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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 第五章 玉座珠帘(1 / 1)

第五章:玉座珠帘

“刚刚听那些小太监们说,因为距离比较偏僻,所以皇宫被辽人占据的时候,我们采薇宫的宫室并没有被辽人征用。”一路上,觅青在苏谧的耳边语带欣慰地说道,“幸亏幸亏,不然,让那些粗俗的辽人住过了,奴婢都要替娘娘觉得委屈呢……”

苏谧不置可否地走近了采薇宫门。

心情逐渐激动起来,她已经看见了那个伫立在门口等待她的身影。

隔着层层的雪幕遥遥相望,这寒冷的风也变得温暖起来。

笑容从嘴角扬起,苏谧快步进了院子。

她抬头仔细端详着他,久别不见,他的模样几乎没有改变,只是身形消瘦了不少。双眸中的目光却清澈温暖依旧。

“你没有事就好。”她轻声感叹着,他身陷倪源军中的时候,让她日夜忧心。

陈冽伸出手来,握住她的手。

他的手依然是那么暖和,就像记忆之中的样子。

他拉着她进了院子,轻声叹道:“在墉州的那段日子,小姐受苦了吧?”

“没有,”苏谧摇了摇头,其实她在墉州的时候安闲地超乎他的想象,而且就算真的是一路辛苦,有了如今两人都平安的结果,一切辛苦也都值得了。

离别之后的千言万余,诸般波折,都在这短短的两句话之内道尽了。

两人步入大门。

记忆之中最后一次见到地采薇宫还是经过辽人搜掠之后满地狼藉模样。但此时已经被宫人收拾地整齐雅致。摔坏的瓷器装饰都被换上新的,帷幕窗帘被重新修整,每一个家角落都打扫干干净净,用焕然一新的姿态迎接着它归来的主人。

“主子,”见到苏谧回来,几个宫人大喜过望地迎了出来,当先一个就是小禄子。此时见到了苏谧。眼泪都忍不住滴落下来。伸手抹了抹眼角,才哽咽着说道:“可算是等到您回来的这一天了。前头听到宫里人来说您平安无事的消息,我都不敢相信……”

他一直呆在辽军那边干着一些断盘子扫地之类地杂役活儿,他人机灵,行事又小心,辽人屡次清洗,都没有波及到他。最后光复京城的时候,辽人大肆屠杀宫人。他见机地快,及时躲避起来,又逃过一劫。因为苏谧回宫,他才刚刚被调了回来。

苏谧宫中地人,也只有他和觅青逃过这一劫去。

几个人历尽艰难变故,见了面,自然又是一番闲话,说起别离之后的种种。

直到了快亥时。苏谧才觉得有几分疲倦,交待几人各自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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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刚刚泛起第一抹晨光,苏谧就醒了过来,

“主子怎么这样早就起来了?”觅青正端着水盆准备进来,见到苏谧坐在床上。忍不住笑道。

苏谧亦是淡淡一笑,觅青和小禄子还以为她是换了地方,暂时睡不着。却不知道是长期的军营生活让她养成了这个时候起床的习惯。

不经意之间,那段金戈铁马的日子,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她的骨子里面,

身边的人只有觅青知道她这两年其实不在京城刘家,但也只是以为她与齐皓一起离开后,一直隐居在城外地山村之中,哪里知道她这两年的金戈铁马,草原生活啊。

洗漱完毕。苏谧在旧日的座位上坐下。转头看着自己在铜镜之中的容颜。

这两年她照镜子的机会还真是不多,而且最仔细的时候似乎都是在查看自己的易容有没有破绽。

从眼前这面宫制铜镜之中。她已经无数次打量过自己的容貌,此时,这张熟悉地铜镜也清晰地将她的变化表露了出来。长久在大草原上的风吹日晒下来,那张原本清丽的容貌少了一分娇媚,多了一种刚强的味道。

