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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凤城寒尽怕春宵(1 / 1)

()自从那一夜后,董长舒时时半夜过来,拥着她,口中却呼唤着另一个女子的名字。艳容心头泛着苦涩,却又一次次地守在夜凉如水的庭院中,等候那道身影的到来。也许,能待在他的身边,就足够了吧?

渐渐地,艳容在董家的地位似乎也有所改动,丫鬟仆妇,每每匆匆路过西厢,也要弯身行礼,道一声:“容夫人。”这在以往是从未有过的,只是她们的神气有些不同,似乎含着讥诮,又或可怜。管它的,艳容心中想着,能日日见着他,还有什么不知足呢?

只是有一件事很奇怪,艳容来了董家许久,住在正屋的原配夫人姜氏却从未露过面。她也曾想过要去给主母请安,但这要求一提出,丫鬟立即奇怪地看着她,然后支吾着告诉她:“夫人不喜欢别人打搅,没有堡主的允许您是不能过去的。”

艳容点了点头,心头的疑问却没有消散:“这不是等于幽闭么?驭天堡的主母,和堡主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难道、难道……为了傅小娇?”

这一夜,董长舒又过来,却醉得厉害。他狠命地拥着她,吻她,她却看到他眼角上晶莹的泪珠。她伸出手去,轻轻地拭去他眼角的泪,朦胧中,他眯起眼看她:“你知道么?今天是她的忌日。”

艳容的手顿住了,却被他一把抓住:“她死了,我对不住她。”一个令江湖闻风丧胆的霸主,就这样哭倒在她怀里,泣不成声。艳容惊呆了,眼中渐渐有了雾气,是为了他,还是为了自己?

董长舒忽然一甩手,踉跄着直起身子,指着天,大骂:“为什么!为什么小娇会离开我!太不公平了!她是那么地善良、那么地温和,我的小娇,还我的小娇来!”艳容脸上没了血色,她紧咬着牙关,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董长舒用力吸着气:“小娇,我的小娇,就这样没了,在旷野里,那么荒凉的地方。究竟发生了什么,啊啊啊,究竟发生了什么啊!我不甘!我要替她报仇!我要找到凶手替她报仇!”

艳容浑身颤抖,望着他近乎疯狂的咆哮,泪水止不住地涌出来,这个男人心里,居然埋着这样深沉的悲哀,自己、自己又能做什么,又做了什么?

董长舒就这样哭倒在她怀里,像个孩子般地哭泣,却牵动起了她心底最深的那些东西。一种无助的恐惧袭来,艳容呆呆地望着窗外那幽沉的夜色,就这么拥着半醉着饮泣的董长舒,也不知过了多久,昏沉沉睡去。

醒来时,董长舒已失去了影子,一个青衣的仆妇立在床边,有些悲悯的神色看着她:“你果然有些像小娇,难怪少爷这么痴迷。”艳容瑟缩了一下,不语。那妇人忽又恶狠狠地盯住她:“但你要记住,你不是小娇!永远都不可能取代她!”

艳容垂下了头,声音轻不可闻:“我知道,小娇姑娘在堡主心目中的地位是不可能被取代的。艳容只想守着本分,服侍好堡主。”

那青衣仆妇的脸色慢慢松下来,在一旁落坐:“我叫月姑,是小娇的乳娘。”原来,傅小娇是老堡主生前收养的一个孤女,与董长舒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随着年岁的增长,爱情也在两人心底滋长。

可长大后,董长舒却娶了庐州姜家的小姐,这是遵照老堡主的遗愿,小娇也没说什么。姜家对驭天堡曾有大恩,董长舒娶了姜小姐,待她也算不错。只是他和小娇,那么深的爱恋,是决不可能割舍的。于是董长舒让小娇住在了东厢。

本来一切都好好的,小娇也从未要求什么名分,董长舒却不愿委屈小娇,于是向姜夫人提出娶小娇为平妻。谁知,这个平日温婉的妇人,竟然为此而大怒,和董长舒大吵了一架!事情闹得很大,传到小娇耳朵里。这个善良的丫头居然就自己背了包袱走人,希望自己的离开能够给董长舒夫妇带来安宁。

她离开之后,董长舒像发了疯似的寻找她,但一直没有结果。直到一年后,才有人发现了傅小娇的尸体,躺在堡外不远的九迈坡上。

小娇死后,董长舒悲痛欲绝,四处查探凶手,却始终没有线索。她失踪的那一年多时间,去了哪里,见了哪些人,也是无从得知。本来因着傅小娇的离开,董长舒和原配姜氏就闹得很僵,傅小娇一死,董长舒和姜氏就算是彻底决裂了。董长舒把小娇的死都归罪于姜氏头上,但念着庐州姜家曾经的大恩,董长舒也没有休妻,只是将她幽闭在府中。听说,姜氏已经疯了。

在老妇人的叙说中,艳容渐渐明白了一切的前因后果,叹了一声:“难怪堡主那么伤心,小娇姑娘死得太惨了。她与堡主真是太可怜了,天意弄人啊!”

老妇人怒目道:“这个凶手如此凶残,我一定要把她揪出来!我定要将他碎尸万断,方能解我与少爷心头之恨!”艳容感受着她心底浓浓的仇恨,再次静默。

老妇人忽然抚了抚艳容的秀发,叹口气:“孩子啊,你真的好似小娇啊。”艳容错愕:“我真的像小娇姑娘吗?”老妇人浑浊的眼中第一次饱含深情:“不是样子像,是神似。你的气质,你说话的样子,走路的样子,都像!虽然你们长得不一样,可你总让我想起小娇。这也是少爷对你刮目相看的原因。”

不等艳容回话,老妇人就站起身来,朝外头走去。一脚踏出房门,忽又回头,似乎是警告地说了一句:“千万不要做伤害堡主的事,否则,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有意无意间,瞟了一眼正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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