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想什么?”略显沙哑的声音将夏夜从自己的世界中拉回现实,抬头望去,只见李枫双手抱胸,懒洋洋地靠在门框上,天狼星一般的眼眸静静地看着她,里面透着浓浓的关心,原来她想事情想得入了神,连李枫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面前都不知道。
“没想什么。”夏夜叹了口气,与他擦身而过,径自回自己房间。此刻的她心里很乱,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情跟他周旋,她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一想,未来的路到底该怎么走。
她慢慢回房,反手关上门。就在这时,忽然一只大手伸了进来,硬生生将她关上的门推开了一条缝,一条青色的身影从门缝中挤了进来,啪的一声把门反手关上,夏夜抬起头,认出了来人--李枫。
李枫进来后,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看得夏夜心中发毛,后背出了一层白毛汗。
他想干嘛?夏夜皱了皱眉头,心中惴惴不安起来,他莫非听到了我跟李元昊的对话?他该不会这么快就洞悉了我的心思,特意跑来质问我,然后为北阁清理门户的吧?我的乖乖,如果真是这样,那可大大不妙。先不说阿默守在外头,单是他一个我就对付不了哇。应该怎么办?怎么办?实在不行,说不得我只好先下手为强了。眼睛左右望了望,蓦然瞥到窗子没关,顿时心中一喜,上帝关了一扇门,果然给人留了一扇窗,只要我打倒李枫,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窗户逃走,相信阿默一时半会儿追不上来。
哦,不对。她忽然想起来这扇窗是她早上为了给房间清新空气故意没关上的,关上帝何事?她在心中喃喃道:姑奶奶我这是自己救自己,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会欠上帝人情。眼睛一扫李枫,对方正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一点要质问动手的意思都没有。难道是我想多了?他不是来质问我的?
嗯,很有可能。他如果真有这种洞悉人性的本事,我们又怎么会沦落到今天这种地步。,他一定是为了别的事情而来。为了什么事情呢?夏夜皱眉思索片刻,蓦然醒悟,嗯,是了,他一定是为了如意馆的事向我解释来了。
这么一想,她心里忽然轻松了起来。三人同生共死多年,一向合作愉快,不到万不得已,她也不想有兵戎相见的那一天。
“你在心虚什么?”李枫忽然凑到她跟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从昨天晚上起,你就一直奇奇怪怪的,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对你妹啊!”夏夜一把推开他,让自己远离他的气息范围,“离我远点,没事靠我那么近干嘛。小爷告诉你,我可没有断袖癖,你少打我的主意。”
她这一推,完全是出于本能,用力不免大了一些,李枫没有防备,顿时被推了一趔趄。好在他功夫了得,一个旋身错步便已站稳。
“你说什么?我想打你的主意?你脑子没病吧?”李枫如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跳了起来,几步窜到夏夜面前,略嫌刚毅的脸上可疑地红了红,但仍不失气势地瞪着她,“你把话再说一遍,到底是谁要打你的主意?”
“说就说。你以为你嗓门大我就怕你啊?”确定他不是来质问自己以后,夏夜悬着的心落了地,这时便已高他百倍的气势回吼过去,“你自己说,你不是想打我的主意,干嘛老盯着我不放。还有刚才,你跟李元昊说的话,酸得我牙都掉了,我说,你该不是看见我跟他在一起,所以吃醋了吧?”
一气吼完,夏夜马上就后悔了,恨不能扇自己两个耳光。我这是干什么,怎么连吃醋的话都说出来了,这不是在婉转告诉他,自己在吃他们的醋吗!我他妈真是嘴贱,这下好,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迅速红了起来,手也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眼睛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看向李枫的脸,这一看,顿时把她吓了一跳,李枫竟然也是满脸通红。--为什么要用“也”这个字?
准确的说,李枫的脸红跟她的脸红还是有差别的。这么形容吧,如果说夏夜的脸红是半熟的桃子的话,那么的李枫的脸红就是熟透了西瓜,沁人心脾,鲜艳欲滴呀,嗯,如果咬上一口,一定会让人回味无穷,夏夜很不合时宜的想着。隔了好一会儿,她才想到一个关键性的问题--他为什么要脸红?
难道我说中了他的心思?这怎么可能?我明明是乱盖的啊!
