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窈娘这幅模样,公仪音眉头不由蹙了蹙,冷声道,“你可知……我们今日来找瑶光是为何事?”
“难道……是瑶光跟什么案子有关?”窈娘试探着道。
见她说完这话,公仪音和秦默都不出声,心中愈发着急起来,想了想又抖抖索索道,“难道……是瑶光自己犯事了?”
公仪音冷笑着看她一声,又与秦默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主意,“只是兹事体大,找个清静地,我们自会告诉你的,不过……瑶光的身份你是别想着能隐瞒下去了。”
窈娘见两人皆是一脸肃然淡漠的神情,心中不由地打起了小九九,又见此番秦默带人来的架势比上次更甚,难免愈发慌了神,只得忙不迭应了,带着两人找了间安静的房间走了进去。
“殿下,寺卿,你们坐。”窈娘定了定心神,朝二人讪讪一笑,有些讨好地说道。
公仪音和秦默脚下未动,只冷冷地看着窈娘。
窈娘被两人看得起了一头汗水,心中七上八下,只得搓着手看向秦默和公仪音道,“不知二位今日来明月夜……”
她话音未落,便被清默凉淡的声音冷冷地打断,“太子薨了。”
“什么?!”窈娘一怔,面上讪笑的表情僵在唇边。
秦默没有再说,但眼里的冷色足以说明他方才并不是在开玩笑。
窈娘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似铜铃,颊边敷的粉末也因为她如此惊讶的表情而起了一层褶子,看上去十分滑稽。
她愣愣地盯着秦默,半晌才结结巴巴说出几个字来,“寺卿,你说……你说太子薨了?”
秦默冷淡地“嗯”一声,面上神色十分难看。
“怎么可能?!”得到秦默的肯定,窈娘一脸见了鬼的神情,看着秦默和公仪音连连后退,嘴里喃喃自语道,“怎么……怎么可能……他前几日还……”
“他前几日还来过明月夜是不是……?”公仪音冷冷地觑着她,看窈娘面上惊讶的神情不是作伪,想来并不知情,也许只是高琼手下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罢了。
窈娘见自己无意中说漏了嘴,脸色涨得通红,立在原地支支吾吾的,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公仪音凉淡如霜雪的目光直直盯着她,嘴里的话源源不断地吐出,一点一点地攻破窈娘的心房。“太子之死的重要性,相信不要我再同你说了。太子死之前,唯一的异常便是频繁来明月夜找瑶光,如果说瑶光同太子的死没有任何关系,相信没有人会信的。如果你到这个时候还在替瑶光隐瞒她的身份的话,你可就要落个窝藏罪犯包庇犯人的罪行了。这次的死者可是太子,就算是从犯,下场也会很惨烈。窈娘,你是明白人,这点应该不用我同你多说了吧。”
公仪音没说一句话,窈娘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她呆呆地看着地上砖石的花纹,半晌才木木然地抬头看向公仪音道,“瑶光……瑶光他怎么说?”
公仪音冷笑一声,寒凉的目光定在窈娘惊慌不已的面上,“如果你杀了人,或者说,如果你同一桩杀人案有关系,你会承认吗?”
瑶光不同于窈娘,她心性坚韧,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不可能因为方才她和秦默的一番恐吓便全盘托出。刚刚她说的话,极有可能是说了一半留了一半。
可窈娘却不一样了,从她方才的面上表情便能看出,她此时心里定然心神不宁,乱做了一团麻,这种情况下,只要自己再稍加逼问,很容易让她招架不住,从而说出她知道的事情来。
果然,窈娘愈发慌了神,眼神中的目光也愈发躲闪起来,支支吾吾着似想说些什么,又似乎有些害怕。
公仪音一见,又添了把火,“我不管你心中有什么顾虑,但你要搞清楚,如今明月夜同太子之死肯定脱不了干系,到时候首当其冲受到责罚的便是你。不管你后面有什么人,你以为他还能救得了你,你心中应该也很清楚,你不过是她手下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罢了。甚至……瑶光的地位都比你要高吧?”
原本窈娘的面上神情还算镇定,只是越听到后面,脸色越加苍白,到最后已经是满头大汗,惨白如纸了。
公仪音眼中闪过一抹亮色,看来自己方才的话戳中她的心窝子了,这么说来,窈娘的上头果然还有人。
想到这里,她反倒镇定下来。
现在窈娘的心绪已经被扰乱,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寒凉地注视着她,然后冷静地等着她坦白。
果然。
没有过多久,窈娘颤颤巍巍地抬了头,看向两人,蠕动着苍白的唇道,“如果奴把奴知道的都告诉殿下和寺卿,你们能确保我的安全么?”
“这是自然。”秦默沉声道。
得了秦默的保证,窈娘微微舒口气,垂在身侧的手攥了攥,这才缓缓开了口,“你们问奴瑶光的身份,说实话,奴也不知道。”
公仪音眉头一挑,见她面色诚恳,不似作伪,便问,“那她是怎么来明月夜的?”
窈娘叹一口气,“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一眼公仪音,“殿下说得没错,这明月夜的确不是奴的产业,而是奴的郎主的。”
似乎知道公仪音想问她郎主是谁,窈娘又苦笑一声道,“可是奴的郎主是谁,奴却并不知道。”
“你没见过?”公仪音皱了眉头。
窈娘想了想道,“倒是见过几面,但是都是夜里的时候,郎主也不许点灯,又全身穿着黑衣裳,完全看不出郎主长什么样子。”
“那你每个月难道不用上交所得的钱财么?”
窈娘点点头,“要的,但是奴都是将这个月所得的钱物用一个包袱包好,然后放在明月夜后面的花园中,郎主自会派人找机会将其取走的。”
“那他平日里没有什么要交代你做的事情吗?”
“奴识得几个字,若是郎主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奴去做,奴的房间里就会出现一封信,信上会写上所有的指示,我只需照办就行。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郎主找到奴管理明月夜时,特意问清楚奴识不识字的原因吧。”
听了窈娘的话,公仪音的眉头皱得越发地紧了。
窈娘口中的这个“郎主”,究竟是什么人?竟然这般谨慎,做事情滴水不漏?
“那……瑶光呢?”
窈娘叹一口气,“自从上次瑶瑟和轻絮死后,明月夜的生意一落千丈,郎主十分不满,差点要让奴打包东西滚蛋了,可有一日,奴的案几上又出现了一封信。信上说,不日有个女郎将来明月夜,她将会是明月夜复兴的希望。还说她身份特殊,不是一般的乐坊女,让我好生当贵客招待着,满足她的一切需求。”
“有郎主的这个吩咐,奴不敢怠慢瑶光,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先是每半个月登台表演一次,因为她歌舞乐器样样都是翘楚,再加上长得又媚,很快在建邺城里有了名气。等到名气打出去之后,她却又说自己不单独接客,若要见她,得先下帖子,她看得过眼了,便会叫人去请那下帖子的人。”
“那么,瑶光都单独见过一些什么人?”
窈娘摇了摇头,“除了太子,就再没有了。”
“那么……你一开始可知道太子的身份?”公仪音沉吟着又问,凌厉的目光紧紧盯在窈娘面上,以防她撒谎骗她和秦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