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了什么？”米亚离开之后，白昼的声音在小晏的耳边响起。他的声音照旧冷淡，故意放得很低，好像不希望别人听见。
也是，白昼不搭理别人，要是在班里跟她说太多的话，放在别人眼中也是不正常的吧。这也是米亚为什么刚才要在她面前说那番话的原因，不是因为想发泄，也不是因为信任她，而是因为误会了她，误会了她跟白昼的关系。
其实除了同桌之外，他们哪里还有别的关系？
小晏想了想，说：“她在说你们以前的事。”她并没有选择隐瞒，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何况，就算她想隐瞒，相信也是瞒不过白昼的，看他的样子，明明猜也猜到米亚刚才说的话。
“不用理她。”白昼说，随后又重新趴在了桌子上。
其实他刚才走近的时候听到了一小点，米亚正在说那天的事情——他遇到那个男人的那天发生的事情。
他多少能够猜出米亚说了些什么，但他清楚，米亚说的那些并不是那天的全部。而那天的事情，是他这几年越发沉默之后深埋在心底的秘密。
他还记得，那是个下雨天。米亚被他骂走之后又重新回到了他们分开的地方，而当时，他正被一堆一直以来看不惯他的小混混们欺负。他发誓，他赶走米亚并不是因为看见他们之后想保护她的故意为之，他真的是因为当时心烦，所以才赶走了她。但是显然，米亚并没有这样想。
她从小被娇惯着长大，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人是天生看不惯另一种人的，就像他，天生对活得风生水起的米亚有一种抵触感，偏偏她一点也不自知，总是在任何时候任何地点突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当时的白昼一点也不希望米亚在那个时候出现，并且想也不想地朝着他们的方向冲过来——她一个女孩子，这时候能帮上什么忙？要是稍微聪明一点，她应该去找大人，或者找警察。
尽管如此，白昼也不愿意看见有人替她受伤，尤其是，那个人是为了他而冲过来。所以白昼护着她承受了大部分的攻击，直到，那个人出现。
那个人，他曾在照片里看过很多次，熟悉到哪怕只是一个侧脸，他也能很清晰地认出他来。
“小昼，你要记得，不管他做过什么，他都是你的爸爸。”妈妈在临时之前还紧紧握着那个人的照片，叮嘱他，不能去恨。
那个人，是他的爸爸，白天明。哦，不对，他现在有另一个名字……
就在白昼怔神的时候，米亚被人推到了墙上，她尖利而短促的声音吸引了那个人的注意力，也让欺负他的那些人慌了神。他们很快便散开，露出了呆愣在原地的白昼和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米亚。
那个人原本打算离开，但白昼飞奔上去抓住他的裤腿，嘴里说着救救她，心里想的却是——留下来。谁也不知道，就连那个人自己，也不知道白昼当时的真正的想法。
米亚以为他那时拉住那个人是为了救她，但其实，他只是为了救他自己。
“你在想什么？”虽然白昼闭着眼睛，但小晏知道，白昼并没有睡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笃定他在想事情。
“跟你无关。”白昼也反常地没有否认，只是也没打算告诉她。
小晏抿了抿唇，她问出口之后也明显没有指望能从白昼那里得到什么答案，他看起来并不是那种会随意告知别人心事的人。这一点跟米亚的确很是不搭。
之后的课波澜不惊地上着，一直到下午放学，下了一场雨。简弯弯照例在下课之前就已经来到了学校门口，看见小晏出来，连忙朝她招了招手。
小晏低头笑了一下，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多活力，明明是一个不那么让人放心的孕妇。
“诶。”
白昼一直在她背后不远的位置，不知为何突然叫住了她，在白昼身后不远处的米亚也愣了一下。
小晏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看了他身后的米亚一眼，礼貌而轻声地问：“有什么事吗？”那样子，就是在跟一个关系一般的普通同桌在说话。
简弯弯隔得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撑着伞耐心地等着后面。她并没有注意到，在她不远的位置，有另一个人朝着学校门口走近。
白昼先看到那个人，脸色微变，原本打算说什么的，现在也不说了：“没事。”他冷漠地加快脚步从小晏的身边穿过。
小晏和米亚被他的举动弄得稀里糊涂。
简弯弯看着面色明显不太对的白昼走出来，以为两个人又发生了什么，忙走上前去叫了一声：“白昼小——”朋友二字还未出来，白昼已经飞快走进了人群中。简弯弯看见他似乎拉着一个人离开，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似乎是看错了。
“姐姐。”小晏刚好走到简弯弯的身边，捏了捏她冰凉的手指，“下次下雨，姐姐还是待在家里就好，我可以自己回家。”
因为小晏的出现，简弯弯心里那种异样的感觉很快就消散了。她低头看着小晏，脸上挂着宠溺的笑：“说什么呢，说好要陪你上下学就一定会陪你，一点雨算什么，下雪我也来。”
小晏被任性得像个小孩子的简弯弯弄得很无奈。下雪？下雪她可不能来，外面又冷又滑，她还是好好待在家里比较好。
“我不是小孩子了。”小晏自己也没有察觉到，她的嗓音里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简弯弯揉了揉她的发顶：“你不是小孩子？你不是小孩子难道我是吗？不用担心我，我是个大人了——一个人上下学多无聊啊，我上学的时候就希望有个人每天都陪着我。”
小晏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忍不住想，跟自己比起来，的确她更像是小孩子一点。
她想着便低头笑了一下。
“你笑什么？不相信啊？”
小晏握着她的手指，摇了摇头，笑。
“没有……姐姐，我们今天还要去买蛋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