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我们派回去的人怕是凶多吉少。”一名副将掀帐进来,冲正在包扎伤口的万俟兮道,面色黑沉,冰冷的盔甲上沾染着血色。
万俟兮听到这话,却是半点反应也没有,只是抬眸扫了副将一眼,平淡地道:“不必等了,今夜必须突破。”
他们在这里被围困,大军折损得厉害,但万俟兮从未有夹着尾巴要逃走的念头,墨台靖安的心思,他完全明白。
“王爷,我们不能这么死拼下去,迟早会……”
万俟兮慢吞吞地抬首横了副将一眼,副将面色一变,在他的眼神下,闭了嘴。
“本王何时说过要死拼了?”他这不是死拼,而是在对抗,他不能退,不论对方是谁,他万俟兮都要坚守此地。
“王爷,我们的人分明就是被人拦截了,数年前,他也是这么做,您为何不将他杀了一了百了。”这名副将跟在万俟兮身边多年,向来看到的都是万俟兮的果断和冷酷,可是这一次,他竟不顾不理,让墨台家这么搅和下去。
在这之前,万俟兮的意思完全是要将墨台靖安设害,让他回不了淮京。
可自从邱桑容出现后,他们都感觉得到,万俟兮开始像个人了。
没有了残忍,没有了果决。
他犹豫了。
他们都明白一切都是为了邱桑容,因为她的出现,让他犹豫不决。特么是在下了杀心后,却又死死的将自己的计划压制。
“王爷,您不能再任墨台家逍遥了,墨台靖安这是要置您于死地,不给您留活路。”身为他的副将,不希望看到他尸首横躺的画面。
纵然万俟兮再如何厉害,他们每一时每一刻都会感到心慌,特别是这一次的出战。
不论是副将,还是军师,还是他身边的侍卫都极力的反对他今夜的出战。
那两个人已经联手了,万俟兮这么出战,就是白白去送死。
而他们怎么会让他去送死,在这之前,必须劝下万俟兮。
万俟兮闻言,道:“这条活路,还轮不到他墨台靖安给。”他还不够格。
现在他真正的敌人是梵音和楚寒,不论如何,他都不允许输掉。
就算是死,也要将他们二人拉上。
看出了万俟兮的绝决,众人已经知道事情无法挽回,他们是怎么也不会劝得动他。
黄昏下,阳光并没有出现金黄,而是一种死寂的沉黑,大地,也瞬间为之一暗。
“王爷,您在看什么。”侍卫将佩剑送到他的手中,迎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问道。
万俟兮慢慢地收回眼神,抿唇不语,将佩剑轻轻拉出少许,看着里边的银光。
他在等,等一个机会……
不,是在等一个人。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这么在乎那个人了。这一次她的出现,尤为明显。有种强烈的感觉,万俟兮觉得那个人会追上来。
他心里既期待又不安,想再见她一面,却又不想她涉险。
他矛盾了。
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邱桑容真的来了。
万俟兮知道墨台靖安在后头拦着他的人,想置他于死。
为了顾忌邱桑容,墨台靖安才得以活到至今,不然以万俟兮的残忍,早就将他捏死在手心,而不是留到后边祸害于他。
万俟兮不会留威胁在身后,可是,邱桑容的出现让他犹豫了。他害怕她的想法,再怎么说,墨台靖安做过她数年的哥哥。
在数年前,他杀了她的亲人,现在,他不能再杀了她的“哥哥。”
可是他却是不知道,邱桑容压根就没有将墨台靖安当成是哥哥。
看着漆黑的夜色,万俟兮最终还是没有等到他想看到的人。
而这一战,让他没有了回路。
万俟兮冰冷的眼一眯,转身大步跨上马匹,马缰一勒,冲着后头早已经准备好的将士们喝声道:“出发。”
黑压压的一片,无声,唯有沉重的马蹄踏在地上的哒哒声。
帐营内只余留一些伤患和军医,没有了任何的保护,若万俟兮失手,他们唯有死路一条。
万俟兮死,他们也跟着亡。
他们都是跟在万俟兮多年的将士,都非常的明白他们的命运是如何个走向,更清楚,他们处于怎样的一个境地。
面对死亡,他们每个人都十分的淡定沉稳。
邱桑容疾飞翻过一座又一座的山头,看着焦气越来越浓的大地,心情愈发的沉重。
特别是今夜,看着天空只有星星几点,心为之一闷。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夜会出什么事。
不管是什么,她都得先找到万俟兮。
