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西镇上恢复了车水马龙，灯火通明。颜辰与莫苍茫在街上散心。
“还好你没失忆。”颜辰地笑道。“不然我这个朋友可就要重新再交了。”
“我是没失忆，倒是有的人完全不记得我长什么模样了。”莫苍茫揶揄道。
两人哈哈大笑，继续向前走去。
颜辰指着遥远的西北方，问道。“那里是居延吧？”
莫苍茫点头，回想起往事，怅然地不知身在何处。
五年前，东历1608年。
夏夜，闷热无风。魏国北疆，甘凉州。
猎狐行动正在展开，意在围剿分裂魏国疆域的恐怖分子。
仓廪镇一处大宅前。魏军边军小队指挥官张猛下令。
“得匪徒头领首级，赏银五十，其余一律十两。”
“开始进攻！”
张猛带着士卒从围墙翻越过去，一道道黑影敏捷冲向房间。
张猛和都图是邻居。一家汉人，一家元人。
都图老实憨厚，为人孝顺，工作踏实。街坊邻居大小的事，总爱找他帮忙。
张猛父母也盼着有个这样的儿子。只是张猛吃喝嫖赌，家里的事情从不过问。
“小时候你们还在一起玩过泥巴，堆过雪人呢。”
恨铁不成钢的张母，就爱唠叨都图的事情，一旁的张猛置若罔闻。
都是邻居，还是同僚，低头不见抬头见。每次碰见，都图都是一脸笑容，而张猛一脸漠然。
……
“行动结束。”
火把亮起，前院里，张猛开始清点恐怖分子的尸首。
“又让沙蛇跑了！我草！”数着数着，他破口大骂。
小队士卒默然。这伙元人实在太狡猾，据点甚多。他们的头目“沙蛇”更是警觉，只要有风吹草动，跑得比兔子还快。小队出动了几次，都是无功而返。
一名黑衣士卒凑到张猛身前，笑道，“头儿，没了帮众，那沙蛇一个人掀得起什么风浪。您这次全歼匪徒，大功一件，升大官儿指日可待。”
张猛脸色缓和下来，拍了拍那小卒的肩膀，“六儿，好好干，跟我混，少不了你的好。”
想起三句话不离都图的母亲，对自己总是一脸失望的父亲，张猛嘴角得意一扬：这下，你们该知道谁才是有本事的人了。
就在这时，有人示意后院发现了活动痕迹。
张猛挥手，带人过去。环顾后院，张猛眼神示意。士卒们开始四下试探。
忽然，一个黑影，从干草垛里窜了出来，冲进了小队里。
……
张猛从没有注意过：每次突发恐怖袭击，他赶赴事发地点，总会在附近遇见都图。而都图和那些神色慌张，忙着躲藏的寻常人不一样，他阴晴不定，东张西望。
张猛从没有好奇过：在如今无神论的年代，都图这样一个年轻的元人，为什么会虔诚地信教，却从不见他进出寺庙，和教徒来往，定时做斋戒。
张猛并没有把情报泄露当成一回事：恐怖分子怎么会对城防部署了解的一清二楚？究竟是军队里有人，无意泄漏情报。还是出了叛徒，有意提供情报。在张猛看来，这是当官儿的事情，他一个大头兵管不着。
……
没有机会了，惊愕之中，张猛看清了沙蛇的面容。
随着一声巨响，白眼笼罩了后院，血肉模糊。
一刻钟后，甘凉州，居延城主府。
富丽堂皇的大堂之上，宾客满座，热闹非凡。城主正在宴请朝廷钦差--礼部右侍郎颜傅。
一名亲兵快步走到守备将军齐穆身边，在他耳边低声道。“将军，一网打尽。”
齐穆微笑着点点头，和身边官员碰了杯。看到亲兵有些犹豫，他问道；“还有事？”
他恍然道，“有伤亡？”亲兵点头。
齐穆利落挥手，“让王司马去发抚恤金，多发点，再安抚一下家属。”
说完，他起身，端酒走到侍郎颜傅桌前，谦卑一笑，“侍郎大人不辞劳苦，旅途劳顿，卑职敬您一杯，祝您……”
话音还未落，城主朝彦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揶揄道，“老齐，今天我可是东道主，你怎么喧宾夺主，抢在我前面敬酒。于礼不符，等会儿罚酒三杯。”
甘凉州八城，元人在人数上将近占一半。依据魏律：八城城主为元人，守备将军为汉。
元人归中原一百年，朝彦代表的元人，除了容貌以外，在服饰，语言，习俗上已和汉人并无两样。
齐穆哈哈一笑，“我也是居延人，怎么就不算东道主了。大不了今天酒钱我付一半。侍郎大人……”
颜傅温和一笑，举杯道，“朝廷遣我前来主持元族回归百年庆典。这些天还要麻烦两位大人多多协助。为居延繁荣，汉元一心，我们共同干一杯。”
一饮而尽，朝彦通过余光，注意到大厅门前，管家和侍卫统领低声交谈。
钦差十年也来不了一回。可千万别出什么乱子。他慢慢饮下，心里嘀咕。
趁着颜傅和齐穆还在交谈，朝彦阳光满面，一桌一桌给随行的礼部官员敬了酒。大厅门前，管家匆匆走来，在朝彦耳边道：“大人，去京城告御状的百姓，被刘大人拦下来了，现在回到了居延。”
朝彦哼道，“让他处理干净。我可不想听见，居延百姓当街拦下京官告状，还有钦差这边也是。”
管家点头。
“老爷……”管家眼神有些躲闪。
“嗯？”
他抿了抿嘴唇，小声道：“听说族里面最近在开会。”
朝彦脸色一变。“什么？”
他环顾四周，来往宾客并没有人注意他们。
朝彦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朝鲁。”
管家朝鲁吱吱唔唔，闪烁其词。
朝彦把他一路拉到假山下，双手搭在他的肩上，望着年老的朝鲁叹道：“阿鲁，这么多年坎坷，我们都走过来了，好不容易有了今天的富贵。有什么事，你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朝鲁抬起头来，闷声道：“是族里想要脱离大魏，现在正在商量投票的事情。”
朝彦面色苍白，如遭雷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