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违心地担任这个假冒的角色,就提心吊胆坐卧不安,生怕露出马脚,死无葬身之地,整日在心惊胆颤的氛围中生活,没想到,这个角色,一演就演了近五年,如今,孙子,真正的回归,似乎预示着一切都到了头,将有个了断了,假冒的他也没有必要再演下去,以前干的好事坏事,不论是违心的,还是心甘情愿的,都令他后悔,自己绝对不能再去做恶,孽也终于作到头了,唉!洛尘,该回到生你养你的土地,躲开这片明争暗斗,满是血腥味的战场。还有什么放不下,还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吗?走吧!已经是时候了,可是,他真能全身而退吗?别忘了这句话: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自己干过的错事,用什么也洗不清的,血债还需血来偿还,他作的恶,也只有用他的血来清洗,一团黑影始终盘聚在他的心头。丰都已是一片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一切暗藏的罪恶只怕全都要葬身于毁天灭地的飓风里,从而还丰都一个清净的世界。
首昕依然一身牛仔的打扮,成为现代都市别样的风景,洛尘得到消息都是首家费尽心机探得的。“小妹,如今,有什么打算?你是个精细之人,遇事可不能手软,尤其是现在这个紧要关头,一招就定了胜负,生死一线间,当断不断,必受其害呀!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我去做了那小子,免得城门失火,秧及池鱼,我不能让任何事情威胁到你的安全,甚至生命。”首昕的语气坚决,意思很明了,一个精明果敢干练的女人,洛尘感,连她都没有反应,按兵不动,依我之意,我们也应该静观其变,以静制动,你意下如何?如果我们先发制人,虽有一定的好处,那样一来,我们就被推到台前,成了明靶,任何人也可以躲在暗处向我们开枪,置我们于死地,而我们却连谁开的枪都不知道。”首昕眨着眼,欣赏地看着洛尘,边听边频频点头。“首先,你找人,把这部电脑送给孙子,再为他配部手机,就说,这些年来,你们一直保存着他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我想孙子得到他原本视为珍宝的东西,胆气会更足,象他那样的人,有了资本,是绝不会再容忍郑月等人对他的羞辱的,一旦,他认为时机成熟,就不会再雌伏于郑月脚下,绝对会展身而起,与郑氏父女一决高下。别忘了,他心中的仇恨比我们深得多,他是局中人,我们不妨姑且退身事外,权且当一当局外人,坐山观虎斗,不会伤及你我一毫一发,何乐而不为?”“那么,这几年来,你的心血,你辛辛苦苦创下的基业,不就恭手让人了吗?我看,不如一刀一个,神不知,鬼不觉地干掉郑月和那小子,把他们的一切都弄过来。反正,那也是不义之财,何必拐那么多弯子。”“大弟,你还没觉着累吗?该收手时就收手。再说,那原本就是孙子的,也算是物归原主,我一直左右难为,正不知怎么从泥潭中拔出腿来,离开这场是非。而今,不知是否是上天的恩赐,给了我这个难得的机会,我还有什么好留恋的,他们自己鬼打鬼也好,自作孽也罢,都是他们之间的事,我只期望事情有个圆满的结局,我还想与你一起过完下半生,平平安安的,只是,不知上天给不给我实现这个梦的同情。”洛尘满心期待地握住首昕的小手,真诚的。首昕的心剧烈跳动起来,一种从未有过的异样感受,她能看出洛尘的真心实意,她把幸福化为一声轻轻的叹息,为了这个命运多桀的心仪男人,她已经等了五年之多,时刻在等候着洛尘说的那一天的来到,洛尘离开丰都,将一切都委托给了首昕,不用多交代,首昕也知道怎么做。郑月在永宁的事业与倾注的心血之巨,让洛尘深感她对此项目的重视,一旦转型成功,过去所有的黑幕将会化为乌有,她也就不会再继续为恶。这是她想变好的前兆。洛尘很高兴看到这种变化,他愿意无偿地去帮助这个女人实现她的愿望。