“王妃,王爷定然会安然无恙的。”归允坐在马背上安慰着邱桑容,这话,也同时在安慰着自己。
王爷这么强悍,不会有事的。
多少战事下来,都没有事,这一次也一定会平安无事,大胜归来。
可是纵然如此,他们的心仍是十分的不安,总有一种感觉,王爷会凶多吉少。
邱桑容抿唇望着前方一座高山,咬牙道:“走。”
马匹已经不能再跑了,他们只能弃马奔行了。
十几人跃下马背,弃了马跟着邱桑容所指的方向奔跑,施展轻功,纵然这样很费去他们的力量。
楚寒立于千军万马之前,则首深深望着一言不发的嫡仙男子。有愉悦,有苦涩。
明明两人已经相近不过数步,彼此的距离却是这般的遥远。
“梵音……”
楚寒哑声叫了声。
万籁俱寂的夜色下,楚寒的呼唤声很清唽传入梵音的耳膜,令他心头一震,在上却仍是一派的温淡清雅。
男人漂亮得令人移不开眼,楚寒直勾勾地望着他,又道:“如果今夜能让他死,你会不会……”
“不会。”梵音不等他将下边的话说完,就一口拒绝了。
楚寒扯开一个苦笑,梵音啊梵音,明知道你这般是折磨我,可我就是如此的不受控制。
纵然将命交到你的手中,不论你提什么要求都应了你。
有时候楚寒在想,如果没有当年的残杀,如果西沧还好好的存在,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已经有所改善了?
可是,永远不会有如果。
万俟兮一死,他的命就得交待下去。
这是他与梵音联手的条件,梵音想要淮定国灭,他助,梵音想要辽魏国灭,他直接将所有军权交到梵音手中,甚至是连自己的命也一并交了出去。
“如果你是个女子,是否,就会接受我。”楚寒突然想起多年前,他回拒自己的言词,又问。
梵音指节捏了捏,深深吸气,温雅道:“不会。”
“因为,我们是仇敌?”楚寒追问。
梵音凉凉地转过身来,淡声道:“楚寒,别忘了今夜的任务。”
楚寒抿了唇,看着他。
两者之间又陷入了沉默。
因为彼此是男子,所以,他永远不会接受对方,纵然也有爱。
楚寒淡淡地收回神色,冷然地冲后边的将士挥了一个手势。
大军随着他的步伐分散出去,寻找他们的埋伏点,只要万俟兮敢进,他们便将万俟兮一网打尽,让他无翻身之地。
梵音看着男子挺直的背影,闭上了双目。
楚寒领着一支军队迎上万俟兮的大军,之后用计将他们引进包围圈,接下来,就是万俟兮的死期。
想到可以将那个不可一世的男人踏在脚下,楚寒面上闪上浓重的嗜血。
可是,就是这样,他仍是无半点开心与兴奋。
梵音……
对着漆黑的天空,楚寒回头冲身后的方向轻轻的在心里唤了一句。
“主子。”一条纤细的黑影从身后站出来,低首在梵音的身后。
梵音未语,等着她后边的话。
“仍是没有公主的消息。”因为要两军交战,他们不能渗入淮定探查消息。
也不知为何,公主消失了一年之久,多方人寻查,竟无一人收获消息。
有一种感觉,他们的公主早就在一年前被万俟兮给杀死了。
梵音微微蹙了下眉,声音突然的冰冷,“杀了万俟兮,便是给你们的公主报仇血恨。”
春崃一愣,猛地抬首,“主子,公主她不会死的,属下继续极力寻找。”
梵音这么说,就是认定了万俟兮将公主在一年前秘密杀害了。
梵音听了,轻轻摆了摆手,“不必,将人撤回来,今夜之战尤为重要。”
春崃重重地点头,“是!属下马上去按排。”
看着春崃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梵音眯了眯眼,最后的线视放在楚寒消失的方向。
梵音的眼神复杂万分,却也极为痛苦,他在挣扎。
“你我为男子,你却要逆天而行,楚寒……你让我如何是好。”西沧国已灭,再也无力回天。
当年也是国主不听劝说,才会造就今日结果,也怨不得谁。
他无意复国,只因为,唯有这样,他才能助他,才能看到他的身影,才能与他接触……
可是,愈是这样,他的心就越难舍难分,甚至是产生了一种不该有想法。
可他是男子……
他们这样,是天理不容的。
梵音无声苦涩笑了,心的痛意无人能懂。
“这样看着你就好……这样护着你就好……”到最后,梵音的声音却是哑了,望着天空有种想要落泪。
过了今夜,他就要离开他身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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