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对了,苏大哥,我那小姨子这么推崇你,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去做?”很明显,段青阳还是放不下心中的那个结,他讪讪地说:“那当然,你都已经猜到我当时的情况了……”
苏岳东笑了,自己当时就不是这么做的吗?更何况当时的自己要钱没钱要,要产品也是非常单一,如果有段青阳开始时的那种光景,自己应该会做得更好的。他再次举了举酒杯,喝了一口:“我以前就是这么做的:寻找一个追求信得过的装潢公司,当然,你那时候,可以直接寻求品牌的建筑投资商,把产品由指定的公司用出去就可以了。”
“就这么简单?”段青阳怀疑。
“当然,就这么简单,但缺点是,推广的速度一开始的时候,会很慢,但当时的你并不怕,因为,你有足够的资本,你还有其它品种的产品作为支撑。”苏岳东看着对方:“你错就错在,没有足够地了解我们的国情:经济在飞速发展,各地区都在激烈地竞争,地方保护主义特别严重;因为你当时有钱,所以,你是不是想过:不怕别人冒牌,否则,与他们打官司赚赔款,对吧?你没有想到的是,非但没有得到你希望的赔款,更让你的品牌一落千丈。”
“那如果现在,在资金缺乏的情况下,你会怎么办?”虽然决定放弃企业,但心中的不甘让他再次问道。
“一样,与我刚才说的一样做法,但方向改一改就可以了。”苏岳东说道:“我当时是一无所有,没有办法,走家庭装潢那条线,算是运气特好,直到打开基本销路也花了一年多,但你那时候有家底,起码还能硬撑着,要知道,起步时的我们,可是连饭都已经吃不上了。”
说到这儿,苏岳东停了一下,歉意地看了一眼解怜玉;转过头来又继续说道:“有好多大型电缆厂都非常有底子,而且有相当一部份企业都是面对大型工程,而他们又有很好的知名度,所以,借助他们的平台,让利销售。”
“苏大哥,你能说具体一点吗?”也许现在听这一些、学这一些已经为时过晚,但段青阳还是想听、想学。
“相信你刚开始开办电缆厂的时候,也应该与大型厂家接触过,甚至去他们那儿取过经。所以,门路你肯定也有一点儿,再说你生产的产品多少与他们有所交涉。”苏岳东看着段青阳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又继续说道:“每一个有雄心的企业决策者,对市场信息都非常了解;你的产品也许大部分消费者不清楚,但对那些企业大佬来说,肯定不是秘密。但如果你拿着你的产品与他们合作,他们肯定会因为你的商标的潜力而要求分享你的商标权,相信这一点,你肯定不舍得,但他们对你让的利,可能又看不上,碰到这样的情况,就得考虑手法与方向了……”
苏岳东抽也一根烟,段青阳小学生似的赶紧给点上。
只听苏岳东又继续说道:“如果是我,直接找那些消食部门的负责人,因为业绩与工资挂钩,为了组建更好的销售团队,笼络销售人员的人心,他们会想方式法地开发市场,增加收益……”
说到这里,苏岳东没有再说下去,只是静静地看着段青阳。
“你是说……”段青阳若有所思:“那这些销售负责人把我的产品作为销售任务给安排下去?作为他们的副业?”
“当然!”苏岳东接口道:“不影响他们的企业销售,不增加销售成本,又能够增加他们的业绩,而且从中为自己和自己的手下增加经济效益,无非是几句话的事,他们何乐而不为呢?”
“啪--”段青阳狠狠地拍了自己一巴掌:“我怎么没想到呢?”
“不是你没想到,是你太自负了!”苏岳东一针见血地指出:“你过于相信自己的产品,而没有好好地去考虑细节。也是因为你一开始太顺了!”苏岳东毫不客气地说道。
“嘻嘻--”段青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知道为什么走在我们前面的周围第一代富人,大多销声匿迹了吗?”苏岳东本来不想说这些的,但为了今后的合作,他还是说了出来。
“其一有可能是知识的原因:从家庭作坊形式起来,打不破老的经营思路;这是因为读的书太少。其二可能是自负,因为富了,总以为自己比别人聪明,从来不去想这个世界上聪明的人多的事,他们成功的原因一是时代的造就,二是运气!第三个原因可能是因为独裁,听不进别人的意见和建议……,当然还有各种各样的其它原因,造成的结果是:盲目地开发或盲目地转型……”说到这里,苏岳东停了下来。
段青阳认真地想了想,又问道:“那,大哥,我曾经的成功到底是因为什么?难道不是因为智慧?”他有些不服气。
的确,虽然成功的人士很多,但相比起来,还是及少数。
“人才,哈哈哈哈……你真是个人才!”苏岳东大笑了起来:“智慧?也是,但你看看你的四周,有智慧的人少吗?告诉你,我们国家最不缺少的,就是人才,有智慧,有眼光,有魄力人才比比皆是,他们同样有理想、有抱负!”
