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宋律之间开战的消息是在凌衍躺在山寨之中将那首难听的歌唱了第二遍的时候,萧琛匆忙之间告诉他的,正好,梁国的贤相萧顺之正好在这山寨之中,凌衍的中二病也瞬间不犯了,穿上衣服、找来了范云、萧琛还有郗微,一同商量对策。
凌衍看着宋国的颓败气氛,想了很久,骂了一句:“宋王真不是个男人!”
“怎解?”萧顺之来了兴趣。
“真他妈的烦!不过是老婆跑了就消极避世,还把那么多的无辜百姓给扯了进来,简直愧为大王!老婆跑了就追!追到天涯海角、打断腿带回来不就完了!真是废那么多事!只会自怨自艾算什么男人!没有半点担当,宁杭看不上他也不奇怪!”凌衍骂骂咧咧地将宋王萧子良给狠狠的骂了一遍。
萧顺之想了想,点点头说道:“好像有点道理。”
“妈个叽,真是一点都不汉子!等整个天下都是自己的了,还怕找不到什么心上人,天下都是我的,你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还是在我的地盘上,我还怕个卵!”凌衍继续骂。
“你说的没错。”萧顺之一脸意味深长的笑。
“真是太恨了,这种人当什么大王,还不如放着我来!”凌衍加了一句。
“凌衍……”范云忍不住开口,“你……有没有想过,顾公子他、他是个宋国人啊?”
“哈?”凌衍正在气势汹汹的骂人,这会儿,被范云这么一说,环顾了周围,发现郗微、萧琛、萧顺之还有范云都是用一副看傻逼的表情看着自己。
凌衍恍然大悟:“唉哟我的妈,我忘了!”
郗微、萧琛、范云和萧顺之都沉默,集体用眼神鄙视了凌衍的白痴。
“卧槽、卧槽!”凌衍连忙摊开了宋国的地形图,“卧槽,这他娘的不行啊,我们得想想办法帮一下宋国啊,这个宋国是宁杭的老家,国破家亡不太好啊。来、来、来范先生、老二、爹你们有什么想法?”
人都还没有说话,一个冷冷的声音却先响了起来:
“宋国现在的状况只能撑过一时,最终还是要看宋国自己。”
凌衍回头,
看见了上音抱着顾留音站在门口,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的看着他们,淡淡地说了这一句话。
“宁杭你怎么来了?”凌衍大惊,生怕顾宁杭承受不住这种打击而出了什么事。
可是,
上音不是顾宁杭,上音的家人很早以前就死了。上音八岁的时候就背负血海深仇,该流的泪和血,早就在那么十年的时间里面流尽了。
所以,现在面对着宋国的灭亡,上音只是就事论事,凌衍完全是想多了。
“陈宋之间唇亡齿寒,我早说过,”上音走过来,单手抱着顾留音,在宋国铭城的地图上指着说道,“陈国远在梁国和宋国之外,律国能够灭掉了陈国,现在陈国已经灭亡——陈国的领地上是由律国人来监国,宋国当年并没有对陈国伸出援手,而是坐视不管、隔岸观火。如今,反将自己置于炭火之上了。”
“如今,说什么都是晚了的……意思吗?”凌衍小心翼翼地问,“所以,宁杭你是让我们放弃治疗的意思?”
“放弃治疗?谁病了?”
“呃……宋国……”凌衍对手指,“我就是一个比喻。”
上音翻白眼不想要和凌衍多说话,上音看了看宋国的地形图,然后说道:“方才我在门外也听了不少,眼下,若是想要救宋,只有一条连环计。”
“什么计?”
“就算现在宋国有顾家撑着,顾家始终只是一个高门士族。不能作为王族统领百姓。哀兵必胜却也不是长久之计,眼下,只能盼着宋王能够出来统领宋国国民。而,救下宋国的关键,却在梁国,”上音解释,却看了一眼旁边坐着的萧顺之,“梁王和宋王交恶,不过是因为男后一事。如今,若是萧相你能回到梁国劝动了梁王,说不定,宋国还有救。”
“你叫我什么?”萧顺之听着,翻了一个白眼。
“萧相?”上音回答。
萧顺之却不客气地给了上音头上一下:“真是傻孩子,要叫‘爹’知道吗!”
“……”上音捂着头,自从他生父母死后,倒是真的没人这样亲昵的打自己的头了。
如此,
商定之后,萧顺之连夜启程回到梁国去说动梁王出兵助宋,郗微和萧琛带着山寨之中的兄弟下山接应宋国的军队,凌衍和上音两个人到宋王宫之中去说服宋王。
分头行动,各发所长。
正是因为如此,律国的冯将军在退兵的时候,才会在宋国的云溪河畔遇到的劲敌。而且、宋国早日被律国占领的地方竟然也有人组织着一支支的反抗军队。
将忌骄纵,军讳近利!
冯氏这次当真是结结实实在河东顾家吃了一个哑巴亏,也至此知道了,六国闻名高门士族,并非浪得虚名!
