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项明月怒斩妖师
五人围着火堆相依而坐,心想天一亮就会好起来,可是这一夜是那么的慢长。吴本默然神伤,竟有些悔恨当初跟着魏川涉险,至使打小一起长大,生死与共几十年的兄弟葬身荒野,然而当他扭头看向依旧沉睡的梁秋红,所有的怨恨和伤感就立时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愉悦和温暖,并且他相信梁秋红的选择是没有错的,魏川是一位值得他去跟随的大侠,一路走来发生的事情,不过是魏川难以控制魔性所造成的,即便不是这样,那也只是一个人无法避免的错误,人都可以由好变坏,也能由恶向善,竟管这有些难,只有坚信,一定能够如愿,想通了这一点,有些豁然开朗的轻松和愉悦,原本将要把他整个人都要吞噬的恐惧也随之烟消云散,同时对梁秋红心存感激,从而坚信魏川不会死在这座荒林,一定会控制自己的魔性,恢复本性的侠义。
元林玉知道魏师叔最后喊得“元元”,一定是在叫她,一定有什么话给她说,但是突然身陷险境,没能说出口,由此她一直不安,想想这段与魏师叔相处的日子,心里七上八下,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担心魏师叔的安危,看着哔啵燃烧的火焰,内心也一样蠢蠢欲动,再也按耐不住,猛得站起身来,然而看到他们都脸露惊讶的神情,突然有些羞涩,好像自己的心思被人窥见一样,有些不置可否。
吴本缓缓起身,商量的语气说:“我们需要去寻找魏大侠和沈公子。”
这岂有正是她想说的,元林玉神情惊喜,看向吴本兄弟,含蓄地点点头。
“你们留下来保护二位姑娘。”吴本交待一声,与元林玉一起抬步离开。
“大哥!”项明月本想要和吴本一起去,但是吴本的眼神告诉他,留下照看二位姑娘责任更加重大,于是将话语咽下,十分生硬地说:“小心!”
二人点点头,并肩朝着魏川消失的方向,没入漆黑的山林。
项明月和蒋心按刀在手,一人凝神静坐在二女子身侧,一人四下敛气游走,探查四下动静,脚起脚落,步步惊心,总觉得黑暗之中有有双看不见的眼睛在窥探着火光下的他们,然而他们又不敢在这充满恐惧的深山夜林里,将火熄灭,顶着黑暗像等待着死亡的审判一样痛苦地煎熬着。人总会为那些不确定甚至不可能发生的事而忧虑担心。然而还有一句话,怕什么来什么。
就在蒋心走到三人相对处,隔着火堆瞥望昏迷的两位少女时,觉得脑后生风,兄弟项明月也发觉得异动,此时双眼精光暴射,惊朝他惊叫一声:“小心!”然而“心”字他并没听见,就感到后脑猛沉,随之听觉全无,身子轻若棉絮,向火堆扑去,本是红通通的火焰,渐渐暗淡,被黑暗所融化。其实火堆还在那里燃烧,只是他昏死过去,且死得很透彻,合身扑在火堆中,一动不动,只有有口气在,岂会置在赴汤蹈火的痛苦于不知呢,显然他已经死了。项明月看到蒋心洒血飞扑过来,已知无望搭,连忙提起二女子向后跃去,避过四射的火星。方立定身子,面前一亮,八名身着银甲战袍的将士,手持银枪,腰横长刀,并肩而立,银盔之下,竟看不到他们的面容,让人觉得一种深不可底的黑暗藏在里面。
项明月此时已忘了失去兄弟的痛恨,只有恐惧,“是人……是鬼!”
话音刚落,眼前如惊波映月一般,支离破碎的银光一惊而过,双手空然一轻,两位少女已经不在,顿时裆下一滚热,竟吓得魂不附体,溺关难守。一阵凉风如深秋霜降,扑面打来,他这时才从恍惚中如死复生般醒来,转身望去,那道银光正绕过茅屋,窜入深林。
追!首先跃出脑海的想法就是追,可是扎根心底的恐惧好像穿过他的身体,扎根在地上,让他抬不起双腿。
无能的自责,让他哭得像个懦夫一样,跪在地上。他毕竟年轻,可以抛头颅,洒热血,但是经不起这种能从内心击垮一个的恐惧。有时让一个人产生恐惧和忧虑,比把刀架在脖子上更能让他屈服。
可是项明月毕竟是一个人,他在流下热泪的时候,问到一股烧焦的味道,抬眼看去,蒋心已面目全非,这时他一跃而起,抹去眼泪,提起单刀,冲向山林,寻追向那八个怪人,心中有一个信念:杀光这些混账,为兄弟报仇。
仇恨的怒火来自友情,让他无所畏惧,不惜一死。
八位银甲将士,行如一阵风,过去留光影,若不是鬼,还能是什么呢?项明月远远地跟在后面,不是他怕打草惊蛇,害怕被人发觉,而是他已经竭尽全力了,但总不能追上。他想到就算是死也要和它们你死我活,这样最坏的念头一旦形成,头脑已经开始清醒:既然他们是鬼,一定怕血。于是他用刀慢慢地划过手掌,让血染在每一寸刀刃上。
风呼呼而过,树林如云烟雾绕,八人时隐时现,就在眼前一射之地,可是他已使出浑身解数,距离在渐渐拉开,他已汗流浃背,竟忘了自己行了多少路程,不知道自己在哪,更不知道跑了多久,天光已经微亮,此处为深山谷地,山外已然大亮,项明月初到此时,岂会知道,况且他一心要追上那八名银甲怪人。
