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花千树的这句话,小兽好像是听懂了,可是他又圆又大的眼睛瞪着花千树看,好像是在不满意花千树,真像人审视的目光。
我抱着你,咱们坐上步云,去外面找点吃的好不好?
听到花千树的话,小兽的目光才缓和下来,不再那般逼人。
花千树惊异于小兽的灵性,却很开心,因为他多了一个可以沟通的伙伴。
很快张家店的大街上出现了一道令人侧目的风景:一匹骏马上坐着一个英俊的翩翩佳公子,雪白的衣服上骇然趴着一个凶悍的小兽,更让人惊异的是那小兽的一双碧蓝碧蓝的眼睛,分明对一切事务都感到新奇,却没有半点的不安。
这一人一骑一兽,正是花千树、步云、如意。要交待的是如意是花千树给小兽起的名字。
许多人都围在月满西楼,月满西楼的门旁有一副对联,恭迎五湖四海客,笑待九洲天下友,而指着对联和老板争执的正是花千树,原来如意要和花千树同桌吃饭而遭到客人的反对,老板要他另去别家,而花千树则认为老板的做法没道理,那老板是个清瘦的老头,透过衣裳露出骨头的棱角,瘦得有些可怜,但是说话的声音却是中气十足,口齿利落,来来往往的人越聚越多,瘦老板和花千树还是各说各理,这时,一个小伙计把老板拉到一旁说了两句话,紧接着花千树被老板引入了后院客房安排他在那里吃饭。花千树猜想是那小伙计想的法子,果然不出所料,很快小伙计端着酒菜走了进来。
你叫什么花千树问小伙计。
我嘛,人们都叫我小三子小伙计笑呵呵地说。
是你出的主意吧
爷,你可别生气,我这也是为你好。小三子的一双小眼睛紧张地盯着花千树看。
哎,我没有怪你意思,我能在这客房里舒舒服服地吃饭还要感谢你呢。
小三子见花千树如此说,立即就高兴起来,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这壶酒是我们老板送你的,你可别小看了这酒,这是我们小店的特色,是我们专业的酿酒师父酿的,这酿酒的水也很有说道呢。
小三子说得是眉飞色舞,很以他们的酒为骄傲。
你说说看
小三子一见花千树感兴趣,说得更来劲了。
这酿酒的水,的一大半是山里的泉水,而还有那么一部分却是千难万难才取来的:要在山花开放的时候,取自花瓣上的露水。就那么一点一滴的收到一起的,你说得多不容易。
原来是这样!
我们这种酒很少的,只有极少的客人才能喝到。
花千树拿起酒壶倒了一盅酒,一股幽香立即四溢开来。
你喝过这种酒吗?
小三子很诧异,这么贵重的东西怎么能让我们喝
他低着头,两条腿紧紧地拼着,很拘紧不好意思的样子。
花千树把那一小盅酒推到他的面前说:这个是我谢你的
小三子连连摆手说: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
没关系的,这是我给你的
小三子还是摇头说:不行,这要是让老板知道一定不让的。
没事的,这是我的不是吗?现在我把它给你,和你老板没关系。
小三子看着那很有诱惑力的小酒盅,向前走了一步,对花千树说:花公子,这酒叫百花酒,想不到我也能喝到!
小三子周了酒就弯着腰一路小跑地去忙了。
花千树突然变了脸色,抓住小三子的衣领,原地转了一圈,小三子又和花千树面对面了。
说,是谁让你做的?
爷,你说什么啊,我不懂。
你怎么知道我的姓,是谁让你把我安排到这的。
小三子眼睛转着还是不说,眼见是在盘算着什么,一张脸涨得通红。
你说还是不说?花千树加了力,痛得小三子直咧嘴。
我说!我说!你在街上救如梦小姐时,你不是对赛西施说你叫花千树呢,当时我也在街上。小三子急急地说着。
那天他确实告诉过赛西施名字,思索之间,手上一松,小三子趁机跑掉了,但是还没走几步,小三子口鼻流血倒地。
花千树不觉全身一冷,这百花酒果然有毒,只一盅就样,要是喝上一壶半壶的,还不得立即就死。是谁想他死呢,还用这么阴毒的办法?
