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少白面冷如霜,嘴角微微翘起!
啸声浦歇,伐仙幡断裂,烟尘弥漫,人影绰绰,夜少白不知来了多少敌手,他已无暇他顾,焰娘却还在附近。此刻,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要将他们引开,引的越远越好,引远一分,焰娘的危险便少一分。
他一提气,匍匐海面,朝伐仙幡的反方向逃飞去。
海水贴面,风声不断,他自信,若论舞空术的速度,在仙界,能胜过他的寥寥。
夜少白刚飞出数十丈,身后的上空响起一声暴喝:“夜少白,往哪里走?”
喝声落时,一记霸道的炙热刀浪,隔着数十丈的距离由上而下破空袭来,夜少白听风辨器,只稍稍身躯左移,飙发电至时,那刀气便堪堪檫着肩膀划过,霸道的刀气在粼粼的水面生生劈出一道口子,通红火热的刀气入水便升起无数白烟,斯斯作响。
“喝!喝!喝!”又是三道刀气攻杀过来,三道热浪分别朝向夜少白的头腰腿,角度极其刁钻,但夜少白头也不回,似乎身后长了眼睛,不可思议的躲开了。
只听一人笑道:“哈哈哈,黑齿涯,省省气力吧,夜少白可是以舞空术见长,不过,夜少白,这要飞往何处呀,你以为躲得过和尚,还躲得过庙吗?还是别做无谓的抵抗了,哈哈哈......”
夜少白听那笑声,脑中浮现一个人的名字,蝴蝶谷谷主莫语。
黑齿涯受蝴蝶公子莫语数落所激,他大开大合,口中不停:“喝!喝!喝!”,一道道炫目的刀气从手中迅猛挥出,看似极快极准极刁,却是连夜少白的衣角都没粘到。
炙热的刀浪迅猛攻杀,刀气如虹,一刀未停,一刀又至。
众仙里又有一人喊道:“黑齿涯,我来助你。”
一条毒蛇长鞭向夜少白挥去,顿时刀光鞭影,笼罩在夜少白四周,在夜少白的周身方寸瞬间爆炸出巨大的水花。夜少白飞到哪,那花儿便开到哪。水花中,夜少白凤翥龙翔,轻盈飘渺地在浪涛中忽隐忽现,远远看去,碧波似划出一道弯弯曲曲白色深远的轨迹。而在他身后上空,十多个人腾云驾雾,如虹追月紧追不已。
众仙又追出数里,蝴蝶谷主莫语似有不耐,大声呼道:“夜少白,莫再逃了,只要你交出狐妖,万事好说。”
夜少白遥遥讽刺道:“如何好说,小小谷主,此事你做得了主?”
对答相距虽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语音却是清晰,亦是不影响追逐。
莫语受激,但夜少白说的却是事实,心中虽怒却是婉然道:“我等将心向明月,明月却照沟渠,罢了罢了。”
夜少白冷哼一声,笑道:“可惜我那狐儿脾气甚恶,孤单难耐,早离我而去,如何交得。”
又听一喊声,声若洪钟,一人接道:“莫谷主,夜少白已被住狐妖魅惑心神,多说无益。夜少白,你当我等无知么,那狐妖情根深重恋你之极,岂会轻易离去,定是被你藏起了。”
夜少白大声笑道:“不错,但她已身穿我的寒冰甲,潜行这海底某处。蓝海广深,可惜啊,如今即便是我也找不到了。”
夜少白说完,莫语立即接道:“哈哈哈,寒冰甲虽遮得住妖气,可缥缈宫的仙友,却是带来了照妖镜,方圆百里内只消那么一照,哼哼......”
夜少白闻言先是一惊,随即识破伎俩,冷笑回道:“休要信口雌黄!少白从未听说甚么照妖镜。”
莫语听夜少白声音坚定,只得道:“照妖镜或是没的,不知还记得我谷中的追仙蝶?如此,夜兄还要逃么?”
