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刘正风现在毕竟是大头领,手下头领、人马众多,如何今后更近一步,刘正风也是时不时在考虑,只是自己过去就是种庄稼的出身,对这些事实在是不擅长,如何做事几乎是一头雾水。
今日于志龙过来禀告诸事,刘正风还有些心不在焉,这些琐事实在枯燥无聊,当初于志龙为谢林求情,要求留下继续使用,刘正风还觉得未免小题大做,这些琐事安排谢林处理就是,何必如此上心?倘若做官皆是如此,那做官也太过无趣!只是见于志龙一脸严肃,细细分说诸事的轻重缓急后,想想也有其道理,就是不知于志龙小小年纪怎会知道这么多事?
这边刚答应了于志龙的禀告,那边刘启和秦占山等头领就兴冲冲的进来,一个劲的让自己称王。刘正风就是庄户出身,现在自己最大的梦想就是做个大将军,以后传宗接代,光耀门庭。至于王侯,帝位之尊,他只是姑且转了个念头。
见刘正风似乎没有反应,刘启和秦占山对视了一眼,可着劲儿的鼓动。远说陈胜、吴广、刘邦、刘备,近说刘福通、张士诚、芝麻李、郭子兴等人。
几个人说道酣处,指手划脚,唾液四溅,就连坐在刘正风身旁的于志龙身上也落了不少。于志龙在旁听着,感觉他们似乎说的也有些道理。
这些例子也算是起身于草莽,一旦树旗反叛朝廷,短短时日就能造出好大的声势,就说现在的张士诚自占据高邮等地后,号称雄兵数十万,先后占据多处府县,截断了运河大动脉,导致大都震动。
元廷的各路大军潮水般自腹里、陕西行省、甘肃行省、河南江北行省等纷纷被调往江浙行省,甚至苗军、高丽军也被抽调,可以说长江以北的蒙元军队精锐基本上被其吸引了在此处。无论胜负如何,此时正是其它各路反叛力量趁机发展的机会,于志龙就是看准现在的时机,才大力主张在鲁东立足,远离江浙这块对元廷异常敏感的地区而谋求发展。
于志龙本来就想为自己一部求取靖安军名号,见众头领如此热心,也就附和此议。
刘正风本来还推脱数次,但刘启、秦占山等却一力主张,非此再无他途。其实大家都想尝尝当将军的风光滋味,只有让刘正风先有了王号,自己才能名正言顺的封将军,到时先把自己的队伍扩充起来,夺占州县,自己当家才是道理。
这八仙过海,各显其能,至于谁能笑到最后,靠的全是自家本事,谁也别怨谁!于世昌坐在旁边,心里也是兴奋的胸口砰砰跳,昨夜刘启找自己商量,一想到自己今后可以借机出战一方,独掌一军,依自己的能力,怎么也不会差过这些人!
当然于志龙这小子现在兵强马壮,自己一时还比不了,不过大家各自手底下见真章。刘叔一向与父亲交好,只要他有所照拂,机会总会多过其他人。
见大家热情高涨,刘正风大手一拍,震的桌子咚的一声响。
“好,就依众家兄弟之言!我刘某这就称王了!”
刘正风终于决定称王,坐下诸将自是喜不自胜。不过随后刘正风告诉了大家一项军情,着实令众人心中一惊。
原来今日凌晨有元军突然越河袭击了本地的舟船,焚毁和掠走上百艘大小船只,待城内得到警讯后,派出人马至河边时,元军早已经渡河至东岸远遁了。
临朐县城东部有河,名朐水。朐水是弥河的一段,弥河史上几经更名,周秦时期称为具水,西汉称为洋水,东汉称为钜昩水,三国时称为巨洋水,北宋时期称为弥水,金时期称为洱水(临朐称为朐水),元时期改回巨洋水。
弥河共由100余条大小河流组成,县境内流域面积越100平方公里。其主流发源于沂山天齐湾,自南向北贯穿益都境,河道蜿蜒曲折,先流向西,折而北,又转东北向,多处曲折。民间传说“弥河九曲十八弯”,又谓“临朐至九山,弥河过九遍”,最后流入渤海湾。
南高北低悬殊的地势使该河水位落差较大,水流湍急,由于流程一路曲折不一,致使河身宽窄悬殊,受降水影响,河水流量季节性变化很大。
临朐本地多是以农耕为主,但是因为临河,还是有不少民户以捕鱼为生,所以当地的大小船只不少。于志龙当初曾有占据县城,收集船只,渡河而击的计划,只是这两日诸事繁忙,他一时忙于其他杂事,也没有筹划此事,至于刘正风等其他诸将更是沉迷于夺城之喜中,更是不加提防,才有今日元军渡河而击之事。
听闻军情,于志龙大惊。不料元军反应如此迅速,突击如此果决。
他这几日忙于诸事,一时忘记对河道的警戒和船只的收集,也没有提醒刘正风等人,现在是尝到了恶果!自己的营寨驻扎在城西,于志龙完全不知此事。
朐水在县城东侧数里外,河宽不一,河面最短距离有数十步,最宽处有百步。河深普遍在一丈左右,想要徒步涉河完全没有可能,即便现在过了雨季,河水水量减小,但是水深也不在一人身高之下。
没有了船只,想要渡河的向东进军计划成了泡影,于志龙恍然若失,秦占山、刘启等也是吃惊不小。
当初刘正风听闻后曾大吃一惊,再问元军动向,得知已经撤回东岸,并未有继续深入县城附近的迹象,刘正风这才放心。以他的判断,对岸的元军人马必然不多,估计是骚扰、防御为主,看见自己在河岸的警戒防御薄弱,趁机过来捞一把。他见再没有什么损失,而天色已经转亮,这件事索性就先压下,只是分派了部分人马加强了沿河的戒备。
这临朐城西边是群山,道路难行,刘正风、于志龙就是走的这条路。东边是朐水,北边是益都坚城,南边是莒县、沂州,也是山丘、山峦之地。现在东渡之路被敌破坏,只有南北两条路了!
