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是你的表哥,没办法是吧?”
“小姐,我、我没有了爹娘,唯一的亲人便是表哥他们了,希望小姐体晾。”崔秋官心底一酸,那眼泪刷的滑下。
都若离猛的睁开眼,眼底寒星飞掠,狠狠的瞪她,吼道:“体晾体晾,你们一个个叫我体晾,谁来体晾我?盗玉玺非我所想,难道就活该要受这般惩罚?你滚,我不想见到你。”
“小姐。”崔秋官“哇”一声哭了开,瞬时泪如雨下。
月忻宣眸子微闪,大手轻拍都若离手背,伸手接过崔秋官手中的托盘,道:“秋官且先出去吧。”
“小姐……”
崔秋官手儿抹脸上的泪,迟疑着挪步。
“走,你们都走,我不想见你们。”都若离拂开月忻宣的手,别开了脸向内。
“若离。”月忻宣拧眉,紧握她的手,柔声道:“若离别这样,先吃点东西,你得服药的。”
“小姐。”
都若离一动不动,冷声道:“你走,你们都走。”
月忻宣心底沉重,紧了紧大手,“若离。”
“走啊。”都若离大吼一声。
月忻宣无奈,微叹,向崔秋官挥一挥手,站起身,将托盘放置小几上,道:“若离,我把东西放置这儿,一会儿让个婢女过来侍候你。”
说完,与崔秋官缓步出屋,轻轻掩上了门。
……
阳光照射入屋,带入炙/热热浪,空气中漾着阳光的明媚气息,都若离丝毫未觉得,在她的心底是阴沉不散的恨、怒、苦、哀,种种,狠狠的侵蚀着她心房深处。
伤口的痛不及心里的痛。
一夜间,天翻地复的变化,说到底,她只是别人利用的工具,亲爹利用,夏候煜利用,她的人生,竟是这两个男人在控制着,悲哀之极。
别人撒了网,她就如一只跳梁小丑般上窜下跳,还自得其乐,自认为活出了自己想要的生活,殊不知,她只是一颗“棋子”,连小丑都不如的“棋子”。
亲爹置她的命如草芥,那个男人置她的命如篓蚁。
痛,无比的痛,铺天盖地,卷没了她。
她眉间紧锁,闭了目,双手紧紧的卷握着锦被,张口咬了锦被,沉沉的呜咽。
夏候煜,我恨你,恨你,恨你!
不知过了多久,日渐斜,暖阳散去,屋内阴暗了些,小几上的东西未曾动过,屋内沉静无一丝气息,榻上之人双目空洞,无声无息。
门吱呀一声轻响,轻轻的脚步声响起,片刻,施柳柳至榻边而立,俯身伸手轻抚都若离肩头,轻声道:“若离,起来吃点东西,若不然,你的伤会加重的。”
“是皇上派你来当说客的吧?”都若离一动不动。
施柳柳微叹,道:“不是,这都半日了,你未吃东西,我担心,便来看看你。”
“是吗?那我真得多谢你,多谢你那般好心的提醒了我开绣坊,为了这事,你学绣技,想来受了不少苦吧?真难为你了,施姑娘。”都若离冷冷讽道。
施柳柳眸微闪,清丽面容淡白现了尴尬之色,轻声道:“若离,我本皇宫侍卫,皇命难违。我知道你难过,我来,不是来请你原谅的,只是希望你珍惜自己,保重身子,能活着便好好的活,把一切看淡一些,惜着一点自己的命。”
“说来说去不就是想要我说出玉玺所在之处吗?”都若离极讽嗤笑,“惜命?哼,若不是我身上系着玉玺,我岂还有命?”
“所以才更得珍惜自己的命,好好的活着,为那玉玺而与自己过不去,不值?”
都若离冷哼,“若想知玉玺所在之处,让你们皇上来求我吧。”
施柳柳眸光一顿,脸色微变,道:“若离,此番话你也说得出?那可是皇上,你这般说便是大逆不道。”
“我就是大逆不道之人,他不知吗?”
施柳柳看一眼小几上早已冷的食物及汤药,道:“我把东西拿去热一热,你先吃一点再说吧,无论如何,不要与自己的身子过不去。”
都若离闭了眸,不言。
施柳柳忧心的看她一眼,微叹,取了托盘向外走去。
*
御书房。
檀香袅袅。
矮榻上,月峻熙斜斜靠在锦垫上,面色冷然,眉宇间显出锐利的孤傲,右手臂弯起用锦布吊着,他的面前,跪着的是真正的夏候煜。
“夏候表兄请起吧。”
“谢皇上。”
夏候煜站起身,面容沉沉静静,那面容一如先前月峻熙所装扮的面容,清清隽隽。
月峻熙眸光平寂淡冷的看面前之人,道:“夏候表兄,明日你便到廷尉署,无需多说,一如朕先前便好,会有人将廷尉署各人、各事详尽告之于你,你大可放心的上任。”
“是,微臣多谢皇上周全安排。”夏候煜微微一笑,俯身施一礼,恭敬道。
月峻熙唇角微勾,道:“廷尉署掌天下刑狱,你知朕之意,遵着律法,兀枉兀纵,放手做便是。”
“是,微臣明白,微臣定当会为皇上排忧解难,请皇上放心。”夏候煜道。
月峻熙大手微挥,道:“太后对夏候表兄甚是挂念,你这便去探望请安吧。”
面对着这一张熟悉的面容,他心底有说不出的滋味,当真不想多看。
“是,微臣告退。”夏候煜施了礼,躬身退出。
月峻熙左手微微抚了太阳穴,他身后的小太监初八见状,急忙上前替他轻轻按抚,道:“皇上可要回寝宫歇息?”
