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关弟弟的安危,皇后高度重视,准备派人马护送罗唯我他们前往大昭寺,被罗唯我一句“佛门清净地,不宜兴师动众”为由给推掉了。
两人快马加鞭,连夜赶到大昭寺,正好寺里的两位大师都未远游,他们开坛做法事,为郑少轩祈福,并推算出和郑少轩相生的绝佳八字。
皇后拿到八字便立刻张贴皇榜在全国范围内寻找,找了两天,终于找到了阮家。
阮智贺看到公告时吓了一跳,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这上面的八字好像是他家琳琅的,他默默记在心里,回府就找裴氏问琳琅的八字。裴氏刚一说完,阮智贺兴奋拍手击掌,抑制不住地大笑出声。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真不知道琳琅是郑世子的贵人,亦或郑世子是琳琅的贵人。他们居然是天作之合,绝配,绝配啊。”
裴氏脱口而出:“那就是互旺呗。”
“对,互旺,互旺!”阮智贺捧着裴氏的脸,狠狠亲了一口,高兴的心情溢于言表,夸赞道:“你真给我生了个好女儿啊!”
裴氏尚且云里雾里,不明白阮智贺为何忽然提到郑世子,正想试探询问怎么回事,阮智贺却高兴得藏不住话,很快和盘托出。
“老爷的意思,咱家琳琅是郑世子命定的良缘。”裴氏惊叫出声,形势变化得太快,她有点承受不住。她还没弄明白郑世子是真病还是装病,这突然又冒出凭八字抵邪气的说法,裴氏是真的糊涂了。
“告示上写得清清楚楚,皇后亲自下旨寻人,这还做得了假。”
阮智贺确定了他想要的讯息,立刻到温氏那里报信,温氏先是吃了一惊,微蹙起眉头,显然没儿子表现的那样乐观。
“上面是怎么说的,可有直说会娶八字相合的女子为正妻。”
阮智贺愣了一下,想了又想,道:“说是寻找有缘女子,和郑世子成就姻缘。”
“姻缘这样的说辞太笼统,最后到底是妻是妾,还不是皇后说了算。你以为皇后不会算计,郑世子是她最疼爱的弟弟,岂会让随随便便一个女子做他的正妻。”
温氏的话如醍醐灌顶,阮智贺当场清醒,是啊,自己高兴得太早了。以琳琅的身份,做那郑世子的妻,莫说皇后,就连郑国公恐怕也不会答应。
“可是,皇后早晚会查到阮家,我们若知情不报,就是欺君大罪,整个阮家都要遭殃。”阮智贺犯难了,前有狼后有虎,左右都不对,叫他如何是好。
“只能赌一把了。”温氏心事重重,咬牙做下决定。
非要在郑世子和刘争鸣当中选一个,她当然选郑世子。毕竟他们见过面,她对郑世子算是有所了解,应该是个光明磊落的男子,而且郑世子帮过阮家,说起来也算和阮家有缘。
何况,阮家如今退无可退,刘家步步紧逼,他们只能选择郑少轩了。
阮家把消息上报到皇宫,宫里的掌权者们大吃一惊。尤其是刘贵妃,她昨晚柔情蜜意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劝动皇帝,皇帝答应第二天便下旨赐婚。孰料,风云骤起,瞬息万变,那个琳琅竟然是郑少轩的救命稻草。刘贵妃转念一想,这个小姑娘八字如此旺夫兴家,配侄子倒也不算太辱没刘家,既然阮琳琅是有福之人,那她更加不能让给皇后了。
她这辈子,总要赢过皇后一回。
皇后和刘贵妃同时觐见皇帝,一个神情依旧淡然到冷漠,却又透着力争到底的坚持,而另一个,略带忧愁地凝视他,惶惶又戚戚。手心手背都是肉,选谁都不对,明明是件小事,皇帝却感觉分外棘手。
“你们先下去,等朕思考一阵再做决定。”皇帝挥了挥袖,让她们退下。无事不登三宝殿,两个都是他的冤家,他现在谁也不想见。
皇后回到寝殿,立刻召来亲近的内侍,修书一封让他即刻送往青云观。皇后倚在窗边,看外面云卷云舒,兀自沉思。你做不了决定,就让她来帮你决定。
玉贤收到侄女的信先是诧异了一阵,看完信里的内容,她又紧张起来。少轩怎么又出事了,这孩子,总是让人担惊受怕。
等她平复情绪坐定之后,她又隐隐察觉其中的蹊跷,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正在此时,外头弟子禀告,夏世子来访。于是,玉贤越发认为事出有妖。
夏立锦是特意向玉贤告知实情的,郑少轩说过,无论他做什么,他的小姑姑永远都会支持他。玉贤原本很愤怒,气愤少轩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但听了夏立锦捎来的话,她又奇异被治愈了。
她以为躲在深山老观就能避开凡尘俗世的纷扰,想来还是太天真了,尘世里有她牵挂羁绊的人,不是说放就放得下的。
玉贤让内侍带着她的亲笔信回皇宫,又另外写了一封交给夏立锦,并装了些自己炼制的补药让夏立锦带给郑少轩。
皇后拿到玉贤的信,亲自交到皇帝手中,皇帝眸中那一闪而过的喜色被皇后逮个正着,她暗自冷笑,得不到的女人永远是男人心里最特别的存在。
