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花千树就要喝下的酒,停住了。
如意道:按照习俗,每逢结婚这样喜庆的日子,第一杯一定要敬老祖宗。
周勇很不高兴地瞪着如意,却什么也没有说。
花千树将酒轻轻地洒到了地上,胖子又斟满了第二杯酒。
花千树说道:祝你们白头偕老,永远幸福!
说罢花千树第二次举起杯,一样又被如意拦下了,如意从头上拔出了一个碧绿的银簪在花千树的酒杯里搅了一下,拿出来的时候,那银簪没有变化。
花千树一饮而尽,任如梦一直看着花千树,眼神中说不出的紧张。
胖子又倒了一杯酒给如意。
周勇道:来的都是客,如意姑娘也喝一杯喜酒吧!
如意接过酒杯,她发现这酒特别好看,酒水上飘着极薄的雾气,但只一闪,那雾水就不见。如意又拿出她的那银簪,这次她没有插入酒里,她拿着银簪反复地在酒杯上走了几个来回,她发现,银簪的颜色变了。
花千树注意到如意在反复试簪的时候,任如梦的脸色也变了,周勇似有表情似乎也不那么自然了,只有胖子还站在那傻傻地看着。
然而更让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如意把簪子插回头上,举起杯把酒喝干了。
如意慢慢地撒手,那小酒杯就掉到地上碎了,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碎裂声。
整个院子里是那么静,这碎裂声好像敲击在人们的心上,所有的人都颤动了一下,就像人发冷时打的冷战一样。
胖子仿佛才醒过来一样,喊道:这酒里怎么会有毒!
然而没人回答他。
周勇突然道:这毒的名字叫雾里看花花千树你是个追求完美的人,哪怕是杀人,也像你说的一样,必须是件完美的作品,在我为你选毒的时候,朋友一场,我也替你想到了这一点,这种毒不但名字美,如果你注意的话,你就会发现,它放在酒里更美,薄薄的水雾中仿佛飘荡着一朵花,我想你没有看,因为你很激动。
周勇走到了任如梦的身边接着道:花千树,在我和如梦未来的日子里,我们还会想起你。我还会想起和你在一起,喝过的酒,情意绵绵和热情洋溢,也许也会和我的儿子讲你这样一位武林高手。
花千树和如意坐着,静静地听着,花千树没有一点表情,如意研究似的眼神看着周勇。
胖子看了看花千树和如意,他冲周勇喊道: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请大哥回来喝喜酒的吗?
周勇平淡道:这很正常,亦如他请我吃紫龙果,那么我也可以请他喝喜酒,区别只有一个,我没吃,他却喝了。但我们仍然是互不相欠的,你说对吗?
花千树怎么也无法想像周勇会如此平静。
任如梦缓缓地道:这种毒,不用喝,只要你闻过就会中毒,半个时辰以后,你们就不能说话了,有什么要说的,我可以成全你们。
任如梦也是一样的冷静。
任如梦道:如意你为什么明知道酒有毒还要喝,我真的是不懂你。
如意笑道:有些事情,是你一辈子也无法明白的,我喝它,只因为他已经喝了,所以我只能喝。如意无限温柔地看着花千树。
任如梦道:这种毒,既不痛苦,也不会让人变丑,很适合你们。
胖子从屋子里冲出来,手里抓了一大把的瓷瓶,他对着任如梦道:快说!哪一个是解药。
任如梦道:胖子,你别费心了,这种毒,没有解药。
胖子手里的瓶子一个一个掉到地上,仿佛救人希望一样丢掉了。胖子不想问是非,他只是不想花千树死,也不想周勇死,但是显然他是做不到的。
如意道:能告诉我,为什么他们没有中毒吗?
任如梦道:你真是与众不同,到了这个时候,你竟还关心这些事,那我就告诉你吧,他们已经把酒喝干了,而你们喝的是后续的酒,这后续的酒里地才有毒。
花千树忽然道:如梦,你现在穿的这套衣服就是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穿的,对吗?
任如梦眼睛里亮起一道星光,只一闪又灭了,她道:是的
花千树道:你是想用这种方式来给我送行吗?
任如梦道:是的,但我没想到你会明白。
花千树道:你恨我,因为我没有爱过你!
花千树最后一句话说得极轻,得不到的,就该毁掉!
但是任如梦一定还是听到了,她沉默着,相信没有人会承认这样的事。
花千树道:周勇你那么想我死,紫龙果只是个导火索而已,真正的原因,你能告诉我吗?
