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的恐惧更甚了,头脑却更加冷静了,我不知道别的人在绝境中会如何,但是我越是恐惧,头脑越发冷静,而且越发坚毅果敢,我看向那一堆白骨,我估计那帮小东西一定就藏在里面,估计是我刚刚摔下来时惊扰了它们,所幸我没有直接跌在骨堆上,而是偏了些,打扰了它们的安宁,于是,我决定悄悄的别把它们逼出来。
我看向那些凿痕,摇摇头,看来最下面的这个我也没有能力踩上去,不如……我又把目光盯向了那些尸骨。
我心里盘算着……
我迅速脱下大胡子男人的那件大氅,毫不犹豫地罩住了那堆白骨,而后,我踩上去,学着伽罗跳牛时的动作,脚尖一点,跃上凹痕,不能停,不能往下看,一路提着气,蹭蹭竟然就让我越出来了,我看着那黑乎乎的大坑,真想仰天大笑三声。
可是,还没有等我笑出声,脚下的嗡嗡声就像翻滚着的浪涛袭来,我还在惊诧间,就见我的脚下平展开一件大氅,我的头皮炸开了,这件大氅不就是刚刚我用来包裹尸骨的那件吗?难道白骨成精了,竟然跟着我上来了?
旁的就别说了,跑啊,保命要紧。
身后的嗡嗡声就像机枪扫射,我哪里敢回头看,只是玩命地跑,真是人在倒霉时喝口凉水都塞牙,只觉得脚下凉,低头一看,他奶奶的,鞋底怎么成两半了?
这悲催的人生!再看看前方,我跑到哪里了?怎么路上全是水啊!
回头,一件展开的大氅就要盘旋在我的头顶了,我这才看清楚,原来没有白骨成精一说,是那些虫子合力撑起那件大氅追我来了。
哎呀妈,好强的团队精神!
此时的我,忘记了自己该干什么,只是看着这些诡异的虫子向我席卷而来……
猛然,身体被谁推开了,我一个趔趄,扶住光溜溜的墙壁,冷不丁闪了一下,就撞进了门洞里,身体被尖利的石头划过,只觉得彻骨的冰凉。
我嘶了一下,看向那里,早有一个人影窜了出去,只见他的胳膊在空中划了几个花样,就把那大氅缠绕成一个球状,他转回身,我借着不明的光线端详了许久,才看了个大体,这个人,我是见过的,不是那个克瑞斯将军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想跟随克瑞斯离开这里,他却不肯带着我,他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不能带着个女人。
我求他到没法,他皱皱眉头,说,你要找的伽罗王子,他应该是在底下的藤室。
那是个什么地方?还没等我问,他已经带着他的随从大步离开了。
不仗义的男人!带着我又不会死,哼!我可不是不识趣的人,也不想去为难人家,更何况,我还真惦记着那小子的安危,于是,就顺着克瑞斯给我指的路,淌着及脚面的水往前走去。
脚下坑坑洼洼的,一点也不平坦,我的一只鞋子断底了,走路格外费事,我很干脆地甩掉它,后来想了想,又弯腰下去摸上来。
我的手在水里面摸索,什么东西?硬的像骨头,我探身仔细看,呀!这这……一颗好大的头颅——应该是一种生长得很大的蟒蛇的头颅,那眼窟窿那么大,森然的牙齿尖尖的,我吓得撒腿就跑,也不管脚下还踩到了什么,浑然忘记了疼痛。
路上摔了几个跟头,也不敢往水里细看,爬起身来继续跌跌撞撞地向前跑。
因为奔跑撞击着水声格外尖利,急促。
怎么又有分别向上和向下的台阶,鉴于上次的经历,再加上克瑞斯说过的他在底下的藤室,那么往下面走应该没错。
这台阶修得弯弯曲曲的,一直延伸下去,可是我不能再继续下行了,因为中间已经经过了几处岔路,我站在台阶上,望向那黑洞洞的廊道,心里的希望正在一点点散去,老天爷真的要把我困死在这里吗?
没想到大难不死,孤零零的来到这个陌生的国度,生念消弥的时候,有人拉了我一把,而且我也决定要努力活下去了,为什么现在又有这样的难题困扰我呢?是坐以待毙还是争取一把,我任性执拗不屈服的个性当然会倾向于后者,可是我又该如何走出这个迷宫一样的地方呢?
我虚脱一般坐在了台阶上,地下的湿气迅速漫上我的身体,我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被冰镇了一下,而我却没有力气起身,漫漫黑暗罩住了我孤独的影子,我的心也在一点点变凉。
哭泣?害怕?恐惧?绝望?我觉得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具空壳,没有了意识和思想。
我慢慢收回自己茫然的视线,转而双腿抱膝,将头一点点埋进去。
静极了,四周静得只能听到我咚咚的心跳,还有我一个人的呼吸声。
忽然,我在这静谧中捕捉到一丝微弱的声音,不不不,不是呼吸声,应该是两个人的说话声,很浅,隐隐约约,就像是被风给扯碎了一样,很远,但我可以辨别出那声音的出处,我大骇,真实的恐惧让我举步维艰了。
最终咬紧牙关,我向着那个声音的方向迈开步子,一步步,很艰难,身上的冷汗湿了一层又一层,痛已然麻木,唯有两条腿顺着本能向前迈去。
走着走着,那声音不见了了,却让我惊奇的是,我竟然看到了光亮,从拐角处延伸过来,我大步走去,几乎是小跑起来,可是,转过去才发现到了一处死胡同,这里挺宽阔的,就像个戏台子,可是,戏台子的前方有三道小门,只能容一人通过的小门,那声音又起了,似乎还带着些温柔的味道,我也豁出去了,索性大着胆子,对着那虚空吼了一声,“谁在那里?有种就出来,别装神弄鬼的!”
声音再也寻不到了,不过我听到了哗哗的水声,很清晰。
娘的,反正走到这一步了,是死是活,索性搏一搏,我就像就义的烈士,整整行装,昂头挺胸,大步向前……
走过那低矮的小门,又是一条弯曲的廊道,也就几步路,就到了尽头,你猜,我看到了什么?光!来自外面世界的明亮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