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不开眼,将军莫理会!我们后面楼上还有精致的姑娘,不仅人俏,这吹拉弹唱样样拔尖儿,您要听曲,尽可请到后面做?”这小厮只是瞥了眼被打的同伴,浑似未看见,这身子不经意的就挡住了那个倒霉的同伴。
他招揽的事情做多了,眼力也贼,看见于志龙和方学一身素衫,虽然不华贵,却有着不凡的沉稳气度,更何况后面还有几个跟班,特别是吴四德,魁梧的身材上顶着一颗大脑袋,不仅长着一张络腮大脸,两眼一瞪犹若铜铃,绝对是个跟班头!后面一匹战马,也是膘肥体壮,上面还挂着一柄战刀,一壶箭矢和一把劲弓。
能配上战马的绝非庸人,他自以为是于志龙的坐骑,却不知是吴四德巡城所骑。
这领头青年既然是年少青壮,少不得喜欢娇艳的女子。
“什么?还有姑娘?”于志龙一呆,再看这牌楼,上面两层楼阁上十几扇窗户大开,除了传出吆五喝六的欢闹声,有两扇窗户里还露出一个或几个妙龄女子,个个珠环玉佩,锦衣华服,有的人望向楼下众人,看见下面这些神情跃跃欲试的汉子不禁轻声嬉笑,或拿着团扇与同伴对下面指指点点。
初时见许多人进去,又嗅到楼里飘出来的诱人菜香味,于志龙还以为是一间酒楼,此时听到这小厮的大力推荐,看来还是一个风月场所。
于志龙饭后不久,并未饥饿,根本没有进去饱餐一顿的念头,但是听着小厮的介绍,楼里还做着风月生意,心里倒是有些好奇和意动。
他还没有挪步,那小厮察言观色,知道他有了心思,遂更加殷勤道:“这位将军里边请,里面还有雅座,将军不放先饮酒品菜,说起我们醉仙阁的大厨手艺,在这临朐城里说第二,就没有谁敢自称是第一的!就是益都城里的青云阁,顺德楼也得给我们挑大拇指!要是将军乐意,您可以尝尝鲜鱼,我们这有霸王别姬、泰山桂圆、清炖甲鱼、清蒸白鱼,至于锅鱼更是招牌中的招牌;您要是喜欢羊羔之类,我们这有枣泥羊肚、反扒羊蹄、肠烧羊肉、芝麻羊排、蜂窝肚、红扒羊头,至少也有百种做法,另外还有酱焖毛蟹、筒子鱼、朝天锅、明开夜合、迎风扇、迎香革、五福玲珑、八仙过海,更是任您品尝,至于陪侍的姑娘们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包您满意!”
这小厮殷勤的招呼,恨不能立刻引于志龙进去。前面进去的客人几乎都是入城的贼军将士,不仅样貌凶恶,而且言行粗野,言谈举止肆无忌惮,一时间搞得楼里闹哄哄的宛如乡村赶集一般,醉仙阁的特有的清雅高档之意荡然无存。
他眼力不错,一下子就认出于志龙是个有身份的头领,看神情于志龙也不似肆意轻浮之人,若是引他进去,能不能做生意倒是两说,说不定还能镇住里面那些粗野汉子,免得里面闹出乱子。
听到小厮的一叠声介绍,于志龙还好说,孙兴等人可是馋的口中留出不少口水,这一路征战,大家都是风餐露宿,别说是有美食享用,就是吃上热乎饭,喝上几口热汤都是令人高兴的事。特别是几个亲卫再听说后面还有姑娘,更是心热,大家都是热血汉子,现在讨不着婆娘,在这里享受一回也是了了一番心愿。这次入城,各家头领都犒赏了部众,今日大家手里都分了不少银两,在里面吃顿饭,与陪酒的姑娘乐乐还是能掏得起银子的。
于志龙站在楼外还未拿定主意,就听到楼上传来大声的喧闹。
“来来来,哥几个再走一个!以前风里来雨里去,吃了多少辛苦,今日咱哥们是不醉不归,乐他个痛快!”
“那是!苦日子可是到头了,这次进了城大家伙都高兴,头领发赏银也多,今儿大家伙就宿在这里了!哎,告诉掌柜的,再上一桌酒食,后面的姑娘给老子传几个俏的,侍候老子舒服了,有赏!”
“老白这次是发了!怎的,想把这次的赏银一次全部花出去吗?我可听说你小子昨晚在怀里可是揣了不少,那个青玉狮子拿出来给大家长长眼如何?”
“靠,老白这次跟着头领先期入城是赚到了!,听说那县里蒙古老贼的家里是金山银山,娇妻美妾一大群,刘、秦两头领这次是赚得盆满钵满了!可惜兄弟当时犯傻,竟然没有挣得这先入城的机会。”
“那是你笨,怨得谁来!老白多精明的人,紧跟着老大走,何时吃过亏?哎,老白我可听说你小子是打了两个大包裹回的屋!”
