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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晦气(1 / 1)

钟自在的脑子里轰的一声,茫然的看着秦谨。秦谨比她镇定些,拿过了她的手机,问了地址。挂了电话后,他想说点儿安慰的话,可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是无力的。他将她拉到怀里,紧紧的抱了抱,沉声说了句不会有事的,然后发动了车子。

赶到医院的时候常律师已经赶过去了,钟琪一家也早守在医院里了,爷爷还在急救室里抢救。

钟自在已经镇定了下来,虽然一遍遍的安慰自己爷爷不会有事,可悲切却从骨子里散发出来。让人心生怜悯,潸然泪下。

比起她,钟国道一家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平静。这个时候都赶到医院,并不是真心的守着钟老爷子,怕是别有他图。

看见秦谨送钟自在过来,几人心中都有疑虑,不过并未表现出来。钟国道上前和秦谨打招呼,而卓雅玉则是挽住了钟自在的手,安慰道:“吉人自有天相,你爷爷不会有事的。”

她的眼神闪了闪,说完这话,顿了顿接着道:“阿在你是不是该通知一下贺严他们家,好歹大家也是亲戚……”

她的话还没说完,钟自在就不着痕迹的挣开了她的手,一步步的走到禁闭着的急救室前。

卓雅玉一脸的尴尬,不过她本来就是八面玲珑之人,这点儿小尴尬根本难不了她。

医生护士进进出出,钟自在直立在门口守着,只要有人出来就会立即上去问。得到的答案都是含含糊糊的正在手术中。短短的时间内,钟自在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一般,面容憔悴,眼眶通红。

她就在手术室门口笔挺的站着,秦谨上去想将她带到旁边坐一下时,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是泪流满面。

大滴大滴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她像是木偶一般,任由着泪水流,仿若无法控制。

秦谨克制住想揽她的冲动,站在旁边默默的陪着她站着。钟自在抽了抽鼻子,别过头将拭了拭满面的泪水。可是刚刚擦过,那泪水马上又会落下。

秦谨掏出了手帕递给她,她也知道自己有多狼狈,接了过来,将手帕捂在鼻口处。

手术中下了三次病危通知书,钟自在心如刀绞,整个人仿若在云端,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像一场噩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一脸疲惫的医生走了出来。钟自在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脚下一软,钟国道已先迎了上去:“医生,我爸怎么样了?”

那医生摘下口罩,一脸沉重的道:“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病人已……”

他的话还未说完,钟自在的眼前一黑,整个人软软的就倒了下去。

钟老爷子走得还算是平静,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遗嘱早就立好。后事由钟国道操持,办得很热闹。

虽然已和秦贺严谈到了离婚,但秦家除了秦重铭之外都来了。钟自在晕倒醒来之后很安静,并没有再流泪。只是安静的守在灵前,一双眼睛通红。整个人迅速的消瘦了下去,脸色惨白,眼窝深陷,憔悴得让人心疼。

秦贺严现在还算是钟家的女婿,公事也推了,多半时间都守在钟家。他从未见过钟自在这样子过,记忆里她顽强得跟踩不死的小强似的。

不知道怎的,他竟然生出了几分落寞之感。几次三番想去安慰安慰她,可钟自在却是一直木着张脸,他还未开口话就被她那样子给堵回了肚子里。

几次下来,他生出了些恼意,又见秦谨不动声色的给她准备精细的素食,每顿都让唐果果送去,他更是恼怒,后来几天索性只去露个脸。方颖说他也装作没听见。

前几天钟自在一直很安静,待到出殡下葬那天闹了起来。她那天没有守在灵前,本以为她熬了那么久撑不住休息去了,谁也没有在意。待到快要出殡时,才发现不对劲。骨灰盒不见了。

钟国道当时就惊出了一身的汗,他虽然从来不参与家里的家长里短,但他却知道他这个侄女不是个好惹的,这个家里唯一能压得住她的就是老爷子。

他不知道她抱走骨灰盒想干什么,但下葬的时候要是没有这个骨灰盒,他哪里丢得起这个脸?

