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求安搬过来之后倒也没有隔三差五的上门,只偶尔出门碰见热情的打着招呼,算是一个合格保持距离的好邻居。
宝绿觉得这样相处下来舒服多了,没有强迫式的社交,就没有伤害!
上次在门口聊天还聊的蛮久,他说了些在衙门里做文书的工作,听得详细些宝绿觉得其实当初要是有门路介绍,他们不介意自己一个女儿身,倒是蛮适合自己的。
抄抄写写的文职跟以前做秘书的文职工作其实差不多,不过就是没有电脑系统储存、统计、查询资料方便,一切都靠笔杆子硬来有些麻烦。
想了想自己房里记日常生活流水账的本子上面的字......还是算了吧,果然古代的文人工作对于现代化生产技术人员来说还是有些不适应的,老老实实的卖体力、洗衣服晒衣服叠衣服的,难度不那么高。
那日到百花楼里头收换货的时候抽空跟苏佩仪几个又闲聊了会儿。
小姐说最近花妈妈对自己的管束放松了些,出楼逛逛没有以前盯的那么紧了,下次再休息的时候想要跟宝绿回去见见赵嬷嬷。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宝绿发自内心的感到高兴,为小姐,也为嬷嬷。
之前虽然一直有见着小姐的机会,可是还没有告诉过嬷嬷小姐的下落,她嘴上不说,心里其实肯定还是替以前服侍长大的小姐放心不下。如果苏佩仪当真能出来去见她,那么也比光自己对她说小姐如今过的还好要有意义的多。
回到家,宝绿就将这个好消息说给了嬷嬷听。
嬷嬷起初有些不敢置信,毕竟已经快一年没有苏佩仪的消息,街道上听来的八卦也早都打听不到前宰相的事儿,那一场风波只是人们生活中可以讨论的一个谈资,当时间过去的越久,被遗忘的也越快,他们关心的是最新最近发生的大小事,别人的生死起伏根本无关痛痒。
当看到宝绿信誓旦旦的再三保证自己说的话不是逗她开心胡编乱造的,苏佩仪当真过两日就能过来看她,嬷嬷没再做声,反倒哭了起来。
“我苦命的小姐啊......”
嬷嬷一只手抹着眼睛,一只手拍着大腿,嘴里念叨着小时候的苏佩仪是如何养尊处优、相爷拿什么名贵玩意儿只为惹她一笑,捧在手心里呵护着养大的小姐,如今落入风尘,老天爷是多么的绝情、多么的无理取闹、多么的不长眼......
宝绿一边默默忍受着三百六十度循环入脑的碎碎念,一边有些欣慰的觉得嬷嬷的身子是养得好得多了,你看,她拍大腿的手是多么有力度啊!那清脆的声音夹杂在哭嚎中丝毫未被淹没,反而像鼓手一样掐着点踩节奏。
“宝丫头,我去街市口买些羊肉回来,待会儿给你们几个都补补。”
一大早的,嬷嬷就背着背篓出门去了。知道今天苏佩仪就能过来,嬷嬷早在前两天就定好了菜谱,捉摸着弄一桌小姐喜欢吃的菜一起团聚。
宝绿揉着眼睛,看了看外面还有些暗的天色,没敢开口劝嬷嬷回来等等,这么早摆摊做买卖的都还没起了,要想买新鲜的菜也不急这一时,万一破坏了嬷嬷的好心情,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还是她老人家想怎么着怎么着吧!
自己,还是在被窝里头闷着多睡一会儿,天亮以后再去百花楼接苏佩仪过来就是。
“快起来啊!宝丫头?宝丫头?你快点的起来,去接小姐过来!别让她等久了!听到没啊宝丫头?宝丫头!”
可惜事与愿违,听声音已经走到门口的嬷嬷又返了回来,看样子不把自己一道儿催出门是不会罢休了。
“知道了,嬷嬷,我起来了啦!”
宝绿很有些不情愿的掀开被褥,认命的穿衣起床,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嬷嬷一起出门吧,睡懒觉这种事情跟早早的去接苏佩仪过来相比,还是有些弱鸡。
果不其然,尽量放慢了速度晃荡到百花楼的宝绿,遇到的是大门紧闭。
这个时辰姑娘们都刚休息没多久,收拾打杂的也都还没起来干活,听嬷嬷的过来这么早,也就只能蹲到门口那儿等呗。
宝绿叹了一口气,拖着脚踱步过去靠在门角处很没形象的坐了下来,昨儿被嬷嬷拉着再三确认小姐会过来的事儿,睡的有些晚,早上又被拉起来太早,等了一会儿的宝绿眼睛不争气的慢慢耷拉下来。
要是现在有人路过,走近些靠近听,还能听到一阵轻巧的鼾声......
“宝绿?”
吱呀一声,旁边的偏门打开了,艾菊的声音传了过来。
幸好出现的是艾菊,若是旁的什么人,看到一个芳华年纪的女子单身靠在妓院门口打瞌睡,说不定就以为是里头混不下去的姑娘被赶了出来,这样的话,宝绿的名声也就算彻底的完了。
艾菊提着一个照明的灯笼,也是小姐心急催着她和丁香赶着出门,这不,天还没亮透就准备往宝绿家去。
顺着灯光艾菊也才看清楚这个熟悉的身影确实是宝绿,也猜到肯定嬷嬷也心急,赶着宝绿到这里来接,走近了摇醒了都做起梦来的宝绿,领着后面出来的丁香和小姐一起往她住的那个小院儿有说有笑的走去。
苏佩仪今日的心情是挺好的,能见到一直牵挂着的老嬷嬷,能和她再次相聚,是自己也一直盼望着的事,路上艾菊和宝绿逗趣说的一些笑话八卦什么的,也都很给面子的捧场。
可是在越走越接近她们住所的时候,四周的环境让苏佩仪的心情越来越低沉。
曾经风光的小姐生活,身边的大丫鬟和掌事嬷嬷,何曾踏步于这种肮脏、落后的巷子里来?当年那么讲究生活的嬷嬷和不知生活疾苦的丫鬟,如今也落到了这样窘迫的环境里来了吗?若是当初对她们多些照顾,至少不至于过上这样辛苦的生活吧?
艾菊和丁香也在行走间慢慢的沉默下来,她们不是不知道当年相府里过的日子,即使被落狱之后的百花楼里生活,也未曾被苛待,当年一起享受富贵的宝绿,成日里嬉皮笑脸的似乎没有被生活折磨,可是竟然是比她们还要辛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