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佳节向来热闹,虽然发生过这么多事,但平家众人仍是在一起过了一个节,正当气氛越来越好,只见家丁从外面跑进来凑到了管家身边,后者静静听完,看向家主:“老爷,外面来了位老妇人,说要见盟主。”
平家主几乎都有心理阴影了,暗道好好的日子千万不能再闹起来,试探问:“……多……多老?”
管家问了问家丁,回来答道:“看着有六十多。”
平家主略微放心,觉得这次应该不是谁的红颜,便低声询问盟主可愿一见。盟主点头,尚未开口说将人请去书房,就见旁边的云卓好像忽然动了恻隐之心,轻轻叹气:“老人家不陪家人过节而是特意赶来这里,定是有要事,总觉得有点可怜。”
盟主看他一眼,干脆不换地方了,直接让他们把老妇人请进来。石大侠也不由得看了云卓一眼,端起酒杯喝酒,借着这个空当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云卓同样抿了一口酒,笑眯眯地道:“想看看乐子而已。”
石大侠便确定云卓要么是提前知情,要么是猜到有这么一出,稍微等了等,很快见那位老妇人迈进大堂,然后往中央一跪,叫道求盟主做主。盟主急忙把人扶起来,耐心问她是什么事。老妇人便看向萧家的方向:“萧夫人,你可还记得老身?”
萧夫人一怔,惊疑不定地看她几眼,神色顿变:“不不你不是……”
“不是死了?”老妇人冷笑,“可惜老身命大,滚下山崖后没死成。”
萧夫人脸色发白,厉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老妇人不再理会她,转回视线重新跪下:“这毒妇当年杀了我的丈夫和儿子,还想追杀我,幸亏被一个孩子救了,这才活下来,求盟主做主!”
众人听得哗然,从她口中的“孩子”迅速联想到章倨,继而开始猜测是否与萧家的秘密有关。萧家主也坐不住了,迟疑地看着她:“你可是孙产婆?”
老妇人点头:“不错,劳烦萧老爷还记得。”
萧家主顿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问道:“内子为何要杀您?”
“因为她的孩子是我抱给她的。”老妇人石破天惊地道出一句,见他神色一变,便继续往下说,告诉他当年萧夫人确实怀有身孕,可惜没能保住,并且伤了身子,将来很难再怀上,萧夫人怕地位不保,便没将滑胎的事告诉萧家主,而是打起了歪主意。
她是被请去接产的,后来一时鬼迷心窍被金钱收买,便偷偷弄来一个孩子,而且挑的还是家主不在的时候,顺利帮助夫人将孩子“生”了下来。
萧家主脸色铁青。他其实早在章倨说完那件事便记起当初夫人生产时自己恰好没在,只是一直没敢深想,如今……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你可有证据?”
“有,”老妇人说着掏出两封信,“这是她与她胞姐柳夫人的书信,我听说这个主意便是她胞姐出的。”
这两封信明显能看出已有些年头,其中一封还烧了一部分,老妇人将信交给萧家主,解释说这是夫人当年坐月子期间柳夫人来的信,夫人行动不便,兴许是不想把信留在府内,所以不放心交给丫鬟处理,便命她偷偷带出府烧掉。
她那时觉得夫人是信任她才将如此重要的差事交给她,哪知这根本是因为萧夫人从一开始便没想让她活!不过幸运的是她那天回家恰好因为别的事耽搁了一会儿工夫,等到要烧信的时候,夫人派的杀手便到了,她急忙将信抢下逃命,途中滚下山崖,最终被一个孩子救了。
她伤得很重,在床上瘫了几年,是那孩子暗中找人在照顾她,这才活下来。她手上虽有信,但没证据证明杀手是萧夫人派的,就是报-官也没用,而萧夫人在家里主持家务,早已收买管家,她也不敢轻易上门,后来听那孩子说会替她报仇,她便一直耐心等到了现在。
“毒妇,你当年一把火将我家烧了,一定是觉得这信被毁了是么?”老妇人见萧夫人脸色雪白,只觉畅快不已,“报应,这就是报应,我做了错事,老天爷让我一瘫几年,你做的孽现在该偿了!”她看向萧家主,“萧老爷,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半句假话便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萧家主简直怒火中烧,将信用力砸在萧夫人脸上:“你还有什么话说?”
“不不,她……是她陷害我……”萧夫人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想抓住他的衣袖,可紧接着就被挥开了。
萧家主想起身陷囹圄的唯一的儿子,脸色更加难看,质问道:“安木的娘是怎么死的?”
萧夫人整个人都慌了,猛摇头:“这和我没关,是她……是她自己跳……不,摔下悬崖的……对,是她自己摔的!”
