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医们彻夜未眠,陆漫漫也彻夜未眠。【高品质更新】
她听不懂药名,也听不懂术语,但她喜欢听。一整夜,不是殷勤地给他们倒茶,就是给他们准备夜宵。
名医们都很大牌,起先并未买这个愣头小子左大人的账,但晃悠得久了,他们便察觉这左大人是个姑娘。
这才恍然,怪不得她那么紧张那个男人身上的毒,应该是她的心上人吧?
这可奇怪了。皇上龙思急个什么劲儿?
陆漫漫在现代的最后三年,跟医生打交道最多,自來就有亲切感。以前还给那个主治医生刘松威取了个绰号,叫“笑面神”。
那“笑面神”整天都笑眯眯的,对待病人十分细心周到。所以她也最喜欢跟“笑面神”讲笑话,说心事。
此时,她眨巴眨巴着大眼睛,听几个名医争得面红耳赤。
一个说,要这样;一个说,要那样。但來來去去,谁也不敢说自己的方子真的有用。
荑芒之毒,无药可解。这是他们最后得出的结论。他们只能暂时用药延缓毒发的时日。
延缓,延缓之后呢?
陆漫漫急了,问得很可笑:能延缓一辈子么?
延缓一辈子,那岂不是相当于就解毒了?
答案是不能。
就他们如今号脉的情况來看,若不是百里千寻因有曼诺夕护住心脉,早已毒发身亡。但曼诺夕毕竟不是解药,百里千寻的身体如今负荷甚重,喷血应是常事。
而他们目前开的方子,只能减少他的喷血次数。要知道,血流多了,也是要死人的。从这个意义上來说,已经算是在荑芒之毒的解药上,有了重大突破。
只是心脉长期受损,如同灯油枯尽。
陆漫漫听得心头发凉,直到早晨,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到房间。本想倒头便睡,一头扑在床上后,却睡不着。
情况真是比她想象的还严重得多。喷血……她想起他在热情似火之时,将她猛力推开……那时,他是因为口中喷血不愿让她知道?还是因为想起孟凌兰?
在生命面前,其实一切的小儿女情长,小儿女恩怨,都显得多么微不足道。就如此刻,她宁可他想起孟凌兰,也不愿是他身体有异。
听到左岸的声音响起,似在和雁霖说着什么。她翻身跃起,梳洗一番。普通男子的打扮,秀气凌然。
冬日的冷风如刀刮在脸上,兹兀国的京都拜吉虽未下雪,却已冷得刺骨。
“七叔,”陆漫漫瞅一眼这个疲惫的男人,两眼黯淡无光,看來也是一夜未眠的模样:“借一步说话。”
雁霖见她避着他,很幽怨地递了一记眼神过來,就那么转身离开了。
她和左岸并肩走在小径上,两旁枯枝零落,说不出的凄凉。
其实整个拜吉,都仿佛笼罩着一种灭顶之灾。那是一种死亡气息,如同楼兰古国一般的死亡气息。
“七叔,百里千寻有沒有跟你说报仇的新进展?他到底还要扮多久吉克太子?”陆漫漫开门见山地问。
左岸沉思半响,应道:“快了。”
“百里千寻的命也快沒了。”陆漫漫停步,抓住左岸的衣袖:“七叔,你劝劝千寻,别报仇了,治病要紧。”
“來不及了。”左岸摇头叹息。
孟凌兰都介入了,还如何抽身而去?
“什么來不及了?”陆漫漫不明白,很不明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烧,命都沒了,报仇有什么用?
“你不懂,漫漫。”左岸无奈地望着她,却不知从何说起。这不能说,那不能说,都得瞒着她。当然,她知道了,未必是件好事。
“你说了我就懂了,七叔。”陆漫漫孩子似的摇着他的手臂。
左岸真的不说了,不能说,也不敢说。
陆漫漫气急,一扭腰,发足狂奔,根本不理左岸的喊声。她找到桑九和雁霖,希望他们回梨雁国找神医來救百里千寻。
桑九不是沒想过,只是但凡有丁点的可能,玄夜一定快马加鞭遣人來通知了,如何会等到现在还毫无动静?
正说着,从内堂出來一个人,鹤发童颜,面色红润,正是名医中被叫作顾神医者。
陆漫漫对这神医的称呼很是有些不忿,还神医哩,连荑芒之毒都解不了。
仿似看穿了她的想法,顾神医神色淡然,嘶哑着喉咙道:“小姑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这世上,有四种毒不可解,乌束,荑芒,红药,赤艳……”
陆漫漫很不服气,顶嘴道:“那顾神医的意思是,那位中了荑芒之毒者,比几位神医还要厉害喽?他可是解了乌束之毒。”
“……”顾神医被噎得够呛。他们当医生的,当然沒那么大的毛病,用自己的身体作药引,喝下荑芒,然后去解乌束之毒。
但不得不说,那年轻人当真是命大才能活到今天。要不是那样的体魄,就算想当药引,也不可能。那得要多大的毅力才能承受得住那样的折磨。简直不可想象。
陆漫漫觉得自己口气重了些,低声下气地问:“那是不是说,荑芒之毒也可以用同样的方法解毒?”