这样的变化,苏谧也说不清楚是好是坏,是欣喜,还是惆怅……

她从首饰匣子里面拿出碧玉梳,漫不经心地梳理起乌黑地长发。觅青服侍着她整理发髻珠钗。

“娘娘,为了恭贺您平安回宫的贺礼早就送到了。”过了一会儿,小禄子从屋外拿进来一叠厚厚的礼单进来。

苏谧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口问道:“都有些什么?”对于这些应酬,她一向兴趣缺缺。

“都是寻常的珠宝首饰,名贵锦缎之类的物件,就是……”小禄子看了看手中的单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犹豫着说道:“只是……江宁府孟大人家送来的礼物格外的多一些。”说着抽出一张单子来。看了看苏谧的神情,低头念了起来。

“有羽纱锦缎十二匹,宫装十二套,坤州紫玉十二枚,夜明珠十二颗,凤钗步摇十二只,珍珠攒花十二对,外加一对点翠镶珠金麒麟,一对碧玉富贵如意,一尊白玉地观音菩萨像,一尊……”

“这么多?”苏谧放下了手中地蝴蝶簪子,转过头疑惑地问道:“刚刚你说是谁送来的?”

“是江宁府地孟大人。”小禄子说道。

“哪个孟大人?”苏谧听得差异莫名。内外勾结一向是历朝历代的大忌,宫中严禁宫外的势力与宫内的妃嫔交通。大齐的宫中虽然没有明文规定宫妃不能授受外臣的礼物,但是一般是不能收礼的。除非是有了什么恰当的名目,例如生日。节庆之类的时候,得宠地妃嫔,自然会有官员趁着这些名目进献礼物讨好奉承。例如以前倪贵妃最受宠的时候,生日节庆都会有各省各部的官员争先献上珍贵的首饰衣着之类。

当然也只有得宠的妃嫔才会有这样的烦恼。寻常的妃嫔,根本不会遇到这些问题。苏谧以前得宠地时候也有一些官员的例行献礼,不过是些寻常地衣服首饰,都不违背惯例。可是这一次的这些东西。明显是要引人闲话了。

小禄子眼瞅着苏谧迟迟没有明白过来,连忙补充道。“就是雯妃娘娘的娘家人啊。”

苏谧这才恍然大悟起来,雯妃就是姓孟。

只是雯妃和小帝姬都早已经过世了,为什么要送这些东西呢?苏谧的睫毛轻颤,脸上不见一丝的表情,稍微思虑了一下,就说道:“把锦缎和宫装留下就行,其余的一概送回去。”

小禄子紧张地看了苏谧一眼。说道:“其实孟大人他……”

“不论他是求什么?”苏谧淡淡地打断了他的话,语调里有一种冷意:“如今前朝局势紊乱,我不想为了这些事情烦恼,再说我如今不过是个后宫地二品妃,收这些东西,于礼不合,有违宫规。难道刚刚回宫就要为了这点小事让人说闲话不成?”

小禄子看了看苏谧的脸色,低头不敢说话。

看着小禄子已经退了出去。苏谧信手捻起那一沓厚厚的礼单,长叹了一声。

回到了这个宫中,就是回到了一个是非场,

苏谧转回到梳妆台前,觅青服侍着她梳妆起来,“简单素净一些就好。”苏谧轻声吩咐道。

觅青应了一声。就为她盘起一个普通的如意髻。用一个衔珠银拢丝拢住,然后斜插几只样式简单的珠钗。

刚刚把最后一只簪子插好,苏谧正要起身,却听到外面似乎有谁在低声问道:“娘娘起床了没有?”

“谁在外面?”苏谧扬声问道。

“是奴才,奴才小泉子,”外面立刻传来一声回话,“给娘娘请安了。”

“是哪个小泉子?”苏谧疑惑起来,两年的别离,宫中的面孔都生疏了。

小禄子进屋里解释道:“是刚刚上任的内务府总管黎泉尚。”

苏谧起身收拾工整,将人传进来。

也是一个年轻地太监。看着面善。隐约想到以前是经常跟在何玉旺身后的,此时进来先规规矩矩地叩见了苏谧。恭恭敬敬地问道:“奴才来的太早,打扰了娘娘的休息了,实在是罪该万死。”

“没什么,”苏谧随口问道:“你的师傅呢?”

