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你聪明吧,你有大愚,说你傻吧,你还有点小智。”朱翾薄唇微启,给尚心评判了一番。然而瞧她明显没反应过来的呆愣样,他顿时生出一种高手和臭棋篓子下棋的感觉,忒没劲。幽幽叹了一声,脑中却金石一击迸出个念头来,抬眼瞧她,“你难道就没想过,兴许就是因为你带了本王的玉佩,所以才引来了今天的杀身之祸。”
尚心闻言,越发的困惑起来,想着自己是不是血吐得多了,神智上有些不清醒。否则怎么丰王说的话,她每句都听不懂。
“杀身之祸?”尚心抑扬顿挫地咬着这几个字,视线慢慢转移,最终落在若木的身上,一双乌黑透亮的眸子像是两颗琉璃珠子,熠熠生辉地瞪着若木。
若木惊了一下,随即忙使眼色:“是啊,你今日不是又被下毒了么。”
尚心困顿的脑袋瓜子变成了一锅浆糊,对若木几不可见的眼色生出了一堆堆的疑惑。她分明是因为七日之限没服下凝魂散才导致毒发的,若木应该是知道的,否则她如今怎会好生活着呢。可他既然这样说——
“哦,原来我又被人下毒了呀。不过这次发作倒是很快,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晕过去了。”尚心继续装傻,酸软的身子规整了一些,对朱翾垂了垂头,“多谢王爷搭救,每次都劳烦王爷,真是过意不去。不过民女遭人陷害,完全是因为民女为人愚笨,容易招惹事端,和王爷是没有一点关系的。王爷千万不要自责。”
自责你个大头鬼。朱翾刚刚因为玉佩而生出的怀疑和愧疚,被她的话浇得丁点全无。
他还在想她区区一个良家女,家里也没有背景,不过空长一副好皮囊,焉能就扎了那么多人的眼。宫中遴选的时候,她中的不过都是慢性的毒,只是因为宁王错手推波助澜才,榆木脑袋终于开了窍,就好像榫头和卯眼对上了扣,所有的事情终于拨云见日。
“那究竟是谁在害我?”
“本王只是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好诬赖别人,故而不能告诉你。”朱翾不知哪来的兴致,卖起了关子。
尚心开了窍的脑袋还有些余热,略微思忖,瘪了瘪嘴说道:“王爷两次前来相救,可见宅心仁厚,胸怀天下,民女感地坐在那里像一尊玉像,脑袋里却混沌一片,新事旧事繁冗交叠,他在一瞬想了许多事,可又什么事都没想。
直到鹿鸣小声在他耳边唤了声王爷,他才如梦初醒一般睁了睁眼,张嘴却不由自主问道:“你说你在遴选之前从没见过宁王?”
尚心不明所以,委屈巴脚地点点头。
“那当日在致远斋时你怎么不说?”
“民女哪有机会开口啊,皇上什么都没问呢就直接下旨了,我再说什么,不就成欺君了。再说……”尚心生生咬住嘴唇,觑了觑朱翾的脸色,心下一横,“再说澄瑞亭上留人的是王爷,王爷拱手将民女让给宁王,民女光顾着慨叹自己命运不济呢,又哪里还有心神顶撞皇上。民女当时只想着,反正要嫁人,王爷不要我,我嫁谁不是嫁呢。不过宁王终究不是良人,民女对他也无半点感情可言。所以王爷您都知道实情了,您瞧您能耐那么大,能不能再把我要回去?”
纵然是曾经耀武扬威颠倒京城的王爷,也没料着她说着说着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这样大胆而又直白的言辞,不加修饰,也不委婉,凭借着一副糊涂心性儿索性破罐破摔的架势,让他震惊,让他惶恐,给他冰锋山棱的心凿上了一个铆钉。
可他已经不再是五年前那个肆意妄为的朱荣翾了。
他随即换上一贯冰冷的口气,“你说的这些,只是为了找本王当靠山而说的借口么?”
尚心震惊不已,她发现她在无形中给自己挖了个坑。这真是……若早知道后面会发展成这样,她早一开始就表明心迹多好,也就不会让他生出这样的猜测来了。她要辩驳,屋门上却传来咚咚的敲砸声。
“尚心,尚心,你是不是已经醒过来了,我听到你的声音了。快让他们将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