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绿看了看跟在身后的这个男人,觉得自己被坑了。
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几句话被他绕晕了,怎么就鬼迷心窍的答应带他到家里来讨口水喝呢?他说什么来着,集市上头钱袋子被人摸走了,跟小厮俩人追到附近走散了,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口渴了也找不到地儿借口水喝。说什么相见即是有缘,何况还帮自己捡了个不可言说的物件儿,怎么着看这日头高照的带他回去歇口气也是应该的......
其实自己原本也不是什么三好青年、现代活雷锋,做好事这种要求无上情操的高标准人设跟自己其实不搭尬,不过既然他都舔着脸跟来了,这都眼看着到门口了,也不好赶人家走吧。
于是已经布置好饭菜,正端坐桌前等着宝绿回来的嬷嬷就见到了如下场景。
垂头丧气的宝绿佝偻着身板儿在前头带路,后面跟着个面貌姣好的年轻男子笑嘻嘻的端着水盆儿,嘴里似乎还在念叨着什么,不过反倒越说宝绿头低的越深,大有直接埋土里去的冲动。
“宝丫头,怎么带了客人回来了?”嬷嬷站起来接过盆放到阴凉些的房檐下,问的是宝绿。
“大娘您好,我是她的朋友,刚好在外头遇见了,想着天热进来讨口水喝。”男子倒是挺有礼貌的抢先回了话。
“哦,我在里面凉了些茶,渴了就赶紧喝吧。”嬷嬷原本就是心善的人,听说是宝绿的朋友更加热情了些,拉着他的手就进了屋子。
嬷嬷其实心里思量着别的,前些日子给宝绿安排的那些亲事都被她找各种各样的借口推了,莫非是自己在外面找着喜欢的人,不好意思直接说。看刚刚进门的样子也像,肯定是男方自作主张找上门摊牌来了,宝绿怕自己不答应才那么不高兴的吧。
这丫头,平常心里思量的多,许多话也不跟自己说个明白,若真是个好的,自己怎么会黑心散鸳鸯呢?莫说自己年纪大思想老化,就现在这形式,自己是盼着宝绿能赶紧找个做人稳靠的成个家,才算后半辈子有着落。
跟在后头进来的宝绿,完全不知道嬷嬷已经在心里计算着抽空去庙门口的算命瞎子那看看,最近几个月里头哪天是个黄道吉日,适合成亲。她倒是想着让这人赶紧喝完水送走为妙,就他那忽悠人的嘴,不发展个下线搞个传销组织都有点浪费人才了。
谁知道嬷嬷却是打算将人多留一会儿,顺便打听打听那人的家庭情况,虽然急着将宝绿嫁出去,可也得稳妥才行,不能光看人小伙子长的顺眼就够了,很多痴男怨女成亲后反而处成仇人的,也多是细碎的小矛盾磨光了两人的感情造成的。
于是,在一个愿打——话里话外挽留一起吃个便饭;一个愿挨——巴不得多待一会儿跟宝绿多相处下,顺理成章的三个人坐到了一个桌子上。
“还没问该怎么称呼你呢?光是公子公子的叫也格外了些。”嬷嬷夹起一个清炒白菜放到男子的碗里。
“我姓韩,家中行三,您就唤我三儿,以往家里人也都这么叫我。”那个叫韩三的倒也没嫌弃,就着嬷嬷给添的白菜扒了一口饭。
‘三儿?我还小四呢!要不跟你爹商量下改个姓,姓郭算了!’宝绿气闷的埋头数饭粒,平常也没见嬷嬷跟周围邻居这么热情攀谈啊,怎么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跟人聊的那么开心。
“三儿,这样唤着是顺口些。你说你在家里排行老三,那上面是还有两个兄弟,不知道成亲了没?”嬷嬷像是话家常一样问着,心里却盘算着若是宝绿嫁过去,不知道妯娌之间能不能好好相处。
“两个哥哥年纪还小的时候就去了,还没来得及成亲留下个血脉。家中也只有母亲和一个妹妹了。”韩三老实的回答了,对两个兄弟似乎并没多深的感情,谈及的时候也没多大的悲伤模样。
“是我的不是,不该问你这些的。”嬷嬷一时有些尴尬,不过心里倒是放心了些,寡母和小姑子总比一帮妯娌好打发的多,若是嫁过去,以后宝绿要伺候的也就只老母亲一个人,肯定轻松的多。
“没什么的,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嬷嬷不用放在心上。”韩三笑了笑,伸出筷子又夹了块汤里的豆腐吃了起来。
“看你年纪轻轻的,要养活家里两个人也是不容易,不知道你是做什么营生的呢?”嬷嬷见他真没在意,也就继续打听起来。
“其实我自己并没什么本事,多是靠祖荫留下的田地和铺子过日子,所幸也能让母亲和小妹混个温饱。”韩三有些谦虚的说,对于嬷嬷的盘问丝毫没有不耐,一问一答的都细细的说给嬷嬷听。
‘田地和铺子?哼,自己没瞧错吧,还真是个混不吝的富二代,还装什么贫穷贵公子啊,自家的这些没多少油水的菜他也吃的下口,怎么筷子动那么快?汤里的豆腐都快给捞完了!’宝绿横了他一眼,恨恨的将汤钵直接端到自己面前,将剩下的几个豆腐碎块儿一股脑的倒在自己的碗里头。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没规没矩的?”嬷嬷拿着筷子将宝绿的碗敲了敲,有些愤恨这不长眼的丫头,怎么依着人家喜欢就故意这么行事讨人厌呢?以往在相府里教的规矩都给忘到脚后跟了吧?
“他快要把菜都吃完了,我还没吃饱呢!”
撇着嘴,宝绿嘀咕嘀咕的埋怨着,嬷嬷也真是偏心,长的好看些的人就特别容易得到偏爱,自己才是日日里跟着嬷嬷混的呢!怎么当着外人面还训自己呢?
“你还顶嘴!”嬷嬷气着说,恨她怎么就不知道在男子面前淑女些。
“大娘别生气,都怪我,好久没有这么热闹坐在一起吃着家常菜,一时没忍住贪吃了些。”韩三见宝绿委屈的样子,替宝绿伸冤挡住了嬷嬷责难的眼神。
“平常在家里你母亲和小妹不跟你一起吃饭吗?”嬷嬷有些疑惑,按说他是家里仅剩的儿子,没道理母亲不跟他亲近啊。
“说来怕您笑话,我的亲生娘亲只是父亲的一个妾室,早在我小时候就去了的,因此我跟父亲的正妻并不怎么亲厚。莫说在一个桌子上吃饭,就算平日里见着了也没多少话说。”韩三放下了筷子,有些神色不自在起来,跟之前嬉皮笑脸的模样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