可是如果不是,他为什么是这样一种表情?
难道他忽然发烧了?
也不是不可能。
“你发烧了?”夏夜的嘴巴比思想快,脑子里才冒出这个念头,嘴上就迅速的问了出来。
“没有。”李枫断然否认,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出去,留给她一个落荒而逃的背影。
嗯,落荒而逃这个四个字好像还不足以形容他刚才的表现,他刚才简直就是……简直就是……,就是什么啊……夏夜烦躁的揉了揉头发,在屋里走来走去,始终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李枫刚才的表现。
穿越果然是件糟糕的事情,好好一个现代高材生,未来的国之栋梁,穿越来了大宋朝后,愣被封建社会迫害成了半个文盲,啧啧,还是社会主义好哇,下辈子还是要努力争取做社会主义里的好青年。
呃,扯远了,拉回来。
话说夏夜在屋里思索了半晌,由于胸中墨水太少,词句匮乏,始终没有想出一个合适的词或是句子来形容李枫那落荒而逃的背影,正郁闷,伤感外加幽怨的时候,阿默来敲门了。
之所以这么笃定敲门的人是阿默,是夏夜从以下三点推理出来的。
第一,当然排除法。这屋里就三个人,夏夜自己首先就可以被排除掉,原因很简单,她不会分身术,没那本事分身到屋外去敲自己的门--当然,如果屋里关的是孙悟空,那就另当别论了。剩下的就是她的两个室友了。室友之一李枫刚刚已经跑掉了,如果他的脸皮不是那么厚的话,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来找自己的。那剩下的人是谁,不难猜出来。
第二,三人同住一个屋檐下多年,彼此之间早已熟悉到从走动的节奏和气息就可以判断出来人是谁。而且阿默的气息非常特别,那种冷漠中略带肃杀的气息,在这世上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所以夏夜一猜就猜到是他。
至于第三条就简单多了,因为她闻到了烤羊肉的味道。这道菜是阿默的拿手绝活儿,以小镇为中心,方圆百里没有谁能将烤羊肉做得这么美味,他的这手煮菜的手艺也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说来话长,其实夏夜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把这些事给推理了个清楚明白。
闻到烤羊肉的香味,她的肚子立马就作出了反应,很给面子很不合时宜的咕咕叫了起来,声音之大,以致让门外的阿默都听了个清清楚楚。
夏夜郁闷地拍了一下肚子,上前开门。门外是阿默清冷的脸庞,清冷的眉眼,眼底有藏也藏不住的笑意:“晚饭做好了,出来吃吧。”
换了是别人也许会恼羞成怒的掉头走掉,宁可饿死也不吃嗟来之食。可惜夏夜不是别人,她在美味的烤羊肉面前,品格和情操通通都要低人一等,所以她很快说:“好,我马上来。”
这话几乎是用雀跃的语调说的,说完后整个人忽然化作一道黑烟,“嗖”的一声窜到了饭桌前。桌前早已坐了一个人,一身青衣的李枫背对着她,抱着一只烤羊腿正啃的津津有味,他旁边的盘子里还放着两块烤羊排,金灿灿的泛着诱人的光泽。
很显然,他没有来叫夏夜吃饭并不是因为他脸皮薄,而是烤羊腿的诱惑要比夏夜的诱惑来得要大。
冰雪聪明的夏夜很快明白了这一点,不由得一阵郁闷心伤:原来在他们心里,我连一只烤羊腿都比不上!好吧,既然你们不重视我,那我就…。我就…。我就吃光你们的羊肉!
夏夜拿过盘子,抓起其中一块恨恨地啃,一边啃一边在心里问候李枫的先人,连带着将阿默的先人也问候了一遍。啃了一阵后,问候变成了赞叹:啧啧啧,这手艺真不是盖的,真是外焦里嫩,齿颊留香啊。唉,可惜他和我们一起投身了刺客事业,要不然凭着手艺,在汴京开一家酒楼,一定会客似云来,赚个盆满钵满。哪像现在,懂得欣赏的只有我和对面这头猪……。想着想着,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果我离开了北阁,大概就再也见不到他们俩了吧?这么好吃的羊排肯定再也吃不到了,难道真是自由与羊排不能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