凌衍和上音两个人一起赶到了宋国铭城的宋王宫中,眼下战乱,宋王闭门不出,宫人都各自四散逃命去了,而禁卫也已经去了顾家跟着打了律军。上音和凌衍走了很久,到了东明殿,推开了东明殿的大门,却看着殿内到处散落着画卷,烛火灰暗,却看不到人。
“顾君依旧无情。”一个疲倦的声音响了起来,凌衍和上音回头,却看见了一个黄袍人、披头散发,一手拿着一卷画卷,一手提着一盏宫灯,淡淡的叹了一句。
原来这就是宋王。
六国第一痴情的君主,为了顾宁杭愿意和生父断绝关系、落得了如今的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大王是预备让宋国百姓,来承大王这份重情吗?”上音问。
“顾君知道,“宋王萧子才笑,“本王不讲求什么天下大道。只愿我宋国偏安一隅,不论河山大计。风花雪月风流,在顾君眼里,都不比励精图治、文韬武略。顾君心里,只有无情江山。”
上音答:“大王有心。”
宋王却看着东明殿的一切,笑了:“东明殿一切如旧,可惜,人却不再是当年的人了。”
送完萧子才手执了宫灯,逐渐将东明殿中的烛火一次点燃。大殿通明起来的瞬间,无论是凌衍还是上音,都不住低低地“啊”了一声,然后蹙眉看着站在他们前面的宋王。
凌衍叹:“卧槽你也是个痴情种啊。”
上音挑眉:“大王几日罢朝,只为了这个?”
听着上音问,宋王笑了,他指着自己面前的那副画:“寡人在画尘湖、画青山,只是可惜了,这些美景寡人终归是看不到了——”
凌衍和上音怎么能不惊讶:
东明殿整个大殿之中,全部都是画、一幅又一副宋王画的画,画上没有旁人,只有一个白衣策马的少年,在尘湖结冰的冰面上踏冰而行,他前面则是晋国之内覆雪的青山。
青山覆雪、尘湖踏冰。
乃是六国之中难得一见的美景,而那个白衣的少年,是宋王此生唯一的美景。
十日内,
宋国河山沦陷、百姓流离失所。
身为宋王,却罔顾子民,只是把自己关在东明殿之中,静静地作画,画的是他这一生最爱的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人。
画的,是他最爱的人、最爱的风景、是萧子才希望的、那样的顾宁杭。
上音看着宋王,再看着那一整个东明殿的画卷,良久无言。
萧子才苦笑:“两年前,能与公子聊风花雪月美景,是寡人子最幸运的事,却也是寡人这辈子最不幸的事。”
大殿之中一时间沉默,萧子才话已经说尽,只剩下满心的悲伤和心死。
凌衍因为宋王萧子才的痴情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而,
上音最终淡淡地开口了:“大王到底是君,君王无道、百姓刍狗!”
萧子才这次当真是笑不出来了,只问:“顾君,你可知道,皇亲之中,寡人最看重谁?”
“谁?”
“不,我却最敬萧长彬。”萧子才道。
“亡国之君,有何可赞?”上音挑眉。
萧子才却忽然笑着看着凌衍和上音、说了一句:“愿生生世世、再不生帝王家。”
说完此句,话尽、缘散。
宋王将上音和凌衍推出了东明殿,还没有等上音和凌衍阻拦,宋王打翻烛台、任凭烛火在大殿之中焚烧起来!没有顾宁杭的宋国,要来何用?宋王心死、自然不再想着什么励精图治。上音用内劲扫开了东明殿的大门,然而宋王早就准备了桐油,在打翻的烛台的时候,宋王就没有想着要活下去——
大火燃烧起来,上音和凌衍进不去,找水来救火也已然来不及。
上音看着宋王那样自焚而死,心里不知如何滋味,只是讷讷地对着凌衍说了一句:“宋国……救不成了……”
凌衍一愣,下意识就将上音搂在了怀里,救宋国需要宋王和梁国的援助。就算梁国能够派兵来,又能如何——宋王已死,宋国,救下来也是白救。
宋王自焚而亡,
可是宋国军队却没有像是冯将军所预想的那样溃败到不堪一击,那些宋国士兵个个像是不要命了一般,纷纷冲上来誓死要与律国军队决一死战。
而,
顾家剩下的顾三、顾四和几个将军,在宋王死了之后,更是像是疯了一样,刀枪棍棒砍在身上像是没有砍一般。
律国的军队自从与宋国开战以来,
从来没有遇见这样的顽强的反抗,就算是将宋国的军队慢慢蚕食殆尽、进入了铭城内部的时候,更是没有想到宋国的百姓也是一个个拿起武器反抗,冯将军不得不下令除了律国的军人,凡是宋人,一缕斩杀、一个活口也不留。
最后,
倒也坐实了律国军队,一定要在宋国铭城屠戮的扬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