“什么话!哪有的事?这大头可都落在了大哥手里,那可是满满十几箱家当呢!刘大当家的最多跟着捞些锅底料,兄弟我也就是喝点汤罢了!今儿是哥几个高兴,这次我做东,兄弟们敞开了吃喝。这里人多眼杂,不提也罢,回头自会一一给兄弟们细说。哎,小二,俺们叫的姑娘呢?再不上来,你是皮痒了吗!”
楼上一阵阵哄闹,这些话刚好是于志龙上方一处包间传下来。因为窗户打开,里面的人酒兴正酣,说闹的声音大了,才正好飘下来。
“狗杀才的货,老子昨晚拼死拼活的竟然便宜这帮兔崽子了!”吴四德听得脸都绿了,不禁仰脸骂道。“早知如此,还不如让这帮兔崽子打头阵,夺城门呢!”昨夜孙兴、罗成等在南门血战,可谓死伤惨重,若不是于志龙等行动的快,他们必无幸理!吴四德与孙兴较好,见其死伤惨烈,还差点赔进去孙兴,自然愤愤不平。
不料楼上一个家伙恰巧探身下望,正好听见了吴四德的骂声,这人已经喝的脸红脖子粗,醉眼朦胧中见一个大汉在人群中对着上面怒骂,听话音不是说自己等人还能是谁?
他亦是酒意上涌,不假思索回道:“哪里来的王八,敢给爷掉脸色?不做声,难道会死吗!”楼上的几个同伴见其变色,一起涌到窗前,纷纷跟着叫骂不已。大家都是刀口舔血惯了,遇到这种不对付的事,一般是不分情由先打骂了再说。
于志龙初时听着皱眉,他还未出言,吴四德已是骂出声,接着就是上面一片骂声,这些多是乡野汉子,平时野惯了,此时喝了不少酒,这骂的自然是难听,甚至连于志龙也被他们捎带上。原先一大帮门口闲逛的士卒此时多是在旁看热闹,只有那身边的小厮吓得煞白了脸,他看看楼上一群酒醉的贼汉,再看看于志龙渐渐拧眉,脸色不郁,悄悄的退至一边,缩到了后面。
吴四德火爆性子,听得对方私拿缴获,本就不乐,现在见对方居然还敢对骂,不由得跳脚就欲冲上去用拳脚理论。
他刚刚冲过于志龙的身子几步,猛然发觉仅仅是自己一人往上冲,诧异的回头一望,只见于志龙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心中一愣,这才觉得自己莽撞了,怏怏的退回来,低头道:“大人,这帮混账的胡话,你也忍得?只要大人一句话,末将上去定把他们打出屎来!”
“胡闹!同为一军同袍,当众大街斗殴,扰民秩序不说,你令本城民众如何看待我等!退下!”于志龙沉声斥责。
此时楼上众人背后冒出一双有些醉意迷瞪的双眼,在人群里突然发现了于志龙的身影,他仔细眨巴了几次,确认是于志龙无疑,赶紧拉回了这几个尚不知所以然的同伴,对着楼下作揖笑道:“我等酒醉失言,说的是糊涂话,楼下的兄弟担待些,今儿冒犯了诸位,对不住了,改日一定赔罪!”他也不理同伴嘟囔的怨言,再次冲着下面作揖赔罪,赶紧闭住了窗户。
“老白,你怕他个鸟?怎的缩成了兔子胆!”一人不解道。
“嘘,小声,你等可看清这下面的人是谁?”老白看了看紧闭的门窗,嗔怪道。
“不就是以前斥候队里的吴大个吗!仗着有几分力气,竟敢给爷脸色看,他再聒噪,爷下去把他卵子摘了!”
“哥,你就吹吧,真要下去,三个你也不是吴大个的对手,要想放倒他,还得哥几个一块出手!”旁边一人打趣,说完夹了一支鸡腿放进嘴里大嚼。
“别傻了,那大个又不是一个人,没看见傍边还有好几个人吗!楼下大厅里还有咱们队里好几桌弟兄,老莫,去喊上他们一起去!”
“够了!别说了,你们就只看见吴大个了吗?中间那人就没有休息到?”老白不耐烦道。
“中间那人,是谁?有点眼熟,看着像豆芽菜似的,好像吴大个挺听他的话的。”这些同伴一时喝多了,眼花,刚才的注意力几乎放在了吴四德身上。
老白叹了口气,无奈道:“他就是于志龙!”
此言一出,座下众人酒醒了大半,刚才骂得过瘾,可是捎带了于志龙不少污言垢语,打狗还需看主人,大家伙可算是指着鼻子喝骂了。虽然统属不同,于志龙也管不着自己,可于志龙毕竟是与刘启、万金海等为同一等级的人物,更关键的是现在于志龙所部的实力可是比其余各部总和还强,惹恼了他,万一真较真起来,自家大哥可未必保得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