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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要说不顺的话,那就真属小李和那辆北京吉普了。这些都应归于高奴县环保站侯站长身上存在的两种状态。状态之一,侯文格喜欢嬉戏。自然界中好象哺乳动物都喜欢这种游戏,尤其是小动物,长毛狐狸啦、三道黑眉的獾啦、幽灵般的黄鼠啦、青紫蓝兔子啦、博美小狗啦、波斯小猫啦,它们在嬉戏中觅食,在嬉戏中寻偶。嬉戏可以使动物避免无聊与沮丧。人也是具有这种习性的动物,在侯文格身上这点尤为明显。昨天晚上在前街上一家四川人开的火锅店吃了顿麻辣烫,喝了半斤烧酒,又到当地人办的北国春卡厅唱了几首歌,他一回到家里就坐在电视机旁用游戏机打起飞机来(游戏机是一家打油公司送的)。如果这会儿有一位旁观者,会以为侯文格真的在驾驶飞机。只见他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眉飞色舞,双手还紧紧扣往按钮,肩膀又忽高忽低,好像要从飞机上掉下来,他的身子还在沙发上情不自禁左晃右闪,这是在躲避着对方炮弹。而当自己发射密集炮火时,他嘴里又会发出欢快的“丢丢”叫声。玩到凌晨三点他才躺倒沙发上呼呼大睡。早上九点婆姨把他摇醒,说今天还要回子长。此时的侯文格又出现他身上的第二种状态——恍惚。他不慌不忙又眯了一小时,然后又是拉屎撒尿又是刷牙洗脸找吃的,就这样等他磨磨蹭蹭下来时康格公司的小李在楼下已呆了两小时。环保站长侯文格要拉的东西其实是一堆破烂:一张油了巴唧的炕桌,一个黑了巴唧的旧风箱,一台尽是黑垢的塑料壳十二吋黑白电视机。
这辆车开到延长过永坪镇已是中午了。侯文格下车还买了一把香蕉,就当着小李的面,他自己剝开皮大模大样吃了一个,然后又将香蕉皮扔到车外。接着吉普车又在颠簸不平的山路上行驶了半小时,这时候文格让车在一处孤零零的红砖房旁停下。这一进去,他就不想走喽。
这是陕北路边最常见的一种小饭馆,门楣上用红油漆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飘香饭店”,门旁的小黑板上也是一行粉笔歪字:米饭、饺子、炒面、盖面、炒菜。进到屋里人们会发现,其实这儿什么东西都是歪歪扭扭的,两张用脏塑布盖着的圆桌,一只摇摇晃晃的洗脸架(上面搭着一条油腻的蓝花纹毛巾),贴在墙上皱巴巴的外国女明星照片,甚至就连做饭的伙计也是歪歪扭扭。他系一条脏围裙正在炉灶边熬羊骨头汤,看上去窄肩膀也是一个高一个低。
此时侯文格好像到了自个家,只见他手提香蕉大摇大摆地进来,满屋子喊。里屋的白布帘掀开了,一个风骚少妇嘴里噙一节粗黄瓜走出来了。她叫白霞,大约二十六七岁,上身一件豹斑坎肩,下面一条黑健美裤,脏乎乎的奶罩吊着的小奶也估意像城里人似的弄得鼓鼓嚢嚢。这婆姨还长得细眉细眼,只是嘴里总有一颗门牙往外龇,一说话,一笑,那尖牙齿就像一枚闪闪发光的奖章露出来。这会儿她就在笑呢。她问侯文格咋这长时间没见,死哪儿去了。侯文格讲他最近一满忙得不行,一直没时间。好像表示歉意,后者指指手里那把黄皮大香蕉,说路过永坪镇时,他给白霞买了一把海南岛产的高档水果。
白霞笑嘻嘻地拿起一支香蕉,大大方方地剥皮吃起来。侯文格看那伙计正埋头切姜,趁机在白霞的屁股缝里使劲摸。“我这身上还长着一个香蕉,你吃不吃?”白霞扭扭腰哈哈笑起来,看见小李走进屋里,她转身走到灶旁吩咐伙计准备炒菜。
听说白霞的男人到洛川办货走了,侯文格身上那种嬉戏的本性一下子暴露无遗。他随着白霞走进里间,眼睛在黄澄澄的眼镜后眯成一条缝,只听见喉咙里传出一阵哈哧哈哧的响声,分不清那是叫是笑,还是快乐呼吸,只觉得发甜发腻。他从桌上拿起一支卡子在白霞的手上这儿扎一下,那儿扎一下,接着又拿起一把绿梳子戳戳她的后脖,又胳肢胳肢她的胳肢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人们是不会相信这么大的一个粗糙男人竟会像小动物一样细腻玩耍。白霞虽然左躲右闪,可耳朵却留心外面。
“这车是那个单位的?”白霞问。
“外面一家打油公司给我拉点东西。”
白霞搞清楚了,原来侯文格最近分到了一套新房,他把旧家具和电视机给他妈拉回去。她打了侯文格一下,“你搬新家咋不叫我给你暖窑。哼,肯定置了一台新彩电。”
侯文格说他买了一台东芝34吋彩电,而且还是画中王,看大电视时还可以看小电视。白霞问起了价钱。
“一万多块。”侯文格仿佛不在意地说了一句。
“侯哥,你发财了。”
此时这位发了财的人正弯腰撸着白霞裤子上的松紧带。他边弄边说:“你也发财了。天下生意都做遍,不如回家卖凉面。”
“这个鬼地方一天能有几个人吃饭?吃饭也是一碗面,一碟子炒豆芽。”
“真的?我不相信。三百六十行,卖饭为王嘛。”侯文格仍贩卖着饮食业最赚钱的理论,而他那只右手已进到白霞的裤裆里了。白霞知道他要干什么,连忙阻挡。
“就一根,就一根,咳!”侯文格痴笑着用劲拔下一根阴毛,拿到眼前,喜滋滋地看过来看过去。然后他脱下鞋,倚靠在炕上,穿着猩红大花袜子的脚还这只抠抠那只,那只抠抠这只。
世上有许多伟大的收藏,有人收藏邮票,有人收藏火花,有人收藏烟标,而我们的侯站长喜欢收藏女人身上的体毛。他常为自己的这一伟大发明窃喜不已。欣赏一阵之后,他将这根弯弯曲曲的阴毛小心翼翼放进钱夹里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里,然后又紧紧扣好。
白霞坐在炕沿上梳理弄乱的头发。过了一会儿她娇滴滴地说:“侯哥,我可想你了。”
“我也想你。”侯文格立刻应到。
“这样吧,你给这司机说说,让他给我跑一趟,捎一袋黄豆到我奶家。”白霞说她奶家有三孔窑,就她奶一人。那老婆子六十有八,耳聋眼又瞎,甚也不知道。晚上她和侯文格就在那儿盛下。听到这儿,侯站长一骨碌坐起来,“能行!”但白霞担心那个司机,不知他同意不同意跑一趟。
“我说话哪个打油公司敢不听!”侯文格把烟头往地下一摔。这时他讲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对外路脑子就是捉呢,捉捉捉,捉死他们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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