郑月无比蔑视的眼神,令孙子的心剧烈地刺痛,令他只身躲入房中,不停地自虐,直到筋疲力尽吐尽苦胆。现在,他变得不敢看见郑月,听到女人的声音,都禁若寒蝉,短短几个月,已经彻头彻尾变了个人,脸色蜡黄,枯瘦如柴,完全见不到曾经的风流倜傥志气冲天,彻底地陷入浓浓的无可奈何的悲哀之中,无可救药。从一个无价之宝变成了无声无息没人要的垃圾,苟颜残喘地活着,无所事事,无所用心。生活失去了意义,生存也失去了价值,除了死,似乎,再也没有一样适合他做的。
一个无风不起浪的人就此倒下去,应该是多么值得期待的,也许,我们就少了一伤担忧,也就不会有以后的悲惨发生。世道无常,当他已经缴械投降,准备放弃,准备成为一条地地道道的野狗时,一个来自另一个神秘世界的陌生男人,给他送来了希望,那天,孙子刚从富丽大酒店哈完粉嫖完女人,回到他所住的房子,门铃响了,这里已经很久没人造访了,郑月除了头一次把他押送到这里,以后,再也没有来过一次,他与她之间连一次亲密都不存在,除了彼此还知道对方的存在,他恨得眼中都喷出了火。过河拆桥的婊子,迟早会遭报应的,正当地沉浸在胡思乱想中时,他听到了铃声,他木然的心不住地抖动,千万别是那个女人,他深深呼吸了一口气,犹豫再三,还是走过去,打一门,门外站着四十多岁的一个男人,正在他觉得诧异,男人已经率先发问:“请问,阁下是孙子先生吗?”“我是,你找对人啦!你是谁呀?有何贵干?”“我是你朋友的朋友,他让我捎些东西给你。”见孙子满脸疑惑,男子又彬彬有礼地补了一句。“难道孙先生就这样对待客人的吗?”这句话点醒了梦中人,他忙不迭地让出空间,把人领入屋内,一心的狐疑,在丰都他还有朋友吗?谁还愿意当他的朋友,再说这个人,他根本不认识,中年人刚落坐,就看出了孙子眼中的疑虑与不安,唉,一个落泊的人,还能担当大任吗?不禁露出一丝失望。昕昕,但愿你们没看错人,中年人微微欠了欠身子,随手把手中的皮箱放在桌子上。“孙先生,请过目,看一看是否是你的东西。”孙子走过去,拉开包,里边是一部手提电脑,这不是自己的那部凯迪拉克吗?他仿佛有了预感,意识到了什么,颤抖着修长的手指,有些陌生地点击键盘,密码输入,菜单很快呈观,一切都似曾相识,跟以前一样,正是自己的命根子。孙子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身子也不听使唤地哆嗦,贪婪地翻阅着,忘掉了身边的陌生人。这是他赖以生存的法宝,有了它,他就不再是一文不铭的穷光蛋,而是,一夜暴富,再次成为人上之人,也无需再看别人脸色,真是喜从天降劫后重生,兴奋让他完全忘记了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中年人安坐一旁,目睹了孙子的所有变化,一声也没吭,只是不住地冷笑,看的出,正如洛尘所讲的,这个孙子果然是欲壑难填的豺狼。“假如没错的话,我就告辞了。”中年人仍一团和气,闻声,孙子不好意思地回过神来,看也没看,就忙着说:“不缺什么。”只要电脑在,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似乎,他也意识到了失态,忙正色问道:“不好意思,未完未请教朋友是哪位?”“哦,鄙人姓首,首仁。我的朋友是在一次宴会上遇见过孙先生的,对你甚是仰慕。早就有心亲近亲近,又恐失了礼数高攀不上,也就作罢了。唉!没想到,五年前,与你同乘一残火车,发生了那样离奇又不幸的事,原以为孙先生已经……啊!没想到,孙先生还活着,真是不幸中的万幸,至于,你的东西怎么会在他手中,他没告诉我,我也就无可奉告,我的那个朋友姓洛,再见。”说完,首仁站起身来,步履轻快地从容离去,孙子忙在后相送,没等人影从视线中消失,他已经连蹿带蹦地冲回屋内,突然涌出的狂喜淹没了沮丧而失落的心情,他已经没心思再去想其他事情。兴奋令他有些窒息,浑身顿时乏力,急忙从贴身衣袋中掏出一小包白面,吸进体内,然后,闭上眼,躺在沙发上,久久地,条一条进入冬眠的蛇。