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因剧烈的疼痛而猛然弓起身来的夜墨轩额头布满汗珠,他两眼无神的望着红樱纱账顶端,充满绝望的神情逐渐恍惚,白皙近乎透明的手掌紧抓着床沿,宽阔的胸前扑围着三五成群的婢子,四肢宛如游动的八爪鱼般禁锢着他。
像痴缠坚固的铁锁绕着夜墨轩瘦弱如竹的躯体,活似幽蓝的大海之中寻不到支撑点的浮萍。
“坚持住啊,小少爷。”焦急地露玉拿帕子擦着夜墨轩不断流淌出的汗水。上天已给予他那么沉重的磨难,竟还要将他继续折磨下去,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谷底。
全程直至郎中把箭头拔出,公仪天宸亦是不忍上前去看一眼,天性凉薄地拓拔硕肯如此折磨一个孩子,其心机恐怕更是高深莫测。而绑在夜墨轩手骨中的信笺估计就是他用来交换的筹码。
随后公仪天宸嘱咐手下,不得将此事泄密,他需要一番仔细地规划方可接应拓拔硕的圈套。筋疲力的夜墨轩完全陷入沉睡之中,他稚嫩的脸蛋上烙印着本不该他这个年纪承受的苦难与风霜,激昂亢奋过后剩下的则是无法言说的脆弱。
信上字里行间透着威胁,若明日午时还看不到公仪天宸一人前去夜微澜便危险了。要知道他最疼爱的女人就是夜微澜,他可见不得夜微澜受一点苦楚,更别提夜微澜的性命攸关之际。
公仪天宸打发走了所有下人,最后也琢磨不出一个万全之策,一时之间他很想念死去多年的母妃,于是慢悠悠的闲庭漫步般走去后园观赏幽深的天边一轮明月升起,与自己玄色锦袍绣暗图腾纹路的大麾甚为不符,却和他深沉的冷眸十分般配。
伫立良久,他心头亦是苦闷不已,忽觉后方有一道黑影窜出,踹踹不安的心上仿若又被石灰抹了把泥头,等到他转过身去又不见其踪影。
“谁?!”历经多年的沉浮公仪天宸早已知晓这其中的玄机,警惕地望向四周。
回应他的就只有昆虫的叫声和轻微地西风,正当这时他抬头发觉大槐树上似乎有人窥探着自己,而且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得到,那双躲在暗处的眼睛很亮,一如落在古色窗台的莹白月光,明明就是在煽动,等公仪天宸仔细去看时又凝固。
“啧啧。就这幅德行还去应战拓拔王子?够悬。”耳边划过酒水流入喉咙的轻响,那人翩然而掷,在公仪天宸面前站定。他手提着黄瓢葫芦,醉熏红晕的桃花眼近乎妖娆地挑起,若柳盈风的发梢盘旋扬起。
公仪天宸仍是满面孤疑地望着来人,他不记得皇府有这个人。
“作为他的敌人你对他了解得甚少,你只知他冷酷无情的一面,却不知此人呀还是个笑面狐狸!他用兵上喜欢一贯使诈。难怪你不懂,真是鸟大了什么林子都有。”他边嗑瓜子边向公仪天宸提问,逼近他高壮雄伟的青松般伫立的身姿,并且句句问到了点子上。
公仪天宸少有的蹙眉,他不欲和这个人纠缠,要搁在平日谁敢和他这么放肆?可是,夜微澜的安危毕竟胜过自己的高贵。
“你的身份我姑且不去追究,既然你那么了解拓拔王子,不如明日的约定就由你全权处理吧!反正,对本皇子亦是不屑一顾呢”状若谈笑间公仪天宸转身挥挥袖摆竟是要往回走,才显露头角的萧穆郡又哪里肯放过他?黑影缥缈的一晃挡在他数米之外。
虽说二人之间的关系十分诡异,可怜的秦侧妃现在还关进柴房面壁思过。
可,救回夜微澜迫在眉睫,尽管公仪天宸片刻也不想等了,但是他向来不冒没有把握的风险。萧穆郡的出现是很好的时机,这人非自己能够看穿的。
“殿下你无需深究,我就是皇妃的侍卫,这次没保护好她我也有愧,所以我采用的方法是以调虎离山之计来应对拓拔硕,怎样?”萧穆郡得意地眨着水亮晶明的眼眸,凝视公仪天宸。他的策略就是智夺夜微澜,不需要许多人手也能办成的那种。
公仪天宸想了一会儿,冷静下来的二人又坐着商谈到天明方才敲定。虽然公仪天宸内心很是好奇夜微澜怎么会有这样的侍卫,但碍于萧穆郡不愿多言的势头他始终没问出来。
第二日一大早,仍保持昨夜姿势的夜微澜实在受不了了,微睁的眼角似是有晶莹的泪水划过,空荡寂静的卧房针落可闻,那两个人定还守在门外如肖像般稳立不动,果然哑穴被点的滋味儿甚是难受。
她瞧着爬满墙头的细纹,想象着自己也能拥有锁骨术之后逃出去!随后刚被希望点亮的眸子又如流星似得暗淡无光。
可恨得拓拔硕自从昨儿晚上喂完饭就没来过,没错!他亲自一口一口的喂自己吃饭,完全不再顾及他尊贵傲然的身份,说实话这要搁在前世的自己面前她指不定有多感激拓拔硕喂饭的举动呢可惜,夜微澜早已过了花痴的年龄。
“放我进去,薛云,好话我是都跟你说尽了。若是王过来怪罪下来让他直接来找我!我就是要看一看那狐狸是怎么把王的魂儿给勾去的。你今天不让开门的话我就撞进去呢”偶然听闻一段娇俏蛮横的女子话音响起,随着最后的撞门声她还是闯了进来。
夜微澜望着那名细皮嫩肉、身穿桃红色领边杏黄色敞襟碧水裙,艳若桃李、明眸皓齿的少女阔步走来并挺胸昂首注视着自己,只见她轻眨着灵韵十足的一双秋眸顾盼生姿,其女仪态倒是显得优雅大方,只不过就是性子耿直了些。
白嫩的肌肤配上娇小可爱的红唇简直为这座沉闷古致的房间添了几分靓丽,夜微澜怎么也想不通为何拓拔硕不守着他这如花似玉的美眷待在西域,跑中原来是要与老皇帝决战么?
“喂,你就是新抓来的汉女啊?我还当有什么傲人的本领,也不过如此嘛”那女孩嘴巴好生犀利,她边撇嘴边用指尖扯着发末的红绳,斜瞪着夜微澜气儿就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