那个小太监听到苏谧提起何玉旺,立刻几声嚎哭,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起来,“师傅他老人家……就因为忠于皇上,誓死不肯听从辽人地命令,竟然被那些穷凶极恶的辽狗给活活打死了。”

当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将何玉旺当时如何力抗辽人,辽人如何酷刑威逼,而何玉旺又如何坚贞不屈等等的细节娓娓道来,说的有声有色。

苏谧只听得一阵好笑,她点了点头,何玉旺的死她是亲眼见到的,不过是因为一件棉衣将性命白白地葬送了,想不到现在反而成了不肯侍敌、为国捐躯了。

只是这样的小事苏谧也没有兴趣说破,随口安慰了几句,就问起他的来意。

“师傅在天有灵,知道娘娘您还记挂着他,他老人家也可以瞑目了。”那小太监将眼泪收起,继续说道:“奴才这一次来打扰娘娘您是为了几件小事,过来请您拿个主意。先是关于这一次凤仪宫等几处宫室里头宫人的安排,想来请娘娘给个话,原本象这样的宫殿,没有主子地时候,都是安排四到八个小宫女或者太监在里面负责打扫看守,不过现在宫中人手不足,每一处奴才算了算,可能只能够分两三个人去。所以过来问问主子地意思,应该是怎么安排呢?再就是后宫之中有几处被那群辽人蛮子给弄坏了的宫室,像是雅鸣宫,辽人杀进来地时候引了火。烧了小半个宫室,虽然破损地宫室上头已经下了旨意,按照旧例整修,只是雅鸣宫地处后宫深处,这个工匠行走多有不便,看娘娘是否要将附近的宫人暂且回避?还有如今宫中人手不足,也是件大事。其实前些日子禀报了上去,燕王殿下已经许了国库拨了银两。命宫中自行从民间征召宫人,如今娘娘看,这件差使安排谁去打理呢?还有……”那个小泉子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足足说了小半个时辰才住了嘴,也亏得他有这样的口才,一桩桩,一件件,娓娓道来。滴水不漏。

只是……这些事情……苏谧怔了一怔,什么时候轮到要她来拿主意了。

小禄子察言观色,知道苏谧的疑惑,连忙凑近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娘娘,如今宫里头可就只有您一个主子了,您说这……”

苏谧这才忽然意识到,如今。偌大的齐宫,整个后宫竟然只余下自己一个妃嫔了。

那些曾经与她一同站在这个宫殿深处的女子们,无论是温柔婉转,还是精明伶俐,都没有逃过辽人地手掌。

苏谧觉得一阵苦涩,没有想到。自己最终是以这样的方式赢得了最后地胜利,这可真是讽刺啊。

那些旧日的妃嫔们……想到离开这个宫殿之前所经历的那段生活……苏谧立刻抬头问道:“以前的诸位娘娘们此时都……”

听到苏谧问起来,小泉子只当她是在念旧,连忙交待道:“原本的诸位主子们,就是皇后娘娘还有罗昭仪娘娘她们,都在破城的时候殉国了,至于其余的人……”小泉子迟疑起来,那些屈身投敌,侍奉辽人地妃嫔现在无疑成了大齐的耻辱了。

“那些落入辽人手中的妃嫔呢?“苏谧追问道。

“那些……”小泉子犹豫了一会儿,对于这些昔日的主子们。此时连一个恰当的称呼都找不出来。他挑拣着词语,据实回禀道:“那些旧人……如今都收押在漱玉宫里头。等着皇上的处置呢。”

苏谧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人生的命运就是这样的不测,任何人都无法预料下一秒钟等待自己地是什么。

其实她们只不过是单纯地想要活下去,可是就是这样最简单的愿望,此时都好像是罪无可恕了。

这几桩事情还没有处理,马上外面的宫人又上来禀报,新上任的乾清宫总管也过来拜见了。

杜单顺一溜儿小跑进了屋子,打了个千儿,不等苏谧发问,就伶俐地禀报道:“娘娘,奴才今天是过来问问您关于诸位薨逝的娘娘的封号地事情。”