心急火燎地极力追踪,竟忘了自己独军身深入。一连几几个时辰的狂奔,使得他有些疲惫,渐渐觉得力不从心,就在这时,隐隐觉得前方不远的山林中有动静,好像有一群野兽在嗷叫,心里不竟打了个突,才意识到自己这一路狂奔是飞蛾扑火,自投死处,心中一乱,脚下顿缓,前面银光冲向密林,一没而入。
“该死,我项明月,竟是贪生怕死的废物!”暗骂了一句,项明月打起精神,提气而上,长刀已经出鞘,死死地握在手中。
随着逼近,嗷叫声渐渐响亮,也越来越清晰可闻。原来自己所追的银甲人,是八大将军,围聚密林中的人不下三百,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个个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手里拿着光溜的棍杖,竟如山外的乞丐体面,围着一个大火坑,时起时跪,向火坑横陈的老者尸首甚是膜拜,看样子不像是葬礼。那八大将军,将昏迷的两名少女放到死者两旁,向守灵的老叟行了一礼,退到一旁。且见那老叟只有腰上缠着些烂布遮羞,其实这也是多余的因为他已经瘦得只剩下骨头架子,活像是几根树枝拴在一起的人靶子。然而当八大将军到来的时候,人人都向他们行五体投地大礼,而八大将又向这老人恭敬行礼,看来并非寻常枯瘦的老头儿。这老头一摇一晃地起身,蹒跚到地上三人脚前,仰望着天空,手臂高举,口手吆喝着什么,一时如遭雷电所击一般,全身颤抖晃动。
“借尸还魂,移灵有术,还我降龙法师。”
项明月悄无声息地潜伏林丛中,暗中窥视,一点点向人群挪近。看到二少女胸前尚有起伏,心直稍安,然而当他把目光落到二少女之间躺的那名尸体时,如坠冰窟,禁不住打了一个寒颤,那死者正是魏川失手杀死的无名老道,而且细细一瞧,失踪的沈义武被五花大绑,昏死在侧,嘴里含着木塞。“分明已经入土,怎么会在这里,他们难道也动了赵四哥的坟!”项明月心理又惊又疑,突然听到这老叟说什么“借尸还魂,移灵有术”,更加胆寒,难道他真的会妖术,可以用一个人的命,将一个死人救活,若是如此,二位姑娘,还有沈公子岂不是性命难保,不行,绝对不能让他得手。
就算拼了自己的命,也绝对不能让二位姑娘和沈公子死在这。
“妖道!拿命来!”
项明月暴喝一声,大鹏展翅,腾空而出。他先声夺人,四下一阵惊慌,抬头看处,项明月如惊鸿掠影一般,从人头上飞过,手起刀落,瘦如骨头架子的老叟咔嚓一声,被斜肩砍成两截,倒落在地,众人大骇,接在一阵阵同仇敌忾的怒嗤声,此起彼伏,随着这川节拍,围拢过来,手中木杖竟闪着森森的寒气,一点点逼近,犹如一杆杆长枪一样。项明月当先怯了三分,扫眼地上的两名少女,睡得很沉,心里万分焦急。
“豁!”一人嚎了一声,嗓音浑厚,压在每一个人心底,众人相继停下了步伐,闭上黑嘴刚牙,但一双双眼睛狂燃着仇恨的火焰,在项明月看来,甚至有些恶毒,可是他已经没有心思理会,全身心地留意那个嚎叫的人,正是八大将军中的一个。
此人一边走来,一边将银甲卸下,递给两边的“乞丐”,露出健壮的块头,当此人把头盔摘下之时,项明月差点一头裁倒,这人竟然是一位老得看不出年纪的老人,满头银丝贴着头皮,编得像一顶帽子,如雪的胡须却贴着肉编织在一起,如炬的双眼,镶嵌在皱纹堆叠的脸上,如千年贝壳吐出两颗珍珠,令人惊叹,想不到垂暮之年,竟有这般精气神,老人还未走近,项明月已退了一小步。
老人解甲去盔,动作干练,神情冷漠,此时已穿着一条黑色裤子,踩着破旧但十分干净的战靴,赤着上身,随手将腰刀抽出,来到项明月丈外,一扫地上的两少女,然后将目光钉在项明月神光闪动的双眼上,“年轻人是习武之人,老朽昔日从戎,士可杀不可辱,你既已杀了龙潭法师,绝不容你活命,就让你死提体面些。”说罢左手向人群一摆,众人会意,一声不吭,退后三丈,留出空地,并有余下七将,将地上尸体和两位少女抬到一旁。
“看刀!”老将军喝了一声,右手一探,双脚离地,坑中火苗,像受冻的人一样,突然抖动起来。项明月听着“看刀”两字刚刚落音,寒光已闪到他面前,退?提刀格挡?无论怎么样,单从老者出刀之瞬就已经明白根本没有招架之功,更无反手之力,心一死,身子必然不活,竟僵在当场。然而就在将要血红飘过,飞刀斩首的刹那间,老将军,突然凝固当场,侧耳聆听,毫无表情的脸时,突然暴射出坚毅的神色,眉间一锁,收手而退,转身快步走向迎面而来的七名将士,竟将项明月撂在那里。“唰”得一声,老将军还刀入鞘,双臂一展,便有人为他穿甲上袍,加盔递枪,甚是庄严神武。
当老将军接过金杆长矛之时,大地一颤,众人觉得一阵头晕,煞时间惊叫连连四下逃窜。
“恶龙飞天!”项明月在莫名其妙的惊乱之中,听得这四个字。一道银光从眼前掠过,八大将军不知去向,二位姑娘和沈公子也无影无踪,正惊疑万分之际,身子一轻,被人两侧架起,接着眼前流影,耳边生风,且有人贴耳怒道:“先留你性命,法场祭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