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无风,疲惫的士卒早已沉沉入睡,果然如同柳端平所说,朝廷大军的防备松懈,连守着辕门的士卒都抱着长戟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全队听令!杀!”
岑禾一脸兴奋的嘶声大喝,一马当先,身后魏军精骑皆是岑禾精挑细选的勇士悍卒,此时跟着岑禾就犹如一头头凶狠的野狼,嗷嗷大叫着冲破军营的辕门,如狼似虎的冲入大营。
疲惫大睡的士卒遭到如此猛烈的突然袭击,登时如遇洪水猛兽,猝不及防,慌乱不堪,加之岑禾所率皆是久经战阵的精锐骑兵,冲进大营后根本不给朝廷将士反应的时间。
长枪刺出,刀剑挥舞,杀的朝廷大军措手不及,乱不成军,一些魏军精骑挑飞篝火,砸向军中的营帐,一时间,大量的营帐被点燃,熊熊大火肆意蔓延,滚滚烟雾弥漫四散,朝廷士卒惊恐大乱,如同惊弓之鸟,盲目的逃窜。
岑禾骑着黄骠马犹如出海的蛟龙,一路下来,杀了不知多少人,全身甲胄都被鲜血浸透,势不可挡的魏军精骑直冲入囤积粮草的营寨,一根根火把将营寨烧的火焰冲天,烧的天空都变得火红。
“敌军袭营,敌军袭营!”
“不要慌,不要慌!”
“来人啊,来人啊,保护大帅!”
“兄弟们,跟本将军杀退逆贼!”
赵广和董策四大将也被杀喊声惊醒,冲出营帐的赵广看着混乱的士卒,熊熊燃烧的大营,整个人都吓傻了,惊恐的呼唤亲兵。
董策四将却是截然相反,这四人能够被选出来抢功劳,自然有带兵的本领,当下董策四将迅速的集结亲信士卒,稳住了阵脚,陆晟更是带着麾下精兵接阵反扑,冲杀那些四处杀人放火的魏军精骑。
岑禾带着精骑一路横冲直撞,忽然看到一个身穿金叶连环甲的将军,看其甲胄华贵,定然不是寻常战将,当下便策马直奔那金甲将军,犹如一头狩猎的雄狮。
那金甲将军正是出身高门的蔡峻,发现岑禾杀了过来,蔡峻登时吓得胆寒心颤,慌乱惊恐的呼喝部将亲兵。
岑禾纵马狂奔,势如猛虎,挥舞宣花板斧大杀四方,无一合之敌,直冲到蔡峻面前,一斧子劈出,带起烈烈风声,蔡峻惊恐万分,奋力扬起亮银枪。
铛!
金铁巨响,火花飞溅。
这蔡峻的武艺也不弱,竟然一枪挡住了岑禾的凶悍一击,岑禾见状却是毫不惊讶,一阵冷笑,宣花板斧紧追横扫,噗的一斧子,如同砍瓜切菜般将蔡峻的脖子划开。
“将军!”
“少主!”
“贼将杀我少主,拿命来!”
此时蔡峻的部将赶来,目睹蔡峻身亡顿时惊怒欲绝,个个双目血红,围杀岑禾,这些部将皆是蔡家重金招揽培养的战将,个个都是骁勇之辈,一时间,岑禾独木难支,只得带着麾下精骑奋力冲出包围,杀出一条血路,无比嚣张的放声大笑,扬长而去。
“少主,少主,张昱无能,害死少主,这就去下面追随少主!”
蔡峻的部将张昱跪在地上,悲愤嚎哭,羞愧之下,竟挥剑自刎,血溅当场,其余部将见张昱自刎,又惊又惧,几个被蔡家招揽的江湖武人,惧怕蔡家追究,当场便纵马离去。
最后只剩下蔡峻的结义兄弟秦昼带着一众残兵,为蔡峻、张昱收殓尸体。
军营大火在岑禾离去近一个时辰后才被扑灭,赵广看着被烧光的粮草,遍地焦土,横尸无数的大营,满脸的愤怒,一众武将站在赵广的身后,寒蝉若禁。
“传令下去,整顿兵马,明日全力攻城,不破弘农,绝不收兵,本帅定要将汪昭五马分尸,定要将魏逆杀得一个不留!”
弘农城
岑禾带着八百精骑凯旋而归,汪昭亲自相迎,重赏岑禾与参战精骑,一场大胜,使得魏军士卒士气振奋,也让汪昭大喜过望,豪气大涨,即便没有魏王的支持,他照样能击败敌军,打出一片天地。
柳端平见汪昭洋洋得意,面露愁容,进言道:“今夜赵广虽败,但难防他明日会含怒反扑,将军当立刻召集城中青壮,搬运石块檑木,烧煮沸水,做好守城准备。”
汪昭虽然狂傲,但对于足智多谋的柳端平还是极其信任,听了柳端平的建议,当下便命令将士聚集青壮,搬运守城物资,一时间,弘农城内,喝骂不断,嚎哭四起,大量的青州被强行拽出家门,大量的房屋被拆毁。
就连几个世家大户门外的石狮子都被砸成碎块,搬上了城墙,汪昭一心守城,自然无暇顾及士卒,使得士卒趁机劫掠百姓,更有士卒欺辱女子,杀死百姓,惹得城中百姓民怨沸腾。
次日天刚亮,匆匆吃了早饭的赵广便召集三军,满心愤怒的他,一夜难眠,就想着攻破弘农,出了心中的恶气。
“整顿士卒,一个时辰后,开始攻城!”