说着递上了一本册子。苏谧接过来打开一看,是关于皇后那些殉国的妃嫔们的丧事和封号。一行行的丹笔朱砂写着一个个曾经光鲜的名字,或者熟悉,或者陌生。后面是肃穆的封号,尽是一些贞淑,恭颐,孝献、淳肃之类的字眼。这些虚幻的名号,就是对这些或者熟悉,或者陌生的名字的最后奖励了,也是赋予这一个个鲜活生命地最后荣华,作为她们付出自己年轻地生命为危机时刻的大齐保存最后一分颜面地代价。

苏谧想到这些人,还有那些被关在漱玉宫里头的人,一时之间出了神。

静待了一会儿,看到苏谧对着册子沉吟不语。杜单顺轻声地问道:“娘娘你看如何?本来这件事情是交待礼部安排的,可是礼部最近受命又要安排更大的事情,所以这件事就交到了内宫,由宫里将封号拟定再召告天下,举行葬礼就好。皇上如今病体未愈,不好处理这些事务,就只有请娘娘您费心了。”

说是举行葬礼,那些殉国妃嫔们的尸首早就已经不知道被辽军怎样处理了,大都是扔进了乱葬岗子,两年之久,如何找寻?连皇后的尸首都是草草收敛,别的妃嫔更加无奈了。

苏谧听到杜单顺的话,放下了册子,拿起茶盏,问道:“什么更大的事情?礼部还要干什么呢?”

“听说是朝中诸位大臣商议的为燕王殿下加九锡……”

加九锡?!苏谧的手一颤,险些将茶盅掉在地上。脸色却已经忍不住变了。

车马、衣服、朱户、纳陛、虎贲、弓矢、铁钺、乐则、秬鬯,谓之九锡。这是帝王对于一个功臣所能够赐予地最高奖励,在历史上有过十数人接受过这样辉煌的荣耀,尤其是在这二百多年的乱世里,众多手持重兵的武将都受过九锡,而他们之中,绝大多数都变成了新朝的开国之君。使得千百年下来,九锡不再是一个简单的帝王对于有功臣子的赏赐。反而成为了篡位地前兆了。

倪源此举是什么意思?

此时朝中大患未除,慕轻涵和齐皓手中的力量虽然都不足以与他相抗衡,但是联起手来,也是不小地阻力。倪源为何要这样急不可耐?

而且他终究是齐泷一手提拔起来的,此时齐泷还没有死呢。篡位这种事情,就算是黄袍加身,也必定是要遭后人闲话。何况,是从对他算是有知遇之恩的齐泷手中。

他不是一向比任何人,都更加懂得坚忍,懂得静待最好的时机吗?

“嗯,我知道了。”苏谧不动声色地将这件事摞在一边,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上的册子,问道:“这些封号皇上是什么意思?”

“皇上身体不适,因此连看都没有看。只是说了一声叫尚仪局看着办就好。”

苏谧点了点头,又拿起册子仔细翻看了一遍。

杜单顺凑近过来,在一旁小声说道:“其实诸位殉国娘娘的封号都没有大碍,就是雯妃娘娘追赠为恭颐贵妃……这一条……”

“这一条怎么了?”苏谧问道。

“这个……据说,雯妃娘娘她……”杜单顺犹豫着不知道怎么说好。

看着杜单顺闪烁其词地样子,苏谧立刻明白了。这些封号都是赐给那些全了贞洁的妃嫔的,雯妃虽然也是死在破城的那一天,但却是被辽人玷污过了的。

她忽然想到了刚刚送过来的那一沓厚厚的礼单。

原来,就是为了这个虚无的名号。就是为了这朱红色金册上面淡淡地一笔,就是为了宗祠记载上面这两个模糊的字眼。

恭颐,这两个字,轻微地不过是一片白纸,两滴朱砂,掩映在这满目的朱红笔迹里面,竟然会重逾千金。

不知道为何。苏谧的心中泛起一阵厌恶。“就这样就好,以前的事情不必再提了。雯妃娘娘为皇上诞育小帝姬,而且又是为了保护帝姬而死,晋为贵妃也是情理之中。”她说着把册子放回去,果断地说道:“就这么着好了。”

