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月姑姑以为她是怀疑自己,解释道:“总有少女怀春时,只是见多了便也无他想了。”
“姑姑不曾爱过人?”顾南英自己分明也不曾有过经验,却要装出一副经验老道的样子质问别人。
“爱过……”汐月姑姑顺势坐在方才给萧然坐的描金团凳,靠在榻前似乎陷入了回忆,“小主想知道,奴婢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顾南英感受到一股悲伤的气息,也不忍心问了,讷讷地说道:“我只是好奇,若是姑姑不想说便罢了。我并非不信姑姑。我这个人轻易不会疑心谁,用人不疑的道理我还是懂得。”
“小主不必这般,奴婢这事也算不得什么秘密。其实惠太妃娘娘也劝过奴婢,只是奴婢在宫外已经没有了牵挂,也没有必要出去了。”汐月姑姑明白她的意思,可是也不愿让新主子心里留下疙瘩。
“没有了牵挂?”顾南英不是很明白。
汐月姑姑沉默了一瞬,说道:“奴婢入宫前家人就已经被倭寇害死。”
“竟然是这样,可怜姑姑一个人了。”顾南英不知道汐月姑姑竟然还有这样悲惨的身世,又想到她之前说爱过,遂问道,“那那个人呢,难道没有等姑姑出宫吗?”
汐月姑姑摇摇头道:“等了,只是先帝驾崩时,海域又起战争,他失踪了。没两个月,尸体就被捞上来了。”
“怎么会?”顾南英惊呼道。
她仔细一回忆,三年前那场战役因为适逢夺嫡,死了不少人。若不是皇太后娘娘及时扶持天启帝上位,扬州怕是要失去大片土地。
而那场战役中最可惜的就是驻守扬州的平寇将军死了,找回尸体的时候,扬州江宁府的百姓都泣不成声,亲自送葬。
该不会……
“莫不是平寇将军?”
汐月姑姑笑了,带着不自知的自豪,说道:“那时候小主不过十岁吧,竟然也知道他。”
“谁人不知呢。只是苦了姑姑了。”顾南英叹息道。
汐月姑姑估摸了一下时辰,说道:“奴婢不哭,时候不早了,奴婢就不打扰小主歇息了。”
顾南英点点头,缩在被子里,之前的思念已经被新的感慨冲淡。
比起汐月姑姑与家人天人相隔,她至少还有和他们再见面的机会。
而另一边,孟泽才刚给皇太后请了安。
“陛下,可用了早膳?”皇太后捻着佛珠问道。
孟泽摇了摇头,道:“今日早朝事多,还不曾。”
“陛下也要注意身子,这政事总是处理不完的。”皇太后看了一眼身侧的吕嬷嬷,说道,“给陛下去盛一些吃食来。”
孟泽到了慈宁宫也不想再提政事,点头认同了皇太后的话。
慈宁宫有小厨房,吃食不必过御膳房,皇太后也每日会给孟泽备下早膳,所以吕嬷嬷进了小厨房就只能拿到热乎的膳食,而不必让陛下等太久。
皇太后胃不太好,备着多是些五谷杂粮,并不是多么精细的食材,不过御厨自有办法做的可口美味。
所以纵使孟泽如此挑剔也没有说什么,喝了几小碗粳米粥,又吃了几块糕点就让人撤了。
“昨日皇后有事来问哀家。”待孟泽擦净手,皇太后才开口说道。
孟泽蹙了蹙眉,问道:“是何事?皇后竟然还来劳烦母后?”
“确实是件棘手的事。陛下可还记得咸若馆里的小十?”皇太后转着手里的佛珠提醒道。
“十皇弟?他怎么了?”孟泽每日政务繁忙,怎么可能还会记得咸若馆里还有一个未长大的弟弟。
比起那个不熟悉的弟弟,他更关心自己什么时候有个嫡子,不过最近他的心思都在小女人身上。
皇太后就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根本不会记得这件事,可是当年先帝去的太蹊跷,她找遍了整个建章宫都没有发现遗诏。
先帝信任的大臣也在一夜之间全部离奇死去,她不知道这背后到底还有什么后招。
她不相信以先帝这么谨慎的人,在驾崩前会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只有可能是被人藏了起来。
而她最怀疑的当然是与先帝夜夜笙歌的淑太妃了,先帝本就喜欢小十,想立他为太子也不是不可能。不过众人更多的只是以为小十是幼子,先帝偏宠些。
若是东西真的在淑太妃身上,她恐怕就在等待小十长大。
但若是这般,那些死去的先帝重臣就绝不可能是她派人杀得。
“若不是皇后提起,哀家也不记得小十就要六岁了。”
孟泽这才想起来小十的生辰是六月十七,已经不到两个月了。
六岁意味着什么,他自然明白,可是他也不可能不让小十长大。
“那母后是怎么打算呢?”孟泽问道。
“哀家也是愁此事,陛下别看淑太妃这几年安安稳稳的,那可是个来事的女人。保准过不了几日就要奈不住性子来找哀家了。”皇太后摇摇头道。
孟泽心里并没有把小十放在心上,但是遗诏的事情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若是不能连根拔除,他总是觉得不安稳。
他登基并不算言正名顺,只是因为三皇兄、五皇兄都放弃了,他又有镇国公和荣国公的支持,先皇贵妃又是先帝后宫里最大的女人,在室外找不到遗诏的情况下才没有人反对。
“若是老三的生辰能提前一个月就好了。”孟泽随口说道。
周充仪所出的三皇子孟祁的生辰是七月十八,比十王爷的生辰正晚了一个月。
皇太后眼中却是精光一闪,提议道:“不若就把三皇子的周岁礼和小十生辰一块儿办了!”
“这……”孟泽有些犹豫。
周充仪是自幼伺候他的,他对她也有很深的感情,若不是身份低,他早就想提到妃位的。现在不说一声,就把老三的生辰提前,怕是她会不高兴。
她的性子说的好听是温顺,说的不好听就是倔强,不高兴了也绝不会说,只会一个人生闷气,又不像小女人那样会撒娇。
他身份贵重,哪会注意到有些细节,有时候连她什么时候生气消气都不知道。
“陛下在犹豫什么?”皇太后有些不理解了,一个生来残疾的皇子只是把生辰提前罢了,到时候办的盛大还不是他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