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天宸这一夜睡的十分安稳,薛曼蕊端着木盆进来见他未醒,又悄悄的把木盆端了出去,吩咐旁的丫鬟只管守在门口,等他叫人的时候在进去服侍。
不过多时,公仪天宸睁开了眼,声音有些嘶哑的说:“薛曼蕊,薛曼蕊。”大红的杉木门伴着淡淡的幽香打开,一个清秀的小丫头低头踩着小碎步跑到帐前轻声说道:“回殿下,曼蕊姐姐去服侍两位小公子了。”
公仪天宸眯着眼点点头,他揉着太阳穴胃中还泛着酸,摆了摆手吩咐:“罢了,去拿本宫的衣服。”
“是。”
早膳由薛曼蕊准备了一些可口的小菜和一碗热乎乎的小米稀饭,他随便的扒拉了两口整了整袖子看着赵惠安住的地方,神游了半晌才说:“去赵小公子居处。”
赵惠安总觉得昨日公仪天宸来没有那么简单,一心只期盼着夜微澜能够早日回来,也好庇佑他一二,可惜凡是总祸不单行,他还没等来就瞧见公仪天宸带着众多家奴走来,他稍稍皱了下秀眉很快掩在笑脸中。忙快步走上前去迎来公仪天宸,恭敬了作了一揖低眉顺目的问道:“殿下,不知今日来找惠安可是有事?”
公仪天宸挑了挑眉,顺着他的话说:“是有一事,不知惠安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赵惠安抬头看着这个意气风发的男人,今日他一袭玄色长袍,墨黑的长发随意束起,嘴角勾着不明显的淡笑,想来亦是好事,赵惠安点了点头,没再出声悄悄的跟在公仪天宸身后。
另一边的夜微澜这几日在太后这儿虽衣食住行皆是最好,但越发想念两个弟弟的紧。她守在太后的凤鸾帐前,太后因最近梦魇愈来愈多,常常是半夜一身冷汗惊醒,吓的她找来一堆的太医,却是开了些许不见效的汤药,无奈只好把那些个庸医又赶回去,找来几个宫女和她轮着夜夜红烛燃着守到天亮。好不容易见太后睡个安慰觉,夜微澜自是不敢打扰,顺从的跪在宫中等候太后清醒。
太后其实早就醒了,这几日也是装做梦魇的样子,就是想看看这个七皇妃的品行。她也老了,这江山迟早是公仪天宸的,就想磨炼磨炼这位未来的皇后的性子,刚巧又是公仪天宸让她陪着太后,她也就乐的顺水推舟。
通过这几日观察夜微澜处事的态度,她渐渐赢得了太后欣赏,虽不是顶尖儿的最好,却也做得不差。太后算着时辰慢悠悠的睁开了眼,瞧见夜微澜正挺着腰板规规矩矩的跪着,太后沉了沉眼叹了一口气朝着千影微怒道:“没眼力见儿的丫头,还快扶你家主子起来。”
千影心中一喜,是这几天的辛苦入太后她老人家的法眼了么。不由的替夜微澜开心,面上还是低眉顺目的磕了一个头,起身把夜微澜扶了起来。
夜微澜也知道太后这是在考验她,拖着麻木的双腿走到太后的榻前,和千影一左一右的将帐帘挂在金钩上,亲昵的坐在床边,帮太后理了理发。
千影快速的跪在地上,拿起太后的靴子刚想帮她穿上,就见夜微澜拿过她手中的靴子,顺势也跪在地上,说道:“我来吧。”
“这都是丫头们干的活儿,让她们做便好。”
太后见她这样乖巧懂事对这个七皇妃更加的喜欢了,却看她微微蹙着秀眉一副委屈的模样好像马上就哭出声了。“皇祖母可是嫌澜儿笨手笨脚么?”
“没有。哀家是心疼你。”
闻言,夜微澜马上换成一副笑脸,露出洁白整齐的八颗牙,说:“能服侍皇祖母是澜儿的福气呢,皇祖母您您也知道,澜儿没了娘亲家中又无长辈侍奉,每每见皇祖母就像自己的亲祖母一般亲切,让澜儿忍不住想要尽尽孝。”
太后听了夜微澜的话也不由怜惜的看着她,她弓着腰靠在太后的腿畔,让太后想起先皇也曾顶着午后的阳光挥着袖子跑来坐在自己的腿畔,脸上的表情也在忆起过往的事情之后变得温和起来。夜微澜见状,也抿着嘴不再言语,轻轻的帮太后穿上靴子。
本来先皇一死太后也应该是太皇太后,然现在帝位空缺,虽然几位殿下不论是哪个继位,这个都是唯一的太皇太后,但是现在皇子还未登大位,先皇已故自是改称,而太后还未亡故;理应是在新皇继位后再行册封大典,故而太后依旧称作太后。
从太后漱口到穿衣,从身上的挂饰到发上的配饰一一皆由夜微澜亲力亲为。太后把这一切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她也知不应该在别扭了,再用过早膳后屏退了身边的下人,拉着夜微澜的手轻轻拍了拍像是交付重任一般:“丫头啊,哀家也老了。先皇把这传国玉玺留给哀家时便说让宸儿继位呢,哀家这几日也看出来了,你也有作为一国之母的大度和风范,这玉玺今日哀家就给你,你就回去给宸儿吧。这公仪家的江山就交付到你们手中了。”
“皇祖母”
太后又摇了摇头,颇有些失望之色:“这晟儿和佑儿看不透,但哀家心里清楚,只盼着宸儿还记得哥哥们儿的好,莫把兄弟赶尽杀绝。”
夜微澜一震,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原来这个处在深宫中的太后才是最明白的,她什么都知道,之前不肯把玉玺给公仪天宸也是怕他继位之后手段残忍杀害兄长吧。夜微澜默然,认真的听着太后的嘱托,只见太后又道:“哀家本以为拖着些时日晟儿和佑儿能看清局势,奈何那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哎,不提也罢。虽然他们不争气,却也是公仪家的子孙,今日丫头你答应哀家,若是哪天哀家去了你别让宸儿做出残害手足兄弟的事情来。”
闻言,夜微澜的泪从眼中夺眶而出,重重的点点头,没想到面前的人已经为公仪天晟和公仪天佑做了更长久的打算。太后抬了抬手,道:“走吧,跟哀家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