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电子产品国际贸易公司，一听名字“就象是”外资公司。面试我的胖子就是副经理，一大早就站在门口迎接新员工。
有位新员工想来想去想不通，他一头雾水的问为啥公司没有挂牌子，胖子解释说广州公司只是一个分部，没有必要挂，而且人怕出名猪怕壮什么的，还是低调的好。后来才知道这是家皮包公司，根本不是所谓的外资公司分部。公司老板只是担心工商和税务部门来查执照和税务，躲起来营业的。
新员工报到后先做自我介绍，互相认识。原来有好些人是大专毕业，也有跟我一样是刚从学校出来的。
张华明和李刚是大专毕业，年纪比我大。小刘高中毕业，今年只有18岁，家里没钱上学，和几个老乡来广州打工了。李刚是我老乡，湖南长沙的。公司规定年纪大的叫师兄，小的称师弟。
接着就是认识师傅——每个新员工都分到一个师傅。我的师傅是福建的，姓祝，高高瘦瘦，一说话喷人家一脸口沫儿，“你好，小王！”
“你好，祝师傅。”听师傅打招呼，我低声回应。
“声音大点，精神起来！”师傅提高了嗓门说。
“你好！祝师傅！”我大声回应。
“好，就这样，做销售就得有激情。咱先去宿舍找床位放行李。”
宿舍就在离公司不远的居民房里，三房两厅，铁架床上下铺。我和祝师傅住一房，他睡下铺，我睡上铺。行李就放床底下，但钱随身带着。
中午在路边的小店里点了几个好菜，要几瓶啤酒，算是认师酒。祝师傅说应该是他请我的，为我接风，但结帐时怎么也掏不出钱来。我一出手就把钱付了，该出手时就出手，婆婆妈妈不是男子汉作风。
出了门老板还招呼我俩下次再来。心里盘算钱得省着用，我平时在小摊上随便吃点，能填饱肚子就行。
下午就在公司学习销售方法，新学员轮着扮演顾客和业务员。师傅们就在一旁指指点点，都想自己的徒弟表现得比别人好。上场表演的机会来了，我看起来比较老实，拿着一个计算器就跟“顾客”说：“老板，这是我们公司的新产品，很优惠，还可以打八折啊！”
八折两字特意说的很重。这是黑板上写着的，经我这一演，跟真的一样。真的就是真的，假的也是真的。这难道就是老实人很容易骗人，也最容易上当受骗？我用真诚的眼光直视着“顾客”，简直可以把他杀死（用眼神）。
“我，这，唔……”“顾客”哼哧了半天，最后拿着计算器“成交”。
表演完祝师傅夸我说小伙子不错啊，感情真挚什么的。刚从学校毕业出来工作的人，想必都有一颗真诚的心，也许就是一张白纸吧。
三天后再次“学成毕业”，祝师傅抽签分到白云区新市镇。他从公司提了30台计算器，领我一起去开展业务。
从东圃到新市，路途很远，还得在火车站转车。我俩早上准时7点起床，在小摊上吃一份炒粉，喝点开水就完事。炒粉一块五一份，各付各的钱，坐公交车也一样。
祝师傅说来广州打工就是为了赚钱，咱各顾各的，吃饭坐车AA制。不知道是不是出来时间长，钱看的就特重，整一钱迷了，也许是钱来的不容易的缘故吧。
到达新市镇，已经快10点了，街上的服装店也大多开门营业。我们的顾客就是这些服装店老板。计算器定价35元一个，可以打8折，不能再低，否则自己要倒贴钱。
祝师傅怕自己的徒弟“真刀真枪”干起销售来不顺畅，先给我示范了几家店。
“老板，这是我们公司新到的计算器，价格全广州最低，还可以打八折啊！……”祝师傅说的天花乱坠，口水都能把老板淹没。我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
店老板眼皮抬了抬，瞄着师傅，“买过了，下次坏了再买吧。”
师傅不死心，缠着老板说，“多一个有备无患啊，可别说，坏了临时还真不好再找。”
“下次，下次坏了一定先买你的，去别处看看吧。”店老板下了逐客令。
“下回见啊，祝您生意兴隆！”师傅和我识相的退了出来。
广州七八月份的天气最热，街上吹的都是热风。临近中午，我们还没有做成一笔生意。
太阳老大爷正发着威，“我就是老大啊，大家伙服不？不服给你们洗个桑拿再说。”
不知道别人服不服，我是服了。汗水象开了闸的河水一样在背上淌着。幸亏我身上的整钱用塑料袋包住，要不早成纸糊。天热没有食欲，中午就吃了一碗素面，两块钱。
