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总监室出来,书佳打了肖樊的电话,想把消息告诉他,不过响了半天也没人接听。
中午吃饭的时候肖樊回过来,说是在羽毛球馆,今天调休,正准备晚上的比赛。书佳这才记起之前肖樊提过的,邀请她今天来看比赛的事。她心下自责,这些天自己脑子里除了《曷月》,怕是再没装什么别的了。
晚上书佳提前到了球馆,见肖樊还在场地上练球,便没叫他,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来。肖樊和队友打了几个回合,转身捡球的时候瞅见书佳,他明朗地笑着打了个招呼,便和队友交谈了几句,拎着球拍走过来。
“什么时候来的?”肖樊放下球拍,站在旁边擦着汗说。
“刚来一会儿”,书佳笑着打开旁边的袋子:“全麦面包、蓝莓酸奶,外送香蕉一根、杏仁儿一瓶,全是运动前的必备良品。”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肖樊眼睛里溢满了笑意,不可思议地感慨道。“就是一业余比赛,搞这么专业,我都不好意思输了。”
书佳笑着白了他一眼,等他不像刚才那么喘气了,便把酸奶递给他。肖樊喝了一口,在她身边坐下来:“一会儿je也过来,我东西落他那儿了,他说给我送过来。”
“哦,那我…需要回避吗?”书佳想到卫涵的事。
肖樊想了一下,“不用,以后总还是要见的。”
比赛开始了,肖樊这边开局领先,书佳欣喜地看着。他的每一个扑球,腾空跳起,落地转身……
她不作声响,却在心里暗暗为他鼓着劲儿。那对手追的急,肖樊一记漂亮的扣球,再得一分,书佳心里一阵高兴。
她忽而想到以前,自己也是这样…坐在操场的台阶上,看着邱翊辰的每一场篮球赛…那个时候的她,特别希望有邱翊辰在的所有比赛都能赢,他进球的时候自己会特别的兴奋,总是会大喊大叫,欢呼地从地上蹦起来……
突然她看见肖樊的一个扑球,整个人侧倒在地,险些崴伤了脚。书佳猛地从位子上站起来,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她定了定神,看见肖樊回过头冲她淡然一笑,悬着的心这才又放下来。
过了不久,je来了,他向看台上望了望,走到书佳旁边坐了下来。书佳转头看见他,两人相视一笑,打了个招呼,倒也不似想象中尴尬。
“好久不见。”书佳轻声说。je点点头,和她随意地聊着几句。
“涵涵好吗?”他还是问到了这一句,这般称呼,没有改口。或许他自己也觉察出一丝不妥,不自然地低头找了火,点起一根烟。他吐了一圈淡灰色的烟云,说了声“不好意思”,便起身出去了。
中场休息,肖樊挥汗如雨地走过来,书佳把准备好的毛巾递给他,见je也走了进来。
“哪儿去了?”肖樊跟他打着招呼问。
“在外面抽了会儿烟。”je笑着答。
肖樊眉宇一紧:“你最近可抽的有点儿多啊。”
je仍是笑笑,“还好。”
简单聊了一会儿,下半场要开始了,je把带来的东西指给肖樊:“有点儿事先撤了,你好好加油。”
肖樊点点头,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起球拍往下走,“回头联系,以后你少抽点儿!”
je跟书佳也道着别:“书佳,下次见。”
“下次见。”书佳抬头看着je,神色憔悴,胡子也有些杂乱。他转过身向门外走,书佳忽而又叫住他:“je!”
je回头,疑问地看着她。
书佳浅然一笑,“她挺好的,你别担心。”
je微怔,继而冲书佳点头一笑,说了声“谢谢。”
下半场的比赛,书佳心里有些微乱,并没怎么看得进去。
晚上回去的路上,繁华的球场俱乐部周围,居然没一处合适停车的位置,书佳跟着肖樊走在巷子里,要穿过一条曲曲折折的老街,到对面的停车场去。
肖樊赢了比赛,心情却也不见异常兴奋,书佳见他的脚还是有些微恙,有些担心地问:“你的脚没事吧?”
“突然想到第一次见你,你的脚也是这样。”肖樊忽而明朗地笑起来。
“对啊”,书佳也微笑着答:“所以,我也该学你,不管你的死活。”她把手一伸:“车钥匙拿来,我也要绝尘而去!”
肖樊应声把一串钥匙放在她手里,笑着说:“车钥匙,门钥匙,都在这儿。不过,你知道停车场在哪儿吗?”