外面冷的滴水成冰,可是屋里面却热地让人心烦气躁。

齐泷一回宫就是在病中,众人自然不敢拿这些杂务去打扰他,而现在主理朝政的燕王以及豫亲王等人都在忙着战后的军国大事,国计民生,哪里有功夫去理会这些无关紧要的后宫琐碎小事。

宫里头连一个正经拿主意的人都没有,几个首领太监都着急地不得了,如今苏谧一回来,后宫可算是有了一个主子坐镇了。

苏谧就这样在万众拥戴的情况下,开始了她主理后宫的时光。

之后的几天下来,尚服局,尚膳局等诸多宫中的管事宫人前来拜见苏谧,前脚接后脚,忙得苏谧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好在她生性聪明机警,几件事情下来对于这些事务就开始上手了。忙碌地间暇,她忍不住有几分佩服皇后了,这样枯燥地日子也能够长年累月地坚持下来。

“朝中的事情是怎么说地?”遣走了尚仪局的司礼内监,苏谧喝了一口觅青端上来的清茶,润了润喉咙,向刚刚打听消息回来的小禄子问道。

“听说礼部已经正式呈上折子了,不少朝中大人都上书表示同意呢。”小禄子奉命出去打听关于倪源加九锡的事情。

“有多少?”苏谧不动声色地问道。

“这个,好像是差不多一半的大臣们都说理应如此呢。”小禄子说道。

“一半?!”苏谧错了错手中的茶盅,神色忍不住凝重起来。倪源决定了他倾覆天下的计划之后,这几年以来,就逐步安排自己一方的心腹手下暗中撤出京城。辽人破城前夕,又有不少的官员,或者告病,或者探亲,或者因公务外放,或者因家事滞留,不动声色地离开了这个即将陷入危局的城市。就算是没有撤出京城的,也早早的得到了消息,隐藏在民间,逃过了辽人的搜查。

如果不是后来辽人与倪源翻脸的时候,葛先生和齐皓都指使着自己手中的力量,将倪源安排在城中的内线透露给辽人知道,借助辽人的手,剪除了他的一部分爪牙,只怕今天在朝堂上,支持他的声音还会更多,更响。

近半的人……再加上那些静观其变的墙头草们……

“不过豫亲王提出,如果加九锡,当封赏全部的有功将士,慕将军夺回京城的功劳也不逊于剿灭南陈,应该一并封赏才是。”小禄子继续说道。

抬出慕轻涵来,是挡不住事情的进展的,苏谧轻叹了一声。

对于立下了最显赫功劳的慕轻涵,虽然在民间威望大增,但是回朝之后在朝堂上最先遭遇的却不是封赏,而是众多朝臣的置疑。置疑他为何擅自弃守居禹关,导致辽军南下?如果是为了救援京城的话,又为何迟迟不见动静,一直等到了一年多之后,才挥兵东进,攻陷京城呢?

对这些士子文人谈论战略计划简直就是对牛弹琴,对于他们来说,在辽军入京的最开始,居禹关之内的兵马未曾南下还可以说是尽忠职守,为了抵抗北边的辽军,但是在弃守关隘之后迟迟停驻在莱州,不立刻救援京城,让身陷京城的他们吃了辽军那么多苦头,就是居心叵测、其心可诛了。

倪源当初将弹劾慕轻涵的奏折留中不发,也是日后压制他的一种手段。

“……也有的大人说如今皇上体弱多病,应该等皇上痊愈了再行决议。”小禄子继续说道。

加九锡毕竟是震惊天下的大事,在皇帝不能够理事的现在,无法决断也是合情合理,但是依靠着这样的借口,也只能够拖延一时而已,何况齐泷的身体她最清楚。

苏谧沉吟了片刻,小禄子看着她的脸色,犹豫了一会儿,又小声说道:“听说……听说豫亲王今天要进宫觐见皇上,商议此事……”

苏谧手中的茶盅一撞,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暖阁里尤其响亮。

随即,她姿态淡然平和地放下茶盅,问道:“大概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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