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絮知道风绝尘心中早已存有疑惑,但是却没想到以风绝尘冷漠的性子,居然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她的目光渐渐从窗外转移到了风绝尘的身上,她轻声道:“别人都说我美貌出众,聪明善谋,你我也朝夕相处这许多年,那你可喜欢我?”
风绝尘一怔:“这怎能一样?”
风轻絮轻笑:“一样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风绝尘被风轻絮堵得说不出话来,似乎这许多年来,无论他说什么,她总是有各种理由让他无言以对。
看着风轻絮一副冰冷的样子,风绝尘还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不去试一试?你连去喜欢太子的机会都不肯给自己,又怎么知道一定不会喜欢?”
风轻絮定定地看着风绝尘,道:“将军,你今日说的话似乎比我认识你以后加起来都多,你到底是着了什么魔怔?”
风绝尘认真地道:“因为我发现,太子殿下是真的很爱你。”
风轻絮怔了一下,随即淡淡道:“是么?”
风绝尘看着风轻絮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犹豫片刻,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一般,道:“你可知那日山体滑坡以后,殿下是怎么过来的么?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以为你死了,殿下急火攻心,口吐鲜血,便命所有人挖掘土石,而他自己则连续挖了三天三夜,不肯休息片刻,最后还是我将他打昏才让他停了下来……”
风绝尘边说便观察着风轻絮的表情,但是风轻絮只是认真得听着,面上没有丝毫波动。
风绝尘便继续道:“后来我发现你可能没死,于是便建议殿下从大灵山的一条隐秘的道路中穿行过来,殿下为了早些见到你,想都没想便答应了,只是这一路凶险非常,因为刚经历过地震,山路极其难行,我们又遇见了两次山体滑坡,失了三分之一的人,其中有一次山体滑坡,还将殿下困在一个山洞中,整整两天天两夜,没有食物,没有水,没有阳光,等我们找到殿下时,殿下……”
风绝尘有些不忍心再说下去,然而风轻絮却已经有些动容,她却能想象得到当时有多惊险。她之前问过萧煜宁,但是萧煜宁只是一语带过,并没有多说,想来也只是不想让她担心而已。
风绝尘沉默半晌,又道:“即使是在昏迷不醒的生死关头,殿下的口中还是在唤着你的名字,他说,’阿絮,你要等我’……”
风轻絮怔怔地听风绝尘讲着,当听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她只觉得整颗心像是被灌了铅一样,沉沉地坠着。
“原本不到半个月便能到的路程,却因为各种凶险的遭遇而耽搁了多日,而太子殿下就是凭着心中对你的担忧和挂念才撑到了允城……即使是我这样的木头人都能看出殿下对你用情之深,为何你这当局者却一直不愿睁开眼睛看一看殿下的对你的真心呢?”
风绝尘清冷的声音在房间中回荡,风轻絮只觉得那声音极其缥缈,却字字句句都钻进她的心里,仿佛蚂蚁一般噬咬着她的心。
她不知道风绝尘是什么时候走的,但是他的声音却一直在她耳边回荡,尤其是那句“阿絮,你要等我”,短短六个字,却如重锤一般击打着她的心脏。
望着窗外开得寂寥无比的梅花,她不由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以后,风绝尘没有再来找过她,萧煜宁也不曾出现过,直到她的伤势愈合大半,能下地行走时,她才发现,自己被萧煜宁禁足在了驿馆,除了她房间外的院子,她哪里也不能去,院外有重兵把守,似乎连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而她也懒得出去,萧煜宁虽禁锢了她,但是也不曾亏待她,屋子里的炭火烧得很足,每日的膳食也都是她喜欢的菜色,但是她的胃口依旧不好,原本被萧逸庭养的丰腴了一些的身体又迅速清瘦下去。
她每日只在屋里活动,若阳光充足,她便出门晒晒太阳,她本就是性格冷僻的人,倒也不觉得无聊,只是不知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
直到她身体内的蛊虫再次发作,她才发现已经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只是当百姓们观灯赏月,热热闹闹过元宵的时候,她却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默默受着蛊虫的痛苦。没有了密室的隔音,没有了萧逸庭的银针,没有了萧煜宁的相伴,她便只能咬着软木塞,自己硬生生地挺过去。
她原以为自己经历过那么多次蛊虫发作的疼痛,这次能扛过去,但是只有当她一个人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孤独地面对痛苦有多难熬,蛊虫发作的时间似乎变得格外漫长。
无边的疼痛让她昏迷了又醒,醒了又昏迷,不知不觉已经月上中天,而她口中的软木塞不知何时已经掉落,她挣扎着从床上伸出手臂,去捡地上的软木塞,巨大的疼痛铺天盖地而来,她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扑通”一声滚落在地上,口中难以抑制地发出尖利的痛呼声:“啊——”
屋子里传来的惨叫声吓坏了外面的守卫,立刻便有人赶去向魏修请示,魏修一听,也吓了一跳,不敢耽搁地向萧煜宁禀报。
萧煜宁早知今日是十五,从一早开始便心神不宁,纪青云几次来请他一起去参加灯会,都被他以身体不适推脱了,但是他又不愿去见风轻絮,他报复般地想着,就让她自己受着疼,反正也死不了……
可是在听见魏修前来禀报时,他还是豁然站起身,几乎没有思考地便抬步朝风轻絮的院子走去,他心中什么也没想,只希望能快点到风轻絮的身边。
直到走到院门前,他才似忽然清醒一般停下脚步,他这是在做什么?她明明不爱他,明明已经背叛了他,他又何必眼巴巴跑过来看她?她是死是活与他何干?
萧煜宁定定地看着那紧闭的门,悄然转身……
“啊——”
里面忽然传来凄厉的声音,那声音的主人显然是在受着极大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