他并不敢伸张,当即就吩咐钟家所有人去找钟自在。一群人找了半个小时都没看见她的身影,钟国道急了起来,想起最近一直在的秦谨,灵光一闪,便给他打了电话。

秦谨熬了几天,昨天闻思有高层过来才离去。他正在来的路上,听到钟国道吞吞吐吐的说钟自在不见了,也顾不了什么红灯绿灯,一路闯到了钟家。

钟国道见到他时松了口气,也没寒暄,迎上去就急急的道:“到处都找遍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他的急切倒是真的,只不过急的并不是怕钟自在出事。秦谨的眸色沉沉的,问了他都找过了什么地方,略微的思索了一下,往秦老爷子的房间走去。

这边并没有人来过,人不见了,都觉得渗得慌,阴森森的,也并没有人想到钟自在会在。秦谨扭了一下门把没拧开门,立即转身对跟过来的钟国道说:“家里有备用钥匙吗?”

钟国道点点头,连连的道:“有有,秦总稍等,我马上去找。”

他常年不在家,哪里知道备用钥匙在哪儿。立即喊来了卓雅玉,老爷子房间的备用钥匙是单独放的,卓雅玉也并不知道,又找来了周嫂。

这么一来二去的东西没找到,时间却是耽搁了。秦谨等不了,拿起东西就去撞门。钥匙找到的时候,门已经被秦谨撞开了。钟自在抱着骨灰盒蜷缩在角落里,整个人瑟缩成一团。小小的就跟一只猫咪似的睡着了。

秦谨的心口一酸,单膝跪在地上想要将她怀中的骨灰盒抱出来。才微微的动了动,钟自在立即就睁开了眼睛,警惕的看着他。

钟国道此时拿着要是姗姗来迟,见骨灰盒是果然是钟自在抱着的,冷着脸呵斥道:“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你爷爷已经走了,就该入土为安!”

钟自在木着脸没有说话,仿佛听不到他的话似的。钟国道有些恼怒,却又拿她没办法。

她这几天说过的话屈指可数,秦谨的心里既难受又压抑,低低的道:“一会儿就该出殡了,你这样子爷爷怎么放心。”

他说着,伸手向将骨灰盒抱出来,钟自在却不放,紧紧的抱着。屋子里安静得没有一点儿声音,钟国道急得上火,却没有办法。过了大概五六分钟,钟自在才动了动,抱着骨灰盒站了起来。

蜷缩的时间太久,她一瘸一拐的,秦谨静静的看着,心里仿若被针扎。

接下来很顺利,钟自在也意外的非常乖巧,钟国道松了口气。下葬后重新回到钟家别墅,常律师拿出遗嘱开始宣读。

虽然钟国道和钟自在之间早有协定,可对于老爷子的遗嘱,还是急切想知道的。毕竟,他和钟自在之间的那纸协定,如果她不遵守,他也没办法。

他本以为老爷子心疼阿在,会将大部分遗产都给她的。但是却并没有,他的遗嘱中钟家别墅归钟自在所有,其他的均是给钟国道一家。钟氏的股份更是一点儿也没有给钟自在。

虽然钟家现在比不得以前,但因为钟氏现在又上了轨道,别墅只算得上是一小部分资产。

钟国道的心里多少有些愧疚,他一直觉得老爷子肯定会偏心阿在的,这会儿倒是显得他小人之心了。

他的心软了下来,正犹豫着还是将这别墅给钟自在算了,一旁呆着的卓雅玉迫不及待的开口了,“阿在,我们之前的协定还算数吗?你爷爷这些年都是你二叔在照顾,包括你的吃穿用度,如果没有你二叔,哪有你的风光?这整个家业都是你二叔撑起来,爷爷虽然将这别墅给你,但做人得讲良心。”

连良心两个字都用上了,她也不脸红。如果不是钟国道,钟家的家业不会败得那么快,她竟然还有脸说是钟国道撑起来的。

简直真是让人寒心,人刚下葬,回头就开始争遗产了。钟自在坐在沙发上没有动,许久之后,才淡淡的道:“我只要爷爷的那几幅画做个纪念。”

老爷子又不是名家,那几幅画根本值不了什么钱。她应得那么干脆,卓雅玉好似不敢相信,看了钟国道一眼,连连的点头道:“可以,爷爷书房里的东西,你看上什么就拿去。反正我们留着也没有什么用。”

钟自在没有再说话,去书房收拾了几幅画,拿了老爷子平常用的笔以及常翻看的几本书,对着钟国道深深的鞠了个躬,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钟家别墅。

常律师在心里叹了口气,处理完手上的事也随后出了钟家别墅。老爷子还真是料事如神。他唏嘘不已,本是想追上钟自在的,想着现在钟国道一家还在,终是没有追上去。

钟自在刚出了门,一个年轻女人就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从车上下来。保姆拧着一个包匆匆的绕过车身。