“不行。”顾神医这次沒有迟疑,断然否定。
“为什么乌束可以,荑芒就不可以?”陆漫漫缠夹不清,打破沙锅问到底。一如当初得了癌症时,非得扭着医生问那些化疗的原理。
医生后來见着她就躲,实在是沒空跟她解释。
可她认真学习,刻苦钻研,错了么?
果然,顾神医也有些招架不住,讲了一大堆原因,最后直接甩手走人。结论是,不行。
这顾神医一走,那莫神医又撞在了陆漫漫的枪口上,被逮着一通问,绕得个满脑子冒星星,最后连扑带爬地跑掉了。结论还是,不行。
陆漫漫真是丧气啊,这不行那不行,当初百里千寻是怎么会用这一招救她呢?
想想真是甜蜜得冒泡,此刻回忆起來,孟凌兰都算不得什么了。一个男人连命都不要來救你,总还是个好男人呗。
钻牛角尖的姑娘不是好姑娘,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在短暂又有限的日子里,他要是想和孟凌兰双宿双飞,那就双吧。沒什么啊沒什么,真的沒什么。
她不是还有吉星嘛,好歹,这小子总不会背叛她。以后给他娶房媳妇儿,等着他俩口子來孝敬她,多有成就感。
得勒,别垂头丧气了!
陆漫漫正和桑九继续商量回梨雁国找神医的事,那一堆名医又出來凑热闹了。
还是顾神医先开的口:“女娃子,真想救那个人?”
靠!那不是废话嘛!
陆漫漫可不会这么答话,恭敬又从容:“是,哪怕用我当药引也在所不惜。”她这话一说出口,不觉眼眶一红,原來自己也是毫不犹豫想以命换百里千寻的命呢。
“他是你什么人?”顾神医一副探人家隐私的样子。
啊啊啊!你老人家到底是医生还是狗仔队的?要不要这么八卦?
陆漫漫腹诽半天,表面还是一副沉静的样子:“他不是我什么人,但我要救他。”
桑九愣了,雁霖也愣了。她竟然说不是她什么人?发生什么大事了?桑九可是亲眼瞧见他是她什么人的哦。
刘神医道:“我们探寻荑芒的奥秘多年,只能说有一些心得。但说到底,还是束手无策。我们几位能做的事,昨晚都跟你讲了,方子也开出來了,只能延缓毒性发作的时日。但沒法真正解毒……”眉头皱得很有些卖关子的味道:“刘某前些时候,倒是碰上个人。与他畅谈过一番,觉得他对解毒这方面十分有天赋。当然,他也未必能解得了,不过,总是要试试……”
陆漫漫大喜,声音都有些发颤:“那个人是谁?在哪里?”
“你也不要寄予太大的期望,据说他自己的夫人,如今也身中一种奇怪的毒,到如今仍是沒有解除。”
先给了个美丽的肥皂泡,然后把它戳破。这就是陆漫漫听到这消息的感受。
陆漫漫不死心,还是问出了口:“那人是谁?”
“聂印。”刘神医缓缓吐出这两个字,如同吐出一个神的名字。
不过相当于对牛弹琴,这人陆漫漫不熟。就那么眨巴着大眼睛,继续问:“那我们要上哪儿找他去?”
“他四海为家,居无定所。有时住在大唯国季连少主的府坻,有时住在深山丛林,有时在灵国……总之來说,要找他,比登天还难。”刘神医微眯着眼,沉思的模样。
“……”陆漫漫彻底无语了,要在短时间找这样一个人,岂不是如同大海捞针?
“而且,时间不等人。找他,只是一条出路。但他能不能解毒,还是不能肯定。至少,我们从未听过荑芒之毒被解过。”
又是一盆冷水朝陆漫漫泼过來,淋得兜头兜脸。
只沉默了一瞬间,陆漫漫便走进屋,写了两封信,一封是给玄夜的,另一封当然是给龙思。
让两国皇帝找人,是不是比较声势浩大?陆漫漫对如何利用资源,还是把握得很好。要是在现代,在网上发个帖子,就会有上百万的网民帮着找人,过不了多久,就能把这个人的身份证号,家庭住址,爱好什么颜色都搞得清清楚楚。
哪里会像如今这样,用刘神医的话说:找个人比登天还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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