“不去。”月峻熙大手轻抬,道:“把二虎唤来。”
“是。”初八娴熟的整了整他身后的锦垫,而后退出。
雷二虎已换回金羽侍卫的装束,英武不凡,跟随初八大步入屋,施了礼,道:“皇上,都若离已醒。”
他知皇上唤他来是为了都若离之事,便主动说了。
“嗯。”月峻熙左手端了茶盏,轻轻呷一口,端在手中,淡看那碧色茶汤,只轻哼一声,并不言。
雷二虎眸子沉定,知道皇上在等着他往下说,道:“她不吃不喝,把所有人赶走,就连忻王爷,她亦不愿意见。”
“唔。”月峻熙脸色清冷无一丝情绪,把玩着茶盏淡淡轻哼。
雷二虎迟疑一下,道:“她说……说,皇上若想要玉玺便去求她吧。”
月峻熙握着茶盏的大手一紧,眼底寒芒一闪,冷厉道:“她找死。”
雷二虎大手挠了挠头,道:“听施侍卫说,若离是真的想死呢,不吃不喝,身上的伤还那般重,这般下去,怎么活得了?”
“哐”一声,月峻熙手中的茶盏被他重重掷了在小几上,碧色茶水迅速滑落,滴滴嗒嗒落于毯毡上,雷二虎眸子一垂,轻声道:“皇上息怒。”
“你们退下吧,朕累了。”月峻熙冷声道。
“是。”
二人不敢声张,施了礼躬身退出。
月峻熙斜靠在榻上,缓缓闭目,许久,才站起身,坐落龙案前,取了奏折,沉目细阅。
奏折上之字浮浮跃跃,他敛目,抓起奏折便往地上甩去,额上青筋重重跳起,左手往案上堆积的奏折一扫,“哗啦”一声,那一本本奏折悉数全落了地,一片狼籍。
他站起身,大声唤初八。
初八快步入内,见地上那一片狼籍,微惊,眸子一转,垂首道:“皇上可是哪儿不适?可要传太医?”
皇上可从来没有这般的,眼下可是遇着大事儿了吗?
“取酒来。”月峻熙眸内寒星飞绽,冷声道。
初八抬眸,忧心道:“皇上,您的伤未愈,可喝不得酒。”
月峻熙眸子一棱,“取来。”
初八心底一颤,垂首,“是。”
*
翌日早朝后。
月忻宣一入御书房,便向月峻熙跪落,道:“臣弟请皇兄恕罪,这些日来让皇兄给臣弟行跪拜礼,是臣弟的不是了。”
月峻熙自龙案后坐落,沉淡眸光轻掠看他,道:“你这般说,可是意指朕的不是?怪朕设了此局?怪朕伤害你心爱之人?”
月忻宣叩首,轻声道:“臣弟无此意,请皇兄兀误会,皇兄所做一切,臣弟均理解。”
“那你又请什么罪?”月峻熙将手中的奏折重重一放,眸光沉凝在他身上。
月忻宣眼波微动,轻咬唇,道:“臣弟有一事相求。”
“求朕赦免都若离之罪?”月峻熙沉冷无绪道。
月忻宣心底一动,应,“正是。”
他所想,皇兄岂会不知?
月峻熙清冷眼波流转,道:“寻回传国玉玺再说。”
月忻宣眉心微拢,抬眸看他,道:“皇兄,臣弟愿弃爵,换若离一命。”
“啪”一声,月峻熙将奏折重重一摔,恼道:“二弟,你这是在威胁朕。”
“不是,是求皇兄。”月忻宣眼底闪了坚定,道:“皇兄,臣弟从未求过皇兄,仅此一次,若离无论是心还是身,伤痛不浅,而秦无心亦死,她也得到惩罚了,臣弟恳请皇兄网开一面,让她活着,臣弟也能好好活着。”
“放肆!”月峻熙大手重重一拍龙案,眸内闪了怒意,道:“还说不是在威胁朕?拿爵位拿命来威胁朕,二弟,你当真昏了头,为她,值得吗?”
“值得。”月忻宣毫不犹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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