“妈妈,爸爸住在这漂亮的房子里吗?”小男孩转动着乌溜溜的小眼睛,好奇的问道。

“是啊,爸爸住在这里。宝宝还有一个姐姐也在这儿,宝宝一会儿可要有礼貌。“女子柔声的说道。

钟自在的脚步微微的顿了一下,侧头向那女子看去。女子的注意力都在那还在身上,并没有注意她。

钟自在放弃得爽快,钟国道的心里过意不去。追出来正好看见那女人和孩子。他还未开口说话,那男孩子就脆生生的叫道:“爸爸。”

童声清脆,奶声奶气的。钟自在没有再回头。

宣读遗嘱这事是钟家的私事,秦谨和唐果果都没进去,就在不远处的路边候着。看见钟自在出来,唐果果迎了上来,伸手接过她手中的东西。

钟自在没让,低声道:“没事,我自己能拿。”

太久没说过话,她的声音哑得厉害。唐果果没再坚持,好奇的朝着别墅那边看了看,问道:“你知不知道刚才那女人是谁?”

钟自在沉默着摇摇头,十之八九是钟国道在外面养的女人。她压根就不在乎他们家的那些破事,所以压根不知道她二叔什么时候有了一个儿子。

钟琪和卓雅玉也应该不知道,如果知道,肯定不会那么安分。那女人现在就赶上门来,恐怕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不过这些都与她无关了。

钟自在这状态,唐果果根本就不放心她一个人住,将她带到了家里。秦谨送了他们两人到唐果果的公寓,本是想和钟自在说什么的,见她目光呆滞,终是什么都没说,下车后叮嘱了唐果果几句,这才驱车离开。

钟自在的状态说不清比以前好还是没以前好,除了吃饭之外,白天晚上都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睡觉。唐果果担心不已,却也知道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

她从小在老爷子跟前长大,要一下子走出来哪有那么容易。她最开始的几天没有管她,后来有天晚上工作得晚了做了点心打算给她送到房里去时才发觉,她并没有睡觉,而是躺在床上无声的流泪。

唐果果的心里大骇,当即就给秦谨打了电话。任由着她这样下去,迟早得出事。

秦谨第二天就让沈宛来看她,让沈宛和唐果果带她去看电影,四处走走散散心。

钟自在也知道大家担心,并没有反对,安静的换好衣服和他们一起出门。唐果果和沈宛都小心翼翼的讨好她,说笑话逗她开心。钟自在其实是想给点面子笑的,可不知道怎么的,泪水却忍不住的要往下掉。

电影到了一半,钟自在起身去洗手间。唐果果哪里敢让她一个人去,也起身跟了过去。

钟自在却并没有去洗手间,改道下了楼。唐果果悄悄的跟了上去。钟自在延着路边走了没多远,也不管现在还是红灯,就要过马路。车来车往的,唐果果吓了一大跳,赶紧的上前拽住了她,急急的道:“阿在你要去哪儿?”

钟自在差点儿被她拽了一个趔趄,强自笑笑,道:“你别担心,我就走走。”

唐果果的眼眶胀得生疼,害怕自己一说话泪水就会掉下来,紧紧的拽着钟自在,不说话也不松手。

钟自在的心里又涩又疼,低低的道:“那边有个公园,我们过去做做。”

唐果果听到她那么说拽住她的手才松了些,绿灯到,两人过了马路。钟自在的手冰凉得厉害,唐果果买了两杯热奶茶,两人边走边喝着。

大冷天的,公园里并没有什么人。唐果果抽出了两张纸机擦了擦石梯上的灰,两人就地坐了下来。两人都没有说话,奶茶快要说完时,唐果果认认真真的道:“阿在,你这样子我们都很担心。你心里什么感觉能和我说说吗?也许说出来就会好受多了。”

钟自在抬头看着天空,好一会儿才道:“生无可恋。”

她说的是实话,确实是生无可恋。爷爷走了,在这个世界上,她已没有了可挂念的人。

唐果果的眼眶迅速的红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了她的肩上,道:“胡说什么,你还……”

她哽咽了起来,说到这儿再也说不下去。钟自在伸手抱住了她,难得的笑笑,道:“骗你的,我得好好活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自那天过后,钟自在的身边寸步不离的跟了人。有时候是秦谨过来陪她,有时候是沈宛过来。唐果果以前让她单独住一个房间,这下也不了,非要和她睡在一张床上才放心。

唐果果家里的客厅更是时不时的成了秦谨的落脚点。如此的看着她,钟自在既感动又难受,可她却仍然无法振作起来。

她渐渐的正常已是一个多月后,年关快到,整个城市飘散着喜气热闹。那天她难得的起了个大早,和唐果果一起去了超市。买了东西从超市里出来,她突然道:“去看看小敏吧?”