花千树走出去,看看院子里的步云,有了上次的经历,他变得小心了,步云很好,正在吃着新鲜的草料。
当花千树转回来的时候,如意己经把一整只鸡消灭掉一大半了,但是其它的菜,它都没有动过,好像是不感兴趣似的。
如意的手上嘴上没有一点油渍,而大半个鸡却不见了,真想不出它是如何把东西吃掉的。
你吃的花千树对着如意说。
如意用胖乎乎的小爪子,拍了拍胸脯,样子很满足。
一顿饭的功夫过去了,一个瘦高,双臂奇长的黑衣人出现了,从房檐跃下,落地无声,轻功很好,他透过窗隙向花千树住的客房看去,相看之下,瘦高的人显出得意的神色,但是此人做事很精细,似乎并未尽信,他轻轻地推开门:
桌上有一些残羹剩饭,一壶酒已经喝干了,花千树斜躺在地上,一只颇似小老虎的动物四脚朝天地躺在它旁边,肚皮鼓鼓的,看样子吃得很饱。
这时黑衣人笑了:大哥,他倒了!
声落,从他隐身的地方跃出三个人,他们正是下山虎穆银和金花鹿霍金和白狡兔铁山,而说话的那个则是长臂猿金风。
真是便宜他了!
让我搜搜他
我们去牵步云说罢,穆银一行三人向外走去。
长臂金风跃进门,接近花千树的时候,突然身子前顷,差一点被拌到,金风回头发现是那小老虎似的动物碍的事,他绕过它,再次向花千树靠去,这次他可注意着脚下呢,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那小东西竟又趴在他的脚下了,他有点着恼了,一脚对着小东西踢过去,结果他这一脚踢了个空,那小东西还在那躺着,好像不曾离开过。
长臂猿注视花千树和那四脚朝天的小东西,他怀疑他们没中毒,但是他们又纹丝未动,最后长臂猿金风已经开始嘲笑自己的胆小了,他又一次地向花千树走去。
这一次他再也不用怀疑了,他的脸上五道血印很好地说明了一切。
如意已经站到花千树的肩上,当然花千树已经稳稳地站到了长臂猿金风的面前了,而金风脸上的血痕就是如意所赠。
为什么要害我?
你没事
长臂猿金风发出一声类似猿猴的低吼,从背后拔出一把弯刀。
想不到你是使刀的,上次没机会领教,今天就看看你的刀有些什么花样?
花千树说得极轻松,而在金风听来却儿戏不得。
金风双手拿刀,很有日本浪人拿刀的样子,直奔着花千树过去,这一刀发势很猛,却由于心急,空门却是大开,花千树轻轻一脚就把金风的弯刀踢飞了,金风失刀,威风大减,一步步向门口退去。
好汉手下留情金风已经开始求饶了。
说是谁下的毒
情字还在金风舌尖滚动时,金风的那把弯刀已经飞向了他,准确无误地插进了他的胸膛。其实这一刀金风是可以避开的,由于他对花千树的恐惧让他丧失了求生的一切努力,一个罪恶的生命竟结束在自己的刀下,也许这就是报应吧。这一刀是谁发出的呢?当然不是花千树,他还想知道些事情,怎么会突下杀手杀人?
如意正站在躺着那把弯刀的地方,会是它吗?如意让花千树吃惊的事情太多,但是它如何会使刀呢?他还在思索,而如意已如离弦的箭一样,射向了长臂猿金风,如意咬破了金风的喉咙,它好像在吸吮,金风的血淌了如意一身,那金色的茸毛都结成了络,染上血的茸毛闪着红光,那红光忽强忽弱,那样的凄惨怪异。
匆匆赶到的穆银和霍金、铁山都被这一幕弄得愣住了,他们杀人无数眼都不眨,却不曾眼见这样的小东西喝人血的事情,下山虎穆银不愧是五兽之首,第一个反应过来,举斧向小东西砍去,如意竟仰天长啸,那一啸竟有猛虎下山的威势,更让人害怕的是它血淋淋的大口,而不知何时,它的口上多了两颗刀一样的利齿,如意叼住下山虎的斧子,一双碧蓝的眼睛如电一样,射向下山虎,下山虎也如遭电击,身子一下子就软了,如意又跃上下山虎的身,毫不犹豫地切开了下山虎的喉管,又是一顿痛饮。
金花鹿和白狡兔早就跑得没了踪影,而花千树早已无心去追他们,他被如意的惨忍吓到了,如意那可爱的样子还在他眼前闪动,而他不敢相信这杀人的小东西竟和救他的是同一个
然而现实已容不得他多想,这里的响动已经惊动了许多人,店里的人,看热闹的人正向这边聚来。
如意在喝光了下山虎的血之后,身上的红光更炽了,花千树拿起床单,裹起如意,飞身上马,步云立身长嘶,人们立即让出一条路来。花千树甚至听到人们看到金风和穆银惨状的尖叫声,他的心更忙乱了,他很怕被大群的人围攻,到那时想不伤人性命都不行了,因而他见路就走,见人就躲,一心想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却不知道人们更是躲着他的,花千树雪白的衣服上血迹斑斑,怀里还有一团红光,人们都当花千树是魔头,是怪物,哪还有人阻他,全都早早地避开了。
月满西楼的老板和伙计收拾了下山虎穆争和长臂猿的身体,却意外地在床下发现了,店伙计小三子的尸体,在他的尸体旁边还有半只鸡
花千树雪白的衣服上血迹斑斑,怀里还有一团红光,人们都当花千树是魔头,是怪物,那还有人阻他,全都早早地避开了。
到了城外步云四蹄飞扬,像在腾云御风,狂冲向前,周遭的景物似发了疯一样往后急速倒退,空气被割裂了一般响起咝、咝之声,蹄声有如焦雷轰鸣,震入耳膜。
一马一人,像在黑暗中追逐着空中的星辰,疾若流星千里长泻,在短暂的时间里,己奔出数十里之外!