赵广铁青着脸冷声下令,众将知其心中愤怒,哪敢触怒分毫,立刻吩咐麾下士卒准备作战,唯有董策、陆晟、柴景焕满脸愁容,不情不愿的回营召集士卒。
一个时辰后,大军如期攻城,虽然昨日攻城死伤近四千人,被岑禾偷袭,又死了一千多人,但这些伤亡依旧动摇不了赵广的野心,也浇不灭赵广心中的怒火。
“攻城!”
“登上城墙者,赏银百两,杀一敌者,赏银百两!”
“杀!”
赵广拔出腰间长剑,厉声大喝。
“杀啊!!”
“杀啊!!”
重赏之下,士卒兴奋嘶吼,一时间,地动山摇,足足三万多被激起火气的士卒,一旦爆发出士气着实震撼人心。
城墙上汪昭坐镇最高处,其余诸将喝令士卒,严阵以待,或是指挥青壮搬来箭矢,堆好石块,用大锅烧煮沸水,准备给赵广狠狠的一击。
“弓箭手准备!”
岑禾因为昨日战功,已经被提拔为汪昭的副将,威武将军,统领三军,地位只在汪昭和柳端平之下,随着他的一声命令,城墙上的五千弓箭手纷纷张弓搭箭,仰指天空。
“杀啊!”
朝廷的大军如同潮水奔涌,须臾之间便冲到了城下。
“放箭!”
看到朝廷的先锋部队冲入了射程,岑禾果断下令等待许久的弓箭手立刻松开弓弦,霎时间,漫天的箭矢直冲天际,如同一片乌云遮蔽了天空,随后,犹如暴雨倾盆,骤然落下,顿时城下哀嚎四起,惨叫连天。
大量的士卒被射倒,赵广见状脸色阴沉,喝令亲兵纵马高呼:“登城者赏银百两!”
听到丰厚的奖赏,心中恐惧的士卒纷纷咬紧牙关,加快了奔跑速度,一百两白银,足够他们买上十几亩良田,置办下一份衣食无忧的家业。
“杀!”
“放箭!”
“架云梯!”
一时间,杀声如海啸,鲜血如溪流,战斗从早上一直持续到黄昏,赵广付出了近三千人的伤亡,汪昭也付出了两千人的伤亡,浓郁的血腥味让城中的百姓忍不住呕吐。
一天的大战,双方都付出了血淋淋的代价,但赵广已经下定了决心,誓要攻破弘农,在接下来的十几天,赵广不停地攻城,已然拿出了不死不休的架势。
起初赵广出兵还顾忌董策三将的伤亡,但随着麾下将士的伤亡越来越大,打红了眼睛的赵广也不再顾忌董策三人的势力,只想着攻破城池,索性将董策三人一股脑的派上了战场。
董策三人碍于军令不得不领兵上阵,但弘农的防守实在太过坚固,几天下来他们麾下的士卒死伤过半,这些可不是七拼八凑的乌合之众,而是洛阳的精兵,更有一半儿是他们家族精心培养的部曲私兵,死一个都会让他们肉疼。
巨大的伤亡让董策三人对赵广越加的不满,到了最后对赵广的军令简直是敷衍应付,稍遇挫折便领兵撤退,气的赵广火冒三丈,却又无可奈何。
期间,扛不住士卒伤亡的董策三人也几次撺掇赵广,召杨弘过来参战,赵广也几次传令,但杨弘就攥着军饷未到,军心不稳,士卒抗命的短板,一兵不发,一卒不派。
杨弘的抗令着实气的赵广目呲欲裂,咬牙切齿,甚至亲自带兵前往槐安,但一到槐安他就没了脾气,大营之内,士卒不穿甲胄,不持兵刃,有躺着睡觉的,有晒太阳的,有赌钱喝酒的,简直就是一个菜市场。
一看到赵广到了,立刻乌泱泱的围了上来,将赵广围的水泄不通,一个劲的索要军饷,吓得赵广不得不苦着脸几番许诺,才带着亲兵部将,狼狈惊恐的逃出大营。
有了槐安大营之行,赵广再也敢不提召集杨弘参战之事,这样的士卒调到身边别说打仗了,不哗变造反他就烧高香了。
指望不上杨弘的军队,赵广只得转头挤压董策三人,管你们是世家高门还是太子宠将,既然到了老子麾下,就得听老子命令,一时间,在赵广杀气腾腾,横刀立马的威胁下,董策三人也只能硬着头皮带兵攻城,每天都打的头破血流,叫苦不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