夜少白亦不作辩解,反言讥讽道:“口舌之争,等闲为止,你若有那闲情,何不如追上与我大战一场,哪里来那么多咶噪。”
夜少白之言气的莫语牙痒痒,自知难追,心中着恨,却又不敢在众仙面前表现出来,只能暗暗道:“总有你力竭时。”,但表面仍是笑道:“任你舞空术再高明又如何,想要脱身却是万难,哈哈哈......且看你逃到何时。”
夜少白亦不再言语,心中坦然,诚如莫语所言,短时间内,众仙如何也是追不上的,但若是长途奔袭,要摆脱也是难事。
这说话追赶间,刀浪不止,鞭势重重,夜少白如游鸾穿浪,骞骞翩翔,不知道躲过多少刀鞭合击。
不消片刻,双方始终保持数十丈的距离又追逐出数百里,夜少白暗忖,百花岛距此已过千里,焰娘该安全了,即便焰娘醒来找寻也不打紧,大海茫茫,何况焰娘的修为也只仅仅五年,即使找对方向也得耗费两天光景。
夜少白又躲开一记刀劈,他耳边风声不断,游目左右,碧波万里,泱泱无际。
战场,便是这里了。
夜少白匍匐的身形一个俯冲,如飞鱼般跃入水中,再一个漂亮的翻身,准确的飘在数丈外的水面上。虽入水,但夜少白身上玄衣却是无比干爽,他神色冷峻,卓然而立,潾潾微波在他脚下盘旋打转。
随着他的跃水起落飘停,刀浪和鞭影也跟着消失。
浪峰如聚,云涛如怒,夜少白抬眼一扫,只是一扫,尽收眼底。上空诸仙,逍遥神剑柳御风,黑面刀君黑齿涯,雪花神弓敖漓,蝴蝶谷主莫语,碧血灵仙丹丝兰,牡丹仙子凤瑶儿,赤膊大仙了痴,山圣蛇君秦浩然,黑白头陀申虎、申狮兄弟。还有五位仙人,三男两女,夜少白却是觉得眼生。
夜少白的目光定在雪花神弓敖漓清冷的脸上一定,眼波流动,转而一凝而过,心中一叹,泛起涟漪。
恸眼扫视下,众仙的脸上同是一怔,随后呈现不自然的微妙反应,转而又换过不同表情来,漠然、冷然、自若、愤怒、惋惜、鄙夷......
远方云端,传来几声清丽鹤声和低沉不安的兽吼,又是十多个黑影,催动着灵兽坐骑浩浩荡荡赶来。
此时此景,悬在夜少白头顶的众仙,目光灼灼集中在夜少白的身上,竟无一人出声,仿佛等待最终的审判,双方就这么对视着,诡异的气氛深沉地令人窒息,只有海浪扑打的声音。
漫天仙佛,神怒积威下,夜少白脚踏浪花,笔直挺拔地飘荡在海面,如单薄的小舟,在巨大磅礴的惊涛骇浪中摇摆不已,显得是那么地渺小。但他却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他那清冷如霜的目光却是那么地无畏,寒若曬霜的神情却又是显得那么的自傲。
此时的夜少白虽面冷带霜,心中却是百感交集,既惊又喜,怒忧交加。惊的是对手之多,对手之强;喜的是孤寂多年的仙灵,终于有了放手印证的机会;怒的是昔日袍襗,如今却是情义断绝;忧的是怕是以命相博时,自己又能否痛下杀手。
看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心思百转之际,夜少白脑中乍然现出那张宜嗔宜喜的脸孔,这张脸孔,仿佛触到心中最软的那一点,心中一甜,冲淡了复杂的思绪,夜少白颔首摸了摸嘴角,焰娘的唇齿馨香犹存,不由轻声笑骂道:“小妖精!”
夜少白骂完却又是怅然若失,焰娘啊,保重了!
诸仙见夜少白神情由冷转热,莫名其妙,一颦一笑间,喃喃自语,只道他被吓傻了。
少时,诸仙聚集完毕。
“开辟鸿蒙,正邪离分,佛予一道,仙妖有别。摘月灵仙,与妖苟且,仙心不珍,仙体不惜。与妖狼狈,替邪渡劫,逆天叛地,屡亵仙纲......”
天际传来不带一丝情绪色彩的声音,夜少白仰头循声望去,远端,一个巨大的云团人脸,嘴巴一张一合,朗朗诵来,一字一句,尤为清晰。
人脸念完,面无表情地向夜少白问道:“摘月灵仙,你可知罪?”
夜少白淡淡道:“不知。”
人脸道:“你可认罪?”
夜少白道:“不认。”
人脸道:“可还有话说?”
夜少白冷然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人脸神色仍不带一丝色彩,平声道:“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