玉贤信里究竟和皇帝说了什么,这恐怕是两人放在心底一辈子的秘密。
当天皇帝便召刘贵妃进殿,言明他会给刘争鸣赐婚,但最佳人选不是阮家三小姐,他挑好了人自会下旨。
刘贵妃怄得差点吐血,她尽心尽意服侍皇帝,为何仍是比不过那个冷眉冷眼的皇后。刘贵妃深受打击,强颜欢笑躲回屋里疗伤去了。
皇后听到宫人来报,嘲讽地勾起唇角。
贵妃啊贵妃,你争了这么多年,为何就是不长点脑,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你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我。
刘贵妃派人传话到宣王府和刘家,转达皇上的意思。刘宝姿起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明明十拿九稳的事,怎么说黄就黄。宣王对琳琅上过心,虽然后来被其他女子填补,心思淡了,但旧事重提,宣王依然有些不快,他冷声道:“你以为就你最聪明,别人都是傻瓜,自以为是擅作主张,以后少去刘家瞎掺和,给我生下嫡长子才是你眼下最重要的事。”
宣王斥完刘宝姿便拂袖走人,这个女人虽然办其他事情不着调,但给他找的小妾让他十分满意,将功补过,饶过她一回了。
刘宝姿目送宣王走路带风的背影离开,咬碎一口银牙。男人就是贱,需要她的时候和颜悦色温柔以对,一旦她出了错,马上翻脸不认人。
皇上已经明确放话,刘家再不甘心也只能作罢,每次和郑家对上,他们都是败多胜少。
不日,皇后宣琳琅进宫。
之前她看过琳琅的画像,对她的模样尚算满意,那双桃花眼生得分外灵动,又不显得轻浮。如今见到真人,皇后仔细观察琳琅言行举止,发现她是个有教养的小姑娘,论这仪容姿态,不逊于那些公侯家的小姐。
皇后不动声色,清清淡淡道:“本宫打算将你许给郑世子为妾,你意下如何。”
琳琅本来已经站了起来,听到皇后的话,噗通一声,重新跪了下去。
“禀娘娘,臣女不愿意。”
皇后没想到这个阮琳琅竟敢如此直接拒绝自己,有点小惊讶,故作怒容道:“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竟然忤逆我的话。”
“琳琅正是知道皇后是国母,是母仪天下的典范,是天下女子的表率,琳琅才敢坦露心事,据实以告。”
好一个大高帽,皇后戴得很舒服,唇角逸出一丝笑意,语气缓和下来。
“你倒是个有意思的姑娘,以你的身份,嫁到国公府为妾都是抬举你。换做别人,早就感恩戴德,叩谢圣恩了。莫非,你的野心不止如此,还想当未来的国公夫人不成。”
琳琅摇头,老老实实道:“琳琅不敢想,琳琅的祖母一直教育琳琅,女子应当爱惜自己,应当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活得有尊严,宁做穷人妻,不为富人妾。”
“好个宁做穷人妻,不为富人妾,你真是幸福,有个这样深明大义的祖母。”
琳琅扬了扬唇,露出含蓄的笑容说道:“祖母一直是琳琅为人处世的榜样。”
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进退有度。皇后忽而有些庆幸,庆幸拥有那样生辰八字的女子是眼前的小姑娘。
入夜之后,皇后去太子那里看望弟弟。自从郑少轩昏迷以后,为了怕出意外,皇后便让他长住宫里,直到清醒为止。
皇后坐在床前,看着依然没有清醒迹象的弟弟直叹气。
“我见了那个和你命数相生的女子,看起来是个明事理的好姑娘,自尊自爱。但是身份终究差了些,我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好是坏,如今只能走一步是一步了。”
皇后和弟弟聊完心事,坐了一会就离开了。紧接着姜崇彦进来,端着一盘烧鸡,遣退了守门的内侍,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姜崇彦推了推床上双眼紧闭的男人,轻声道:“醒醒,没人了。”
郑少轩倏地睁开眼,鲤鱼打挺般弹坐起来,夺过姜崇彦手里的盘子,津津有味大吃起来。
“你这是何苦,虐来虐去专门虐自己。”太子饶有兴趣欣赏小舅舅难得一见的狼狈吃相,啧啧叹道。
“先苦后甜,我现在吃的苦越多,将来享受的福越大。”
太子切了一声,不以为然道:“你就仗着母后和小姑奶奶心疼你,这下好了,开心了,心想事成了。”
郑少轩呵呵笑道:“还得你这个大外甥再到姐姐那里煽把火,让她早作决定早赐婚。”
“知道,知道,你还怕阮家三小姐跑了不成。”姜崇彦取笑小舅舅。
郑少轩不搭理他,专心享用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