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听见一阵阵的沙沙声,安冉双手握紧了木棍,心跳如擂鼓。
她干脆不动,屏气敛声站在那里,背靠着墙,将木棍横在身前,防止有什么靠近。
没过多久,前面缓缓传来一阵急过一阵的喘息声,听音色,分明是个男人。
她打了个激灵,更是贴近了身后的墙,半点声音都不敢发出来。
“难受……好难受……热……”
那人突然发出痛苦的声音,又急着喘了好多声。
他声音透着一股不同寻常的沙哑,安冉浑身一震,该不会是……
“薄严君?”她试探着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可他好像没听见似的,一直嚷着热得难受。
安冉只好摸索着向前走,用木棍在前面探路。
很快,木棍戳到了实体,安冉感觉到走到薄严君面前了,就想看看是怎么回事。哪知前面的人突然站起来了。
对,是站了起来,她瞬间觉得前面的压力大了,一股热气从头顶拂过,安冉迅速旁边退了几步,然后听到了“噗通”一声。
灰尘里夹杂着一股霉味,呛得人几乎要窒息,安冉捂着口鼻,很快退到了墙那边,紧贴着墙站着。
薄严君又说了几声难受,喉咙里渐渐溢出不正常的音色来。
知道他应该是摔倒了,安冉也不敢过去,听他的声音,他应该被人下药了,安冉可不会送上去给他当解药。
安雅既然将他们关在这儿,就不会给她出去的机会。
安冉有些纠结,天这么冷,他就这么躺在地上,会不会出事?
不会不会的,他不是说热吗?地面的温度刚好可以给他降温。
可是,过了好半天,薄严君还是哑着嗓子说难受。他会说的话本就不多,除了“难受、热”,嘴里不会冒出其他的词来。
他还是个孩子,应该不会懂吧?
况且她还拿着棍子。
安冉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将他扶起来。她拿着棍子靠近他,为了不伤到他,就用手在地上摸索,却没想到,直接摸到了他滚烫的手。
本能的反应让薄严君抓住了她的手,可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
“好难受!”
他又嘀咕了一句,便抓在安冉的手在他身上乱摸,这一举动,差点把安冉给吓坏了。
她后悔不该管他,用力想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不过他毕竟是个成年男子,服用了药物之后的力道出奇的大,安冉怎么挣扎,都没办法如愿。
幸亏他什么都不懂,难受了也只会乱哼哼,一点主意也没有。而冬天的衣服穿得很厚,薄严君又不会自己脱衣服,只是热得拿安冉的手放在领口附近乱摸。
他手心的温度太灼人,安冉觉得手腕被勒得疼,也被烧得疼。
犹豫着要不要拿棍子打他,好让他松手,这个时候,薄严君又突然停了动作。
安冉松了口气,记得出门前在口袋里放了几块巧克力,便立刻说,“吃糖吗?吃了糖就不会难受了,我给你拿,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听到她的声音,他突然将她朝自己那边一拉,安冉毫无防备倒在他身上,感觉他嘴巴里呼出来的热气,心都快吓得跳了出来。
然而,他并没有别的举动,一瞬间又松开了她,嘴里又嘀咕了几句,“糖!”
“给你。”她忙从口袋里掏出几颗巧克力来,全都塞给他,哪知他这时候又突然去抓她的手。
安冉这回没有半点犹豫,抄起棍子朝他身上抡了下去,听到他惨叫了一声,她趁机将自己的手抽回来,跑到了铁门的后面。
铁门是从外面被锁上的,里面根本打不开。安冉用力地捶了几下,捶得手生痛,却怎么都撼动不了这扇沉重的大门。
她试着喊救命,外面也丝毫没有动静。
这里偏僻,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这儿,怎么办?难道真要等安雅带人过来,她才能出去?
安冉气馁,靠在铁门上想办法。
薄严君没有行动的能力,一直没过来,大概是他吃了一棍子的缘故,这一回他没喊难受什么的。
安冉一直在想该怎么尽快出去,她也不是很慌,只要薄严君不坏事,她也无惧安雅和其他人。
而薄衍宸也一定会相信自己。
现在好像只能等了,可要等到什么时候?
就在里面沉寂下来的时候,安冉似乎听到了外面有轻微的动静。
声音就是从铁门后面发出来的,而不是从远处传来的声音。
她一个激灵,这么说,安雅一直在门外等着?
