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东升看着外甥脚步轻快地离去,长出了一口气,看看没人,又暗暗笑了一下,回身向衙中走去,想着外甥托自己的事,又有点儿犯愁,这件事只怕不那么好办啊!若是办的不好,恐怕是要得罪县太爷的。
熊东升一边走一边摇了摇头,自己只不过是个班头,这县太爷要捻死自己那就跟吹根蜡似的,只须呵口气就完了,胳膊拧不过大腿啊,得想个什么法子,才能不动声色的把曲家那小子捞出来,又能够不得罪县太爷呢?
“熊班头!熊大哥!”
熊东升刚走进大堂旁听差的押司房,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回头一看,是一个叫做花沧澜的衙役,他知道,这人走的是县太爷的四姨太的娘家兄弟的路子,才新进来就做了个副班头,自己因这几天都忙着,两人只打过几个照面,只见他一双王八绿豆眼,贼精贼精的骨碌乱转。
“哟,是花少花副班头啊!”熊东升突然混身都充满了亲和力,那一脸的亲切的笑容让花沧澜的骨头都轻了二两,道:“唉哟,熊大哥,熊班头,您这是打我的嘴呢!可折死我了,什么花少啊!那都是别人起哄瞎叫的!”
熊东升心里呸了两声,嘴上却跑开了马:“嗨,怎么是瞎叫,你就别谦虚啦,谁不知道,连我们大老爷的小舅子都和花副班头你称兄道弟的,往后大家一块处长了,你就知道我熊大炮是个实心眼的响快人,那说出来的话,丁是丁卯是卯,挤不出一点水价来,从来不打马虎眼!”
那花沧澜才听了几句不着边的吹捧,早找不着北了,忙道:“早就听说熊大哥是最讲义气,前些日子熊大哥你都忙着,我也才进来当差,各处都不熟,有什么不周的地方,您可多担待!”
熊东升呵呵一笑,伸出大大的巴掌来,在花沧澜的右肩上重重的一拍,道:“大家兄弟,说什么担待不担待,这不是看不起哥哥么!”
花沧澜瘦不拉叽的小身板叫熊东升这一拍,打了个咧咀,好悬没趴在地上,他嘴一歪,干笑了二下,道:“熊大哥手劲可是真大,不愧是我们常州出了名的好汉!”
熊东升听了咧开大嘴来,豪爽的一笑道:“花副班头也是好汉,哈哈,不如我做东,今晚喊上几个兄弟,大家一起喝一盅吧!”
花沧澜听了高兴,这个本来看起来有些不大对盘的顶头上司,今天好象心情十分好,于是他也高兴道:“哪能让您破费,您挑地方,都算兄弟我的!”
熊东升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觉查的鄙视,道:“那当然不行,还是我请,不如就去东风楼,那里的猴儿醉最是有劲儿,花副班头看可好?嘿嘿,花副班头,你别看我是一粗人,我对咱们县太爷的新舅爷也是景仰的很哪,要不然,您看,是不是可以替兄弟们引见引见啊!”
花沧澜心中得意,正想借着自己那个把兄弟压这些人一头,便满口答应下来,两人当下约定东风楼不见不散。
花沧澜这才又装腔做势地地点了几个正闲着无事的衙役,说要带着他们去巡市,众衙役却没几个人挪一挪屁股,却都把眼来看熊东升。
熊东升见花沧澜正背对着自己,便朝这班衙役挤了挤眼,又努了努腮,那些衙役一个个都油滑似鬼,都一个一个的起身来,花沧澜见这些衙役一个个都十分乖顺的模样,心里还在奇怪,却不极多想。
转过来又和熊东升笑着拱手告辞,熊东升也笑咪咪地,和他别过,等他出去,却轻轻的咳了一声,那走在最后边的两个衙役听见了,落后了二步,凑在他的面前,熊东升对这两人满意的笑了笑,低下头来和他们耳语了一番,二人听了,都捂嘴一乐,道:“放心吧!熊爷,包在我们哥俩身上,决错不了!”
见众人走了个精光,熊东升挑了挑两道朱砂眉,又抬脚来到了二监,一低头进去,见方桌前没人,向里看了看,喊了一声:“巴拉眼儿!”
却听见身后有人答应了一声:“大哥,我在这儿呢!”
熊东升转过身一看,果然是巴拉眼麻必了,奇道:“咦,你怎么不在这儿看着,跑哪儿去了?”
巴拉眼呵呵笑了一笑道:“嗨,我能跑哪儿去,您说这事怪不怪,那个曲青松的兄弟曲虎头又来了,说是来保那几个倒霉的小叫花子,他办了保人的手续,我刚把人提出来,然后去了趟茅房,回来就见大哥您在这儿喊我呢!”
熊东升微微翻了个白眼,道:“他赎那几个花子做什么,那几个小子出去怕不得冻死?”
巴拉眼道:“我哪知道,不过看那几个小子好象还挺高兴的,对了,那个小子说晚上在东风楼做东,请大哥和兄弟们去喝一杯暖暖身子,嘿嘿,我看他小子是想和大哥您套套近乎!”
熊东升惊奇地咦了一声道:“那不是撞了么,新来的花副班头还说要请兄弟们一块喝几杯呢!那小子现在人在哪里?”
“撞了?”巴拉眼眨巴了两下眼睛,道:“刚走,估计还没出衙门口吧,要不要我给拎回来?”
熊东升道:“快去,给我把那小子悄悄喊回来,我就在这儿等,别叫人瞧见了!”
巴拉眼一听,抹头就跑,也不问什么缘故,不多会,就带着虎头来了。
虎头一见是熊东升,赶紧见了个礼,打招呼道:“熊叔!”
熊东升也不中他客气,嗯了一声,算是答应,道:“我听巴拉眼说,你打算晚上请我们兄弟东风楼啊?”
虎头笑了笑,点头称是:“我大哥青松全靠了各位照顾,眼见没几天就要过年了,没什么可孝敬的各位叔叔哥哥,几杯水酒,只盼熊叔和几位差役大哥,不要嫌弃!”
熊东升看了看巴拉眼,见他似乎并不在意的样子,冲着虎头挤了挤眼睛道:“今晚已有人约了我了,也是在东风楼,我听说你赎了那几个小花子?”
下午七点左右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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