萧家主一听就知道有问题,越发控制不住,一巴掌就扇了过去:“毒妇,我要休了你!”
接下来的场面全乱了,萧家主想转身走人,结果被萧夫人一把拉住,孟家主不忍看妹妹这样,忍不住凑了过去,另外几位家主见状便也劝了劝,而萧二公子大病未愈,受不了刺激直接跑了,有几个和他要好的当即追了出去,一场宴会顷刻被毁。
云卓笑眯眯地抿了口酒:“怎么样,热闹吧?”
石大侠看向他:“你早就知道?”
“猜的,挑中秋节这天来,真是符合某人的风格。”云卓啧啧道,最后看一眼混乱的局面,起身离席。
今晚是章倨亲自送老妇人来的,送完并没走,而是愉悦地听了一会儿墙角,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然后慢慢溜达到白湖边,打算找老板要一盏灯。祁真这时已经放了第四盏,怀疑地盯着让他放第五盏的人,半晌后猜测道:“你是不是想让我单独写你的名字?”
“……”莫惑死不承认,“不是。”
祁真不信他:“那你让我放这么多干什么?”
莫惑淡定道:“看你喜欢,想让你多放几盏。”
祁真道:“可我不想放了。”
莫惑:“……”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莫惑有点想把他扛起来扔床上教育一顿,说道:“我们回去?”
祁真点点头,看一眼他淡漠的神色,想起卫玄说这人的性格有点别扭,便还是决定再去找老板要一盏。老板此刻正忙,听见人声便下意识递过来一盏,祁真伸手想接,却和另外一只手撞在了一起,不由得扭过头,顿时对上章倨一张桀骜不驯的脸。
章倨:“……”
祁真:“……”
章倨道:“我就是来给我娘放盏河灯,我每年中秋都放。”
祁真道:“哦。”
空气有些凝住,章倨扫见莫惑的身影,迅速后撤拉开距离,忽然想起出门前大哥说过的话,看向莫惑道:“莫楼主,我哥说如果见着你,让我转告一声书已经放好,记得去拿,但若是我今晚没能回去,它就不一定还在上面了。”
莫惑见他说话间闪入人群,便懒得理会,而是看向祁真,望着这小东西蹲在河边认真地写下他的名字,心情立刻转好,接过毛笔在旁边写了对方的名字,放入河里。
祁真扭头看着他,见他冷淡的眸子柔和了很多,说道:“你就是想让我写你的名字。”
“……没有。”莫惑不想谈论这件事,拉着他起身,开始向回走。
二人没有再去别处逛,慢慢回到了分堂。他们迈入小院,只见一位气势很强的俊朗公子独自坐在大圆桌前,正慢条斯理吃着左侍天剥的蟹肉,风雨楼的人和暗卫则小媳妇似的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大气不敢喘一下,整座院子肃静非常,与外面热闹的景象南辕北辙,对比极其鲜明。
祁真:“……”
莫惑:“……”
众人发现他们,顿时齐刷刷求助地望过去,尤其是暗卫,简直热泪盈眶,特别想拉着小王爷的爪子哭一哭,他们媳妇还没娶呢,千万不能被煊王剁了,他刚刚都拔剑了呢,好吓人!
煊王祁杨终于看见弟弟,急忙招了招手。祁真几乎是在他招手的瞬间就跑了过去,扑到他身上抱住他:“二哥!”
众人忍不住倒吸气,却见那位难伺候的大爷不仅一点反感的表示都没有,还伸手捞住了他,抱着拍几下,捏了捏小肩膀。
祁真看见他特别高兴:“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祁杨道,“玩了这么久该回去了。”
风雨楼的人顿时紧张,着急地盯着他们,恨不得冲过去把夫人藏起来,干笑道:“好不容易出门一趟,玩玩嘛……”
祁杨回头扫了他们一眼。
风雨楼的人识时务地道:“……你们聊。”
哎哟,真的好凶!
祁杨便转回视线看着弟弟,拍板道:“跟我回去。”
祁真眨眨眼:“先不回,我还有事,对了给你介绍一个人,”他说着将莫惑拉过来,“二哥,这是风雨楼楼主莫惑。”
祁杨早就注意到他了,这时便正眼打量了一下,几乎和闲王之前的想法一样,暗道这必然不能是在下面的!
他立刻就想把人剁了,但紧接着便见自家弟弟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僵了僵,到底不能不给弟弟面子,便轻轻嗯了一声。
祁真看向莫惑:“这是我二哥。”
莫惑像是感觉不到煊王身上的气势,淡淡道:“二哥。”
祁杨:“……”
暗卫:“=口=”你有种!
风雨楼的人:“……”干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