她不敢动,没一会儿,果然听到安雅极低的疑问声,“怎么没声音了?”
经她一提醒,安冉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薄严君半天没有发出声音了!
会不会出事了?
不会被她一棍子打死了吧?
当时黑灯瞎火,安冉是照着他身上打的,但不确定是不是碰到他其他地方了。
她并不担心这是薄严君想骗她过去,以他的情况来看,他根本没有那个城府,他的心理年龄可能比安安还要小。因此,在确定没有听到薄严君的声音之后,她立刻过去了。
事情果然如她所料得那样糟糕,薄严君倒在地上,半天没有动静。
安冉摸了摸,他的手还是在发烫,然而他已经说不出话了。
这里太黑,伸手不见五指,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了,只能顺着他的手朝上摸,结果却探到他的口鼻出黏湿一片。
不会是血吧?
这个想法一涌出来,将她自己也吓了一大跳,如果是血,那该怎么办?
她记得这种药如果效果猛的话,很可能会爆体而亡,薄严君不懂得这些事,难道真的会是这种结果?
但要她帮他解决,也是不可能的。
安冉摇了摇他的身子,试图叫他的名字,但他已经陷入昏迷,什么反应都没有了。
怎么办?
她和薄禹炜有仇,如果薄严君死了,也算是薄禹炜的报应了,而且他的死是安雅所导致的,跟她没有半点关系,她完全可以袖手旁观,让安雅承受这个后果。
可她又觉得这是一条人命,而且他生性单纯,什么都不懂,如果就让他这么走了,是不是太残忍了?
安冉在心里责骂安雅太蠢,她怎么会给薄严君下这么重的药,难道她不知道,如果薄衍宸出事,她自己也必死无疑吗?
这么一想,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这药的效果,是不是太快、太猛了?
她突然大惊,再度探向薄严君的鼻息处,指尖沾了些血,她将手凑到鼻尖下闻了闻,却发现这血透着一股腥臭,不是正常血的味道。
该不会是中毒了吧?
这个想法一成形,她瞬间意识到了危险,如果薄严君中毒死了,她很可能会被认为是凶手。
可安雅怎么会这么蠢,已经给他下了那种药,又给他下毒呢?
坏她名声,顺便栽赃给她吗?
明显不可能!
现在也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应该考虑救人的问题。
越是心急,脑子里似乎越清醒。
安雅无非是想让她和薄严君做出什么事情来,好保证自己不嫁给他。毒肯定不是她下的,但这个时候,就算把薄严君中毒的事情告诉她,安雅也不会开门帮忙救人。
说不定她还会认为毒是安冉下的,干脆等到薄严君毒发身亡死掉更好。
所以安冉没将里面的情况告诉她。
但她在想,如果安雅发现已经成功了,是不是就会立刻叫人过来了?
这种情况下,已经没得选择。
安冉很快拿了主意,清了清嗓子,假装慌乱地开口,“你不会死了吧?你别吓我,你到底怎么了?”
她又粗哑着嗓子,模仿男人的音色,“嫂子……我难受……救我……”
“你、你别乱来,我是你嫂子!有没有人?救命啊!”
“救命啊,不要,不要碰我!”她大声地喊着,“你滚开啊!”
“衍宸!救我!”
“滚开,别碰我!不要……”
最后一声,声音明显变得绝望了许多,还带着一丝哭腔。
“唔唔唔……”然后她捂着自己的嘴,发出了几声挣扎的声音。
她发现自己其实也有演戏的天赋。
自导自演喊完这些之后,嗓子已经快要冒烟了,安冉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似乎听到有脚步声正远离这里。
看来,安雅上钩了。
她知道很快就会有人过来,一点也不慌了,至于薄严君,她也已经尽力了。
约莫过了十分钟左右,铁门外面突然多了许多脚步声,沉重的门发出一声晦哑难听的声音,紧接着,一丝光亮透了进来。
明亮的光线争先恐后地涌进来,安冉不适地闭上了眼睛,还没睁开,已经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没事了,我在!”
听着熟悉的声音,安冉心里陡然一松,“我没事,快救人!”
她睁开眼,朝前面,刚好看到安雅脸上的震惊和错愕。
安冉也有一瞬的震惊和错愕,因为老爷子的身后,除了薄家的人,居然还有叶徽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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