周勇无奈地看着花千树道:当然有,我不想如梦活得提心吊胆的,那么你和如意一定要死。
花千树又道:我已经要死了,你为什么不肯说句真话呢?你总不能让我做个糊涂鬼吧?
周勇看着花千树道:就是如此而已!
花千树道:让我来说吧!你恨我,是因为我一直都比你强,喜欢我的人,总比喜欢你的人多,只要有我的地方,人们很少注意到你。从前你需要我,但当你有了铁血门以后,我对于你来说,就没有用了。而这个时候偏偏又有了一个有毒的紫龙果,虽然你知道我是一定不会是我做的,但是你却不肯错过这次机会,你很高兴,这样一来,你杀了我,也成了英雄,顺应民心,而且还是我无情在先,你也不会有任何的心理负担了。
周勇道:你说的不错,我一直活在你的阴影之下,但是这一切又能怪谁呢?谁叫你偏要在紫龙果里下毒呢?
花千树道:如果你不是在大婚的日子里来杀我,我是怎么也想不到的,但是你太心急了,偏选了这个日子。
花千树又吹起了他的箫,他的动作还是那么优美,他的神情还是那样的迷人,深抿的嘴唇依然带着讥诮和嘲弄,洒脱得无法形容。忽然一缕幽幽的,极特异而柔婉的箫音响起,这曲子好像自人们的心底发出,无尽的悲伤如滚滚江水,翻江倒海而来,听到的人都泪眼朦胧,泫然欲滴,这箫音好像轻灵的的魔手,人生的不如意、痛苦都被他引出来。
这段曲子和花千树杀狼山五兽时吹的那个调子很相似。
箫音戛然而止,这时的花千树好像天山的雪锋,威严耸立,冷酷无情。
他的声音也似雪山的寒流,破空而来,来势冷烈,他向着周勇道:你想过没有,如果我不中毒,你怎么办呢?
周勇叹息一声道:但是你已经中毒了
花千树对如意说:告诉他吧!
如意轻轻巧巧地一笑,道:周勇,如果你没想过,那么你现在最好还是想想吧。
如意发现周勇的眼神里已经有了恐惧的光芒,她接着道:我们根本就不怕毒,吃过解毒草的人是而毒不侵的;反复地看,反复地试,只是想知道,你的酒里究竟有没有毒而已;当然也是为了给你们造成错觉,好像我们很害怕似的。
周勇强作镇静地道:没有人可以喝了这种毒酒,而不中毒。
周勇的脸色不可恶制地在变白,他又道:你们不要用这种方法来让我上当,你们跑不了的,世上根本就没有解毒草,这都是你编出来骗人的。
任如梦的脸色更难看,因为她想起了如意有血焰,血焰的可怕她看到了。
然而还有人不知道如意和花千树的本事,正所为无知者无畏。
一个体形高大,留着大胡子,穿着藏族衣服的男人冲了过来,道:我还没见过不怕毒的人,今天我来领教领教!他的汉语说得极其不好,这句话,基本没人听懂,只是从他的行为上感受到了他的意思。
此人只在左耳边戴了一个大圆耳圈,一双藏靴却十分考究,可以看出他在藏边一带很有势力和财富,他的额头很窄,一双眉毛长得很近,眼睛不是很大,却很毒。当花千树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立刻就产生了似曾相似的感觉。身后跟着四个穿藏服的小伙子,显然是他的跟随者。
花千树斜眼看着他,显然没有把他当成对手,神情之间的轻蔑流露。
那人当然也感受到了,也许是为了显示他的地位与力量,很快开始自报家门,他说了一句藏语。
他身后的四个小伙子中,为首的那个,立刻上前一步说道:我们是大鹰教的,这是我们的掌门噶尔苍鹰
这个小伙子的汉语较为纯正,所有人都听明白了。大鹰教是藏边上的一个大教,他们也是汉人,只是常年住在藏区,有些藏化了。
接着噶尔苍鹰又喊了一句捌扭的藏语。
那个小伙子看着花千树接着说:你是不是,杀了神蟒和库尔?
花千树听到神蟒的名字立即想起来了,眼前这个噶尔苍鹰的眼睛和契木是一样的,他明白了,他们是来寻仇的,事实上,神蟒和库尔并不是花千树杀的,但是他不想解释,他更不怕他们。
花千树道:当然是,不是我还有谁?花千树这话说得极轻巧,仿佛他只是踩死一只蚂蚁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