很快,药力发散,产生了作用,紧闭的双眼骤然大开,萎靡的精神马上活力四射,没有动,躺在沙发上,心中已经开始了盘算,该打一场翻身仗,来培养一下情绪,重新找回自信,自己得打起千倍的精神,没有万分的把握,都不能显出露水,此时,自己若是拿着这个去找郑月,那可是无异于肥猪拱门——找挨刀的,自找死路,他还可以再犯那样的错吗?对手可比他强胜百倍呀!一不小心,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更严重地是,搞不好再把小命搭进去,就得不偿失了。他深知,郑月的背景不得了,她头顶上,有一把硕大无比的保护伞,不到非常之时,绝对不可轻举妄动,要动,就要把其连根拔起铲去,还要掘地十尺,断其根源,不给他们翻身的机会,哼!郑月!这下,你该收起你的偏见和傲慢吧!只要你重新回归我的怀抱,利益与我共享,你我就能和平相处,永无战争。若是再胆敢把我当下人使换,吆五喝六的,那讲不了说不尽,也就别怪我孙子不客气,水火不容之时,也只有拼个你死我活,我从万事具备要啥有啥,沦落到一无所有,再从一无所有到资本回归,生死之事我都经历过,我还怕你郑月吗,等着吧,势利的小人。
时近十一,国内形势风去突变,气氛骤然紧张起来,每年的这个时节,严打就会例行开始,今年似乎不比往年,力度之大令人倍感紧张,郑月一面安排应有升从容应对,小心行事,一方面加快了资金转移的步伐,她要步步为营,尽快把自己的身份彻底转正,把背后的墨洗净,让别人抓不住丝毫的把柄,上头打招呼叫她暂停一切活动,别搞得明目张胆,招摇过市,以勉惹火上身,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呀,可是,这么多年来,都相安无事,这次也不见得会出什么乱子。哪知,十月六月,惊天突变,“秦淮香宛”被不明身份的人空袭,看样子,不是本丰都的人,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骇了郑月一大跳,怎么上头连一点指示也没给,毫无预兆,省内假如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知道内幕的必然是她郑月,毫不知情的压力迎面扑来,一时间,如蒙了一头的雾水,心忽上忽下没了着落。她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遇到这类事,本没有必要有如些担忧,但,不知怎地,此次情形似乎与往常大不相同,心中不禁后悔起来,悔不该不听他的劝告,一意孤行,要是当初就收敛起来,也就没有这种事情发生了。目前,还是没有确切的可靠消息,该死的应有升,平日里只知道夸夸其谈狐假虎威地盛气凌人,紧要关头,就显出他的无能,被人一锅端了,那么大动静,难道你连一点警觉都没有吗?养你真不如养一条狗,假如所有的材料落入那帮不明来路人物的手中,可想而知,马上就会有滔天大祸降临。与此有瓜葛的人一个也逃不掉,就连自己,只怕也是国法难容,落个横尸荒野的悲惨结局,是哪个天杀的有如此胆量,敢在老虎嘴上拔毛,不是公然挑衅吗?唉!摸不清对方是什么来路,底细是什么,真叫人拎着心过日子,也罢!光在家胡思乱想瞎猜顶个屁用,最好赶快找人探探口风,了解到原委,以备查个水落石出,心才安,否则,不死不活的,真叫人难以忍受。想到迫在眉睫的危机,郑月反而显得又沉住气来,他取出锁在保险柜中的一部崭新的手机,这部手机虽不常用,从锁在保险柜,就可以看出它的价值,非同寻常,手机是一个人送给她的,是她与他专线直接联系的唯一工具,除了他二人,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它的价值与意义,如果,他用这部手机给他打电话的话,那就说明,她遇到了非常棘手的事,已经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然后,那个人就会亲自出马,出面替她摆平,郑月关紧所有门窗,拉上窗帘,然后,拔了着一个极其普通的号码,很快,电话通了,“喂!乌鸦,你在哪?”“怎么啦!