马儿翻飞着铁蹄,驰上了一座满是大麻石的山上,这些大麻石一块块的矗立着,巨大得吓人,或臣或竖,或方或扁,奇形怪状,在夜暗中瞧去,像是一个个妖魔鬼怪张牙舞爪,景色阴沉而恐怖。
花千树缓缓地勒住了马缰,他疲惫地下马,他感到了这里的恐怖,所以他决定要留在这里,因为他相信这么森冷的地方是不会有人的。
他牵着步云,缓步走着,忽然,在两丈外的一块大麻石上散出一种惨蓝色的光晕,光晕在那麻石上,朦朦胧胧,幽幽凄凄,像是一个睡梦的冤魂,一个死不冥明的幽灵,恐怖极了。
花千树走近才明白,原来大麻石上有一颗夜明珠,而上面写着一段话,字好像是加了磷粉也闪着光。安魂坡,万物皆有根,落叶归根;万事皆有因,种因得果还有很多奇异的字符。
花千树不及多想,他把如意放到一块较大的麻石上,小心地看着,他总不相信如意这样可爱的小动物竟会是嗜血的,他以为这里面一定有什么事情
他注视着如意,奇怪的是如意身上和血在消失,就像水渗进土壤里一样,如意红光闪烁,一双碧蓝的眼睛更见澄澈了,那一对獠牙也消失不见。
花千树感到身后有人,一个大旋身,他看见在两丈开处的一块大麻石上,有若鬼魅似的站着一个人,这人衣襟上佩着八颗牛眼大小的明珠,借着八颗明珠的幽蓝之光可以隐约瞧见他的相貌四、五十岁,脸上无肉,瘦骨伶仃,毫无生机,像是已经饿了上百年的幽灵,散出的阴气让人直打寒战。
缓缓的,那人向前移了一步,渗合着蓝色的脸孔似是才自地狱中转回了人世般的冷厉,没有一丁点活人的味道。
花千树是做什么的,岂会怕人装神弄鬼,拍拍感到不安而蠕动的步云,聚了一口真气道:阁下活在阳世,何苦扮鬼?
站在石岩上的人沉默了一会,语声有如来自九幽之境,空茫而飘渺,宛如山谷中不风人影的回音,久久不绝:这是安魂坡,安魂坡上无活人,只有魂灵可安然,人如落叶总飘荡,叶落归根在安魂,安魂安魂-安魂
语声朦胧而荡漾的传出,在大麻石的阻挡下反回,嗡嗡沉沉,像来自天上地下,来自阴冥阳间,来自每一块大麻石的吼叫。
花千树突然想起酒楼里听说的阴阳双判,他想必就是那阴判官了,他淡淡一笑,道:应该说你超度众生呢,还是说你妄杀人命呢?
那人不动不语,阴阴森森的气韵在逡巡。
花千树道:你就是那阴判官黧明吧,那阳判呢,怎么混个形单影只了呢,好吧!就让我先来超度你吧,不!按你的说法叫安魂。
大麻石的周围忽然又亮起了一片昏暗的黄光,夜风吹得这片黄光摇摇晃晃,在黯淡的光芒摇晃中,一条幢幢身影也在随着动荡,影子忽地弯了,忽地直了,一会粗大,一会缩小,像是阎罗殿的索魂者在静待着最后的审判,这个身影,却又出现得何其诡异与飘渺。
花千树瞧向这突然出现的人影,那人年约五旬,穿着一身雪白的长衫,随着夜风飘舞不息,这人的身躯瘦长,面孔细小而清癯,他的整个外形都散发着一种虚无幽渺的气息,使人觉得他随时都会在空气中消失,都会被一阵风吹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