她这段时间都是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之中,唐果果听到这话精神猛了一提,笑吟吟的道:“好。要不要给她带点儿礼物?”

钟自在摇摇头,道:“看看就好。”

她愿不愿意见她还说不一定。唐果果的兴致极高,买了一大盒巧克力带过去。

两人到了小敏上班的地方,却找不到停车的地方。钟自在让她开着转转她自己过去就行,唐果果却不让,非要让她等着她一起过去,俏皮的指了指那一盒巧克力,道:“这东西可是我买的,你不会是想拿我的东西去做人情吧?”

钟自在无语,只得等着她找地儿将车停了才一起过去。店里已经招了新的员工,钟自在说要找顾小敏,那新来的员工一脸的茫然,摇摇头,道:“我们这儿没有一个叫顾小敏的。”

“怎么会,她前不久还在这儿上班的。”唐果果开口道。

“我刚来不知道,店里常常有员工被调到其他店里,我去叫店长出来你们问问就知道了。”

唐果果应了句好,拉着钟自在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店长没多大会儿就过来,他显然还记得钟自在,略诧异的道:“顾晓静已经辞职了你们不知道吗?”

唐果果看了钟自在一眼,含含糊糊的道:“她没说,什么时候辞职的?”

“应该有半个来月了。”那店长微微的犹豫了一下,道:“她应该是谈恋爱了,有好几次我都看见一个坐着轮椅的男人过来接她。”

顾小敏辞职钟自在有预感,但听到这话仍是诧异,看向了那店长。

那店长有些不自在的笑笑,道:“也许是朋友也说不定,我也只看见过几次。”

钟自在向他道了谢,从店里出来,唐果果安慰道:“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也没什么对不起她的。她自己选择怎样的生活都是她自己的事。”

钟自在没说话,突然间疲惫不已。唐果果也没话可说,开着车在街上转悠了好几圈,后来接到公司里的电话,又将钟自在带去了她的公司。

碰巧邵振辉的宝贝女儿也在,她怕钟自在无聊,便叫了小姑娘陪着钟自在一起玩。小姑娘刚才买了新的芭比娃娃,听到唐果果让她陪钟自在玩,很大方的将芭比娃娃拿了出来,叮嘱钟自在别弄坏后要借给她玩。

小家伙的脸上还带着婴儿肥,粉嫩粉嫩的可爱极了。钟自在的心里软软的,陪着她在会议室里过家家。小家伙见她好说话,又磨着她带她去楼下的KFC。钟自在不敢乱做主,问了唐果果之后才带了小家伙下楼。

小孩子点了很多东西,薯条汉堡包热可可鸡翅,那么大冷天的非要闹着要圣代,钟自在怕她吃了闹肚子没允许。作为交换给她买了一盒小熊饼干。

唐果果这一忙就到了天黑,钟自在就跟个保姆似的陪着小姑娘吃喝玩乐,还哄了小家伙睡了一个午觉。

邵振辉看了他们几次,说了一大堆的客气话。他今天同样也是忙得很,偏偏小家伙不肯和阿姨在一起,他只有将她带来了公司。

唐果果忙到了很晚才下班,邵振辉为了感谢钟自在,非要请两人吃饭。推辞不过,就在楼下的餐厅随便吃了点。

钟自在的心情难得不压抑,看着邵振辉的车远去,伸了伸手舒舒筋骨。唐果果也看得出来她的心情好了些,不想就这么回家,想了想,冲着钟自在眨眨眼睛,道:“要不去酒吧坐坐,最近过得太单调了你不觉得吗?”

有时候情绪是需要宣泄的,去坐坐并不是什么坏事。钟自在没扫她的兴,点了点头。

唐果果带着钟自在去了她常去的酒吧,两人到的时候才十点不到,酒吧里就已十分热闹。

刚进酒吧,唐果果就眼尖的发觉秦贺严竟然也在。她暗暗的骂了句晦气,本想叫住往里走的钟自在重新换个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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