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刹那间,不论是围观的镖师们还是对战的双方,都来不及变换表情和想法,只有最本能的判断和果决。
蒋辉的右手挥动到嘴角的那一刻,就那样毫不犹豫的松开了短剑,然后向右一抹,顺着就抓起了咬在嘴里的匕首。
他背在身后的左手也同一时刻从腰间摸出了最后一把飞镖,狠狠的朝着江千宇的左脸甩去!
而在甩出后,蒋辉竟是直接就将左手格挡在江千宇大刀劈砍而来的路线上,不管不顾的直挺匕首朝着江千宇的喉咙刺去!
以左臂为代价欺骗江千宇将注意力放在左路,自己却彻底放弃;以飞镖锁住右路,再孤注一掷从中路突破,这是蒋辉的果敢。
在飞镖的使用上,一次次进行心理上战术上的欺骗,永远在让人猜不透的时候发出最让人想不到的攻击,这是蒋辉的聪明。
而此刻蒋辉也并非真的要放弃左臂去拼个两败俱伤,杀死或者重伤江千宇。因为失去左臂和失去生命都是蒋辉所不愿的,他在赌,赌江千宇这样的二代不肯用自己的受伤来换自己这样小人物的性命。也在赌江千宇这样的二代在真正面临生死时会惊慌失措,束手就擒。
诚如蒋辉所料,江千宇没有选择去赌,不过不是因为自觉娇贵,而是根本没有这种性命相搏的意识。
然而江千宇也不愿意输,哪怕被逼出【真元护衣】已经让他倍感没面子,但只有赢,才有其他的话语权,在一定范围内的不择手段都是江千宇可以接受的,更何况接下来他要做的也并不是什么令人不齿的行为,只不过是揭开了他保命的另一张底牌——
深灰色的烟雾骤然炸开,蒋辉眼里原本近在咫尺的江千宇立刻变得模糊,同时这模糊的影子还向后退去。
蒋辉左腿用力一蹬,就要追刺,却惊恐的发现,那道模糊的影子竟然一分为五,朝着前、左前、右前、左、右五个方向同时退却。
五道影子不论身形姿态都一模一样,这让蒋辉无从判断。然而时机稍纵即逝,虽然现在江千宇的退却让他已经没有了断臂之危,但自己这逆攻一击若是失效,战斗的结果就基本定下了,他也没有其他底牌可以翻盘了。
咬牙怒哼一声,蒋辉决定再赌一回,赌其他四道影子都是障眼法,继续朝着正前方这道影子攻击。
封住右路的飞镖无声无息的穿过了向右前方退却身影的左胸,以及向右方退离身影的左臂,这两个都是假的!
三分之一的几率!
转向后退的难度很大,对力道和身形的掌控要求极高,所以可能几率还会更高些。
蒋辉这么想着,手中匕首已经快要刺刀前方影子的脖子,手腕一抖,正准备抵住江千宇的咽喉迫使他认输,突然一声略带兴奋和得意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输了!”
还来不及做任何动作和想法,蒋辉就感觉到背部一只手掌印来,随即一股巨大的冲力夹杂着剧痛和灼烧感,传递到五脏六腑,当即一口鲜血喷出,狠狠的摔在了地上。
江千宇的第二张保命底牌,自然是黑蜘蛛的绝学【烟遁】。
那五道身影其实都是假的,但在瞬间的判断中,很少有人能判断出来。【烟遁】的厉害之处除了黑蜘蛛独门的烟雾作为掩护,更体现在身体隐入烟雾的一刹那,影子和本体的完美重叠。
而在单独的影子后退一小点后再分散开来,就会给敌人一种错觉:眼前的影子是真人,只有到散开时才有虚影。
而其实在隐入烟雾的那一刻,真身和虚影就已经分开了,这种先入为主的误导,即便是对同一个人重复使用,怕是一时半会也琢磨不过来。
而且这还只是最初级的【烟遁】,到了高级别的战斗,区区烟雾如何能挡得住高手探查?小道具都是没用的。
到了那时候,【烟遁】就是以真气来幻化,来迷惑。分影更加逼真,动作各有不同,数量也是直线上升。到最高级时,除了不能战斗,完全都可以和拔一撮猴毛就召唤一堆猴兵的孙悟空相比较了。
因而在分出影子的时候,江千宇就选择了绕后。蒋辉既然是孤注一掷,不管追哪个影子,都是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一旦进入烟雾的范围中,自己轻轻松松就能绕到蒋辉背后的大空挡,一掌【金刚掌】舒舒服服的拍下去。
可惜武技在内气没有转化为真气的时候,所能发挥出的威力打了相当大的折扣,否则这一掌就足够蒋辉瞬间毙命。
而这一华丽的逆转也让镖师们惊叹不已,尤其是【烟遁】这一招,羡煞多少人,只要学会,能多几条命出来!
蒋辉趴在地上又挣扎着吐了一口血,用尽最后的力气转过身来,躺着喘了几口粗气,还带出一些血泡从嘴角流下。
然后……竟是讨好的笑了起来!
“嘿……嘿嘿,江少,您看……呼……小的这几招还是可以的吧,应该勉强还……还够格来服侍江少吧?”
江千宇走到蒋辉身边,看着他躺在地上连动个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还能笑得那么谦卑,尽力讨好,一时不知想到了什么,怔怔的立在当场。
眼看似乎有戏,蒋辉又努力顺了顺气,也给江千宇思考的时间,然后才继续开口道:“江少您游历路上难免会碰到些不好出面的事,交给我是最……最适合了,道上混的,城里住的,没有小的搞不定的。不管什么事,只要江少您有兴趣的话……噗!”
“很抱歉,我没有兴趣。”江千宇没等蒋辉说完话,就干脆的一刀扎进了蒋辉的胸口。
蒋辉不可置信的瞪圆了眼睛,充满了不甘和恐惧,却也敌不过死神的召唤,四肢一阵抖动,然后全身一松,偏着脑袋再没有了声息。
能屈能伸,有胆有识,这本是大丈夫最好的评价,然而蒋辉除了上述两点外,还多了一种能对自己狠到底的狠劲。这样没有底线的人,你永远都不放心用他,就好像越王勾践,养熟了,就是一匹白眼狼,早晚要噬主!
如果自己已经是绝世高手,坐拥强大势力,这样的角色也不是不能用,甚至可能会很好用,但现在的江千宇用不起,也不敢让这样的角色被别人用起,因为已经结下了梁子。这一点江氏兄弟也好,前世看过的小说电视也好,所有人类的历史也好,都血迹斑斑的证明过了。
过了河的卒子,就再没有后退的机会,你是我在这条道路上的第一个祭品,教会我武艺的身手和武道的心,但是放心,你不会是最后一个,会有很多人来陪你的,我确定。
抽出长刀,默然转身走出几步,江千宇停下来道:“林镖头,麻烦你个事,把他好生安葬了吧。”
蒋辉,我会记住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