“这鞑子夜袭,毁船即走,说明敌怯,不正是我军将要大胜之兆嘛!”刘启心思转得快,他最先反应说道。
“过不去河也就罢了,反正这点船也不可能将我军全部迅速摆渡过去,这益都的鞑子很快就要来了,大家伙打起精神把益都鞑子的大军彻底打败才是正经。难不成鞑子来了,我们再像以前跑路吗?”万金海大声道。
“这临朐城既然已经是我们占了,就绝不轻易放弃!渡河而击虽然是一条出路,没了亦无不可!正好大家绝了后路,一条心思跟鞑子作战!”夏侯恩接着道。
于世昌赞同道:“刘叔,鞑子毁船,只能说明他惧怕我等,否则,趁势偷袭我军,取得更大战果当为应有之意。只要我军加强战前操练,成就一支强军,打败益都来的鞑子,一切都好说。若是不胜,就是有船,又有何用?难道以前一路逃避的日子大家还没有过够吗?”
刘正风慢慢点头,叹了口气:“是我的疏忽了,这几日大家伙尽顾着高兴了,没想到鞑子还有此计。于小哥,看来渡河而击的计划是不成了!”
于志龙惊讶懊悔后,终于缓过心神,见刘正风对自己说道,稳了稳心神,道:“这几日实如大头领所言,大家不免高兴后有所懈怠,好在这渡河之策只是我军的一条出路而已,最关键的还是在近期击溃益都的鞑子大军,只要取胜,未来如何行事,主动权还不是尽在我手!”
刘正风点点头,爽快道:“不错,大家风里雨里走的路多了,些许小事何足挂齿?刚才既然已经树旗称王,今日就将王旗立起来,给天下然看看,我们这可是要做天下的人!”
刘启、秦占山、万金海、夏侯恩等轰然叫好,走到这一步,胜了固然海阔天空,败了亦不过是回复从前,反正大家这几日是尽情享受了,无旺今世了!
于志龙再问元军的动向,自有斥候回禀:今日凌晨元军毁船后撤回东岸,只见东岸有不少元军驻扎,沿河巡视,观元军旗号估计对岸的元军至少在千人左右。
“不可能会有千人!能有五六百人就不错了,否则,千人的军马渡河偷袭,我军不备下很有可能一击击溃!也无需益都鞑子再来了。”万金海立刻道。
大家深以为然,若真是有千人元军,夜袭之下,各部很有可能会承受重大损失,即使没有崩溃,至少损失之大不可想象,甚至这城池易手亦未可知!
于志龙道:“鞑子渡河夜袭,说明益都城的鞑子已经开始动作,至少他们绝了我军东渡的可能,只要我军想坚守临朐,未来一战不可避免,所以今后数日我军应抓紧时机尽快整训为宜!”
“没错,今日树旗后,各方必然响应,只要打胜了这一仗,何愁将来没有出路!所以练兵是当今最重之事!”于世昌难得的赞同于志龙。
“这朐水两岸的船只多在本地,鞑子毁船,所剩的船只必然不多,即便是鞑子再想故技重施已是难上不少,若所料不差,鞑子还是防备我军渡河为主,近期东岸的鞑子想主动渡河击我的可能性不大。”夏侯恩咂摸咂摸嘴道。
众人细想后多赞同,随后议论纷纷,刘正风早已指定一部移防驻扎在河岸,严密警戒东岸后,众人就不再关注河东的元军了。
刘正风席间再将于志龙准备的檄文和告示一一取出,告知众人。这种拟文的本事军中谁也不会,得知是谢林操刀,于志龙润色,大家面色皆古怪,想不到于志龙还有如此细腻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