虽然不服气,出于尊重,段青阳还是静静地听着。
“青阳呀--既然你叫我一声哥,那就记住哥的话吧……”苏岳东语重心长地说道:“智慧在事业的成功上,仅仅占据很少的比重,我们之所以成功,是时代给了我们机会,这才是关键的。古人说的‘时代造就人’是真的。我们之所以成功,只因为我们抓住了这个机会,而抓住这个机会,并不全是我们的智慧,更多的,却是冥冥中的运气--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运气。”
“运气……”是哦,碰到苏大哥,不就是运气吗?心烦的时候,有新朋友陪着聊天……
不远处,解怜玉与陆晨霞静静地听着……这一套理论,对陆晨霞来说,是大姑娘坐轿--头一回;而对解怜玉来说,同样新鲜,因为,她虽然一直都能感觉到苏岳东的思路,他们之间也不必交流,但却从来没有系统地听过苏岳东这样头头是道的解说。
听了苏岳东的话,段青阳寂静了好久,猛地喝干了杯中的酒,又毫不客气地拿起苏岳东身边的酒瓶子,给自己倒上,又再次地一口干掉,继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十年前你就是我的大哥该多好呀……”通过这一席的交淡,俩从的关系迅速拉近。
“哦,这是为什么?”虽然苏岳东早已经猜到,但他希望的,不是猜测,是真正的了解。看到段青阳欲言又止的神色,他又道:“如果你能把我当成真正的朋友、真正的大哥,那就说说吧,虽然我不一定能帮上你什么忙,但当你的听众,让你倒一倒苦水,还是可以的……”
是呵,反正相隔两千里,以后,也许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同时来到几千里以外的草原,也许是一种缘分,说说也好,就当作一次发泄吧……,他想!
“运气,苏大哥,现在想来,也只能说是运气,我不知天高地厚、瞎灯火眼地自己东拼西凑地投入了电线电缆的生产……,现在想想,真是运气,几年来,都是一帆风顺……,自从听了晨红对你的介绍,也不知道发了哪一根神经,自以为自己有钱,一门心思地想生产最高品质的,竖起自己的品牌;结果不用说,你也知道,商标是注册了,产品也出来了……却被这个市场……哎--,头破血流……;本来,应该不会走到今天的,起码,我还有生产能力,起码,我还有库存……那怕是高质量产品贱价低卖,我也能从头再来,毕竟,曾经的客户都一直有联系……,没想到……没想到……”断断续续地,段青阳说到这儿,哽咽得说不下去了……
“还不是你那些朋友?什么朋友,什么兄弟……,都是被你的这帮朋友害惨的!”接着段青阳的话说完,陆晨霞“哇--”的一声哭出声来。
或许是因为缘分,他们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却在第一次谈得投机,不,应该是听得舒心。
不是吗?苏岳东的这种销售理念,让他们夫妻俩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相对于刚认识的新朋友,如此交谈,不无交浅言深之嫌,但对苏岳东来说,本来就是有意而为之;而对于段青阳夫妻来说,因为从前有过陆晨红的推颂,并且自己以前不是也学着对方的生产理念,虽然失败了,但苏岳东的话语针对他们的心思特别的合拍,所以,在感情上,都觉得特别的投缘。“白发如新,倾盖如故”就是他们的写照。
并不是段青阳全盘接受了苏岳东的理念,做到这一步,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思路;苏岳东的一席话,彻底惊醒了段青阳:我是活该,到现在的满盘皆输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如果多几分谨慎、多几分细致、多开托思想、多做一些市场调查和分析……虽然也可能会差强人意,却也许不会一败涂地吧……今天的自己,败就败在自己的自负自傲、自闭自封、自大武断、自恋逞强上的!
随着苏岳东话语,段青阳的心情也在不停地起伏,到最后,只剩下自卑的懊悔……
见段青阳迅速地平静了下来,并随即去帮助解怜玉一起规劝陆晨霞,苏岳东的脸上流露出几分赞赏。
“好了,好了,别让大哥大嫂见笑了,真正认识一个朋友并不容易,本来就需要代价,也许,这也是一种好事……”段青阳自嘲地笑着劝道。
“以后,已经没有以后了,我们还有以后吗?”陆晨霞依然不停地抽泣着。
“的确,最坑人的,是朋友……”虽然这件事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苏岳东却不无感叹。
“天无绝人之路,想想我们也曾风光过的,不是吗?也许,这就是命!惠丰大师不是说过吗:放下,放下;我们应该放下了。”与其说段青阳在劝妻子,还不如说是在劝他自己。很显然,在感觉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他们夫妻应该去求过佛、求过泥菩萨。
“我到是不怕,我们俩什么苦没有吃过?可就是苦了我们的孩子!相信你那帮曾经把你敬若神明的所谓的朋友,非但不会帮忙,肯定会避之不及吧?但愿他们不会落井下石!”本来安静了下来的陆晨霞的眼中,又流出了泪水。
“青阳,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熟了,亲近了,苏岳东也改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