祝师傅下午和我分开，他说各跑各的。我俩约好5点在公交车站等，一块回东圃。我拿了8个计算器，心想各路神仙显显灵吧，保佑我能卖出一两个。
从下午1点半跑到4点半，没啥收获，店老板只会说，“有了，不要。”“你去别处看看吧。”
有几个老板不耐烦的说，“刚才有个高高瘦瘦的来过，你怎么又来了？”
1999年，新市镇的服装生意都很旺，街上人来人往的，店里有时候还挤满了顾客。难道是我的销售水平不行？还是我的诚意不够，说话底气不足？我反复的琢磨，怎样改变自己的态度和做法，怎样更热情的面对顾客。
买卖自由，别人不想要，总不能强迫他买。只要店老板请我走，我会很识趣的离开。
眼看快到约定回去的时间，我一个计算器都没卖出。正想着该咋办呢，就见一女老板——怀着孕，肚子挺得有点大。她摆弄着我的计算器，问能不能便宜点啊。我说打8折，最低价，很难买到这么好的。女老板让我自己倒了一纸杯水，搬个凳子坐门外喝着，跟她老公进屋商量了。
“买啥呢，咱不是还有一个吗？”好象是他老公的声音。
“多买一个吧，看小伙子挺可怜的……”声音很小，我听不大清楚。
“好了，好了，可怜的还多着呢，下不为例啊！”他老公尖着嗓门眼说。
不大一会女老板出来，掏出30元钱，低声说不用找了。今遇到一好人了，我打心底里高兴，怀孕的女人大多心肠好吧。
下午刚5点，我快步走到公交车站。祝师傅已在那等着，“小王，业绩咋样？来，咱先上车再说。”
原来师傅也没啥收获，分开后才卖了三个计算器。他板着脸跟我讲，“咱俩是师徒，看你刚毕业，也不会算计别人。有些法子得用着，我跟你直说了，今天我也才卖了一个计算器，另外两个40块钱求店老板买的。”
师傅叹一口气，隔一会接着说，“我这亏了十几块钱，希望下次走上好运，卖贵一点，能赚回来。”
是否这就是销售之道？为了追求销售数量，自己掏钱补窟窿？咋就能赚到钱呢！饭钱，路费都自己掏，一月下来倒贴钱咋办？路费是不能省了，看来饭钱还得再省点。
老爸在家不知道过得咋样了，老妈还惦记着要我早点回家呢。为了早点赚钱，儿如今找了一销售公司。一边干一边找好的工作吧，骑驴找马。不过这想法可不能在工作中表现出来，更不能让祝师傅知道了。
晚上7点多才回到公司，祝师傅说要开新员工总结会。还没进门就听到快节奏的音乐，咚咚的响个不停，声音很大。
跑了一天的路，累得不轻，无精打采的。这会一听快节奏的音乐，精神又开始亢奋。每个人见面都打招，“你好！大家好！”
胖子副经理等人到齐了，开始宣布销售排名。声音太吵，我只听到祝师傅师徒排第五。第一名卖了10台计算器，最后一名也能卖出一台，不知道他们中间是否也有自己贴钱卖的。
算起来今天新员工加师傅也卖了6000多元，其他老员工应该卖的更多。个人的销售数量可能有水分，但公司的收入就是那么多，没有一点水分，而且不用给员工发底薪，一算就很可观。连续几月销售额排后面的员工，还有可能被辞退或者逼走。
回宿舍的路上我跟几个新员工聊了聊，他们都说做的不错，计算器很优惠啊，要的人很多。不知道为什么很好卖，出的货只有这么少？！
祝师傅在一旁给新员工打气，“小伙子有前途，努力点啊就能赚到钱，说不定哪天还能在广州买房买车。”
“对，想致富，多跑路，见的人越多，卖的东西就越多。”有人在一旁附和。
大部分人还没有吃晚饭，一看快9点了，就三三两两的散在路边小摊上吃起来。一顿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肚子喂饱了干啥都行。我现在最想干的，就是回宿舍睡觉。
宿舍里人也快挤满了，原来其他地方还有住的，也是居民房，条件差不多。大家都洗冷水澡，灯没有开，漆黑一团，公司是这一点电也省。省电归省电，风扇是要开的，但天热也不顶事，我们都光膀子睡觉。钱我放在枕头底下。
祝师傅一回来就上床躺着，半天没什么动静，一看原来是睡着了。我正想着今天坐车吃饭花多少钱，才卖一个计算器，亏了多少等，再计划明天该咋整，但躺床上一会就见到周公向我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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