥哥,他不是妒忌,他是不愿意让父母看到他自己觉得堵心。
我来到我们经常割草的山坡上。
他坐在那儿发呆,我本想再劝劝他,劝他去找个工作做。
因为他是我离家后最大的牵挂。
可是,我的言语不当伤害了哥哥,他生气的走了,那时候,我真的好恨自己。
在东城县一中学习的前二年时间里,哥哥去看过我三次,前两次,我们一起到外面的小餐馆,点了几样便宜的小菜,拿了两瓶啤酒,一边喝一边聊,非常的开心,融洽。
晚上,我们又像小时候一样,躲在同一个被窝里,你挠我,我挠你,嘻嘻闹闹的。
直到哥哥说,“你明天要上课,快睡觉,我们才安静下来,一起闭上眼睛睡觉。”
高二结束的那一天,哥哥又风尘仆仆的来看我了,他原本是想帮我把行李拿回去的。
却没有想到,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情。
一切都怪我,都是我的错。
聚会结束后,我如果直接回到宿舍,而不是鬼使神差的跟着我的同学走,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如果我不是喝了一杯酒睡着了,我就会阻止哥哥干错事。
是我害了哥哥,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