嫦娥,我不在丰都,一个星期前,我就来中央党校学习,你不知道吗?”“你在北京?天呀!你还学习,你还有心思学习,脑袋都保不住,快被人砍下来当夜壶用了。”很显然,那个人听出了郑月的焦急慌乱,他没有责备她,反而觉声地交代着。“别失魂落泊的,慢慢地,静下心来,深呼一口气,稳住心神,细细地说给我听,到底怎么了。”女人听了乌鸦的话,马上照着做,很快,心平复下来。“昨天夜里,大约凌晨一点,公司被人查封啦!”“什么人干的,胆子不小吗?”听了郑月说的事,乌鸦似乎也受到震动,语气里也迸发出无名之火。“我就是查不出对方的来头,才感到惴惴不安,什么时候你才能回来?”乌鸦先是沉默着迟疑了一下,几秒后,才沉声答道:“还有一个礼拜,听着,马上找人打探一下最底层的消息,我会尽快赶回去。”“乌鸦,我希望你明天就回来,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种遇事就惊慌失措六神无主的人,只是此次情况与以往大有不同,总觉着有人是冲着你我来的。”“好吧!明天晚上,我必能回丰都。”挂了电话,郑月又呆愣了许久。心中空荡荡的,许是习惯了前呼后拥,一下子身边的人好象忽然都跑得一干二净不见了踪影,马上感到人单势孤,有点孤掌难鸣的无奈和哀怨。想找孙子商量商量,转念一想,又顿觉不妥,如今,只会吃喝玩乐,一心出入风月场所的登徒子,只会与自己背道而驰,他对自己的成见,势必影响到他的言行,巴不得她遇到什么不测,他才心花怒放,看他一脸的倒霉相,跟他交实底,兴许,只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陷入越发不可收拾的地步,也就是不偿失。于是她打消了刚泛起的念头,引以为傻,对一个不能登堂入室的人居然还敢寄于希望,难道这些预示着我郑月真的是穷途末路?可悲呀!还不如对牛弹琴,坚决地否定掉孙子,与此同时他的洛尘已经阳光地走进她的郁闷心田。要是洛尘在身边该多好呀!有他在,自己就如虎添翼,绝不会有一木难支的乏力,别说鱼龙混杂的丰都,就是浩浩天下,自己也不会放在眼里,洛尘没有目空似海夜郎自大的骄气,没有摇唇鼓舌野调无腔的油滑;没有贪得无厌的欲壑难填,为人胸怀坦荡,处事慎重,能审时度势,对许多问题都有独到的真知灼见,你说,有这样决胜千里首屈一指的人陪在左右,你还会整天吃不香睡不着?还有那个必要吗?就高枕无忧吧丰思前想后,考虑再三,郑月决定把洛尘调回丰都,充挡她的护法高参,与她共挡风雨。一切布置完毕,有如吃了颗定心丸,怡然自得地静等时局的变化。虽然,乌鸦没有什么音讯,但是,她仍然深信头顶上那把如天的大伞,不会让她身上落一滴雨,她相信他的能耐,相信他对她的不离不弃,有他在,自己就可以稳事泰山,安坐钓鱼台,事业就好象有了铜墙铁壁,坚不可摧,那个人有只手遮天无坚不摧的本事,只要他插手过问,问题不再是问题,是对症下药,药到病除。想着那个人的英明神武手眼通天,郑月满足地叹了口气,神情一下子疲惫不堪,仿佛已经厌倦了某种生活。十年前,自己还无时无刻不想与他在一起,天长地久,比翼双飞。十年中,记不清多少个以泪洗面的凄凉惨淡,十年后,随着青春的逝去,那份渴求已然胎死腹中,成了永远的痛,心老到不再存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幻想,只求能保持现状,烦恼似乎要从刚刚有所起色的心情中爬出来困住她,她意识到心底涌出的怨怒,就立即打断了思想,阻止自己再想下去,把那些怨怒囚禁起来,起身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她尽量地把整个人都浸入水下,憋住一口气,静静地在水下睁着眼,直到有窒息感时,才从水底冒出头来,然后,人放松四肢,尽量地浮在上面上。热热的水,温柔而火辣地亲抚着郑月,全身上下都舒坦得很,有一股说不上来的刺,是一段不能公开的生活,已经禁锢了她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