“哈!又顾得上开玩笑了,看来是真不疼!”书佳气得把钥匙丢回给他,也不禁挂起了笑。可这笑容蓦地…又微微定格在细软的夜风里…在这一瞬间,她忽而想起了另一把“钥匙”……
那是一个小蜡人儿,轻巧地系在一间…缀满了星辰的,蓝色的玻璃屋上……
接下来的一周,书佳想到肖樊的脚伤,便也不约他出来讨论《曷月》的事儿了。
她和cici、小贝每天中午抽出一段时间来,凑在一块儿策划着《曷月》的新动作。倒是肖樊常主动追问她事情的进展,躺在家里也不忘发来消息参与讨论。消息叮咚叮咚地发过来,好的建议也接连不断,cici笑着打趣:“编辑部来了个新同事,看来…我们要早点儿请示苏总,把这个肖半仙儿也招进咱们二部来啊。”
“他本来…不就是咱们二部的人嘛。”小贝偷笑着接口道。
“哈哈哈”,cici会意地一阵大笑。书佳用笔敲了下小贝的脑袋,笑着撇了她们一眼,然后用心地把肖樊的建议都逐条记在本子上,继续把大家的话题引向正轨。
肖樊的脚伤并没什么大碍,休息过几天,便也觉得没事了。这天吃过饭,在家也着实闷得慌,便打电话给书佳,一起到湖边散散步。
“这么快就好了?”书佳见着他,第一句便问。
“本来是要躺上十天半月的,不过用了你送的膏药,十分钟就好了。”肖樊笑着说。
书佳知道他净是夸张,不过看他走路如常,也心下高兴,看来专程请老爸开的药方,果然良效。她得意地说:“那当然,我可是名医之后!我方家膏药,天字一号,千古流传!”
肖樊朗润地笑着:“方家膏药,配上我肖式姜茶,天作之合,效果更佳。”
书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他,自顾迈开步子,笑着朝前面走去。肖樊无声地跟在后面,两个人慢慢地,沿着湖边走着…渐渐从前后走成了并肩。
这晚的月色清凉如水,落在人的心上,漾起一汪静明澄澈的思绪。
走至湖心,书佳停了下来,她伏在阑杆上,望着远处灯火里如墨笔起伏的小山。蓦地一阵风起,吹乱了水纹,送来一股清新,也带来一阵春寒。书佳微微打了个寒颤,肖樊走近了些,给她披上自己的外衣。
书佳回头冲他一笑,璀然如夜空星眸。
她忽而想起也是这样的夜,那天je也曾这样给卫涵披上外衣。她想起大学的时候,其他室友总说“书佳怕冷,卫涵怕胖”,因为她们俩总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一起在大冬天的夜晚围着操场一圈圈地跑。还有在分别前的暑假,泰山顶上,她和邱翊辰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偎着篝火取暖……还有自己16岁的生日,那时候外婆还在,她笑眯着眼睛,系起围裙给自己煮了热腾腾的长寿面…还有,她又想到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细小的冰溜子砸在身上,肖樊淋着雨,为她找来的暖手的热茶……
好像人与人之间,但凡相互在乎的,总会相互取暖,好像一个人的欢笑声,也可以让另一个人觉得温暖。这暖意究竟可以温存多久?她不愿去想,她只想停留在此刻,外衣落在她身上的,这5秒钟的温暖。
“肖樊,谢谢你…”她蓦然说出一句。
“谢我什么?”肖樊朗润地问。
书佳没答话,只是静静地望着湖心里那轮影影绰绰的月:“就是谢谢你。”
“书佳,你永远也不必谢我…因为我…”肖樊认真地说。
书佳抬眸听他说下去,看见倒映在肖樊眼睛里的那轮温暖柔和的月
煞地……耳边一阵音乐突然响起来。电话响了,是庄老师……
“喂?佳佳,在干嘛呢?”庄老师的“问候”跟这音乐一样欢乐而又雀跃。
“散步呢。”书佳背过脸去,把吹乱的碎发别在耳朵后面。
“是跟肖樊吗?”庄老师立即发问,刻不容缓。
“额…是…”书佳像是预感到会听见什么,刚想打个话岔过去,庄老师却已经兴奋地发起“飙”来:“我还是不是你亲妈了啊?这种事还瞒着我!快让我跟肖樊讲两句,我得好好批评批评你们俩!”
“哎呦庄老师,事情根本不是您想的那样好吗?您上课的时候,还没批评够啊?当您的学生可真够惨的……人家上厕所去了,没法接受批评。”
偏偏这时肖樊好死不死探过头轻声问了句:“是阿姨吗?”
庄老师的耳朵立刻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声音:“嗳,那不是他在说话吗?”
“额…是他,不过他现在又去了,他拉肚子,恩,去了好几趟了。嗳,妈,妈我肚子也疼起来了,我们可能都食物中毒了,先不说了啊,我也上厕所去,拜。”
挂了电话,书佳才缓过神儿来自己这么一说,反倒更引来老妈的担忧了
果然,回到家就发现了四五个未接电话为怕庄老师辗转反侧无法入眠,书佳还是又回拨了过去,她把手机放在一边,窝进沙发里聆听庄老师各种有关饮食健康的“讲座”
待到庄老师终于下了“课”,又开始新一轮的“有关肖樊的逼问”时,书佳已经抱着枕头,深深地睡熟了
近些天的工作着实太忙了些,专栏稿子要改,好几篇约稿要催,再加上广告商洽和专版主题策划的事儿,整个编辑二部马不停蹄,已经连轴转了几个日夜。整层楼的同事都在议论,二部是要发生什么大事件了吗?
“看她们个个脚下生风的样子,是约稿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小璐轻声猜测着。
“谁知道呢,八成是脑子也抽风了吧!”芳琪明明看见书佳和cici走过去,却偏偏故意大声道。
cici猛地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刚想冲上去理论几句,却被书佳拽了回来,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不能再出什么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