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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东风应律暖气多(上)(1 / 1)

永宁公主宇文洸听完雒苏的来意,义愤填膺后少见地踟蹰起来:“只是眼下阿兄在宫外办事,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我得想想法子——雒姊姊先起来,没的折了我的福寿。”

一身家常半旧素衣裳的雒苏从席上缓缓起身:“多谢公主。”

眉心纠结成一团,宇文洸攒出个恶狠狠的语气道:“雒姊姊再这么生分,当心我——”

话音未落,外面传来一阵整齐有序的动静。

宇文洸侧耳一听,顿时喜上眉梢:“太子阿兄回来了!当真是天意,冼马薄的祖宗正归太子阿兄管,雒姊姊只需和他提一句,这事便不是个事。”说着就跳起来让内侍请太子过来。

雒苏刚站起的腿有些发软,眼前星星满天乱飞。直到宇文洸笑盈盈说太子片刻就到,她才稳住身体,飞快地在心里重新打一遍腹稿。虽说太子她见过三次而齐王只有半面之缘,但据她各方面打探,至少知道齐王其人秀雅如竹,喜好诗赋,乳名芹奴,而关于太子……她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

宇文测穿着一身庄重的深青色,虽除去了冠缨和蔽膝,仍一眼可见是礼服装束,似乎刚从什么大典上下来。

雒苏心思一动。对了,今天是芒种,照往年的情况,理应在东宫举行祭祀,送春迎夏祈丰年。难怪一路上见宫女内侍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样,太子作为主祭自然轻松不到哪去。但她刚才瞟了一眼,宇文测神色清爽得很,看来对忙碌的日程早已习以为常。

雒苏规规矩矩见了礼道:“承殿下百忙中拨冗一见,妾雒氏不胜感激。”

宇文测低头喝了口茶水:“无妨。”

雒苏让织云拿出一只莲花白的小巧瓷瓶,交给翠绿半臂的女官呈上,柔声道:“妾曾有个婢子,心灵手巧常令妾自愧不如,每每在莲花初开时节集荷露以烹饪。妾尝过觉气味清爽,便试着集了些许带进宫来。若殿下不弃,可分赐宫人尝个野趣。”

“未免暴殄天物。”宇文测放下杯子,抬头望了眼翠绿半臂的女官,于是那女官放下瓷瓶,带着一队白衣红裙的宫女鱼贯而出。

偌大屋里只剩他们三人。宇文洸目光炯炯盯着雒苏,示意她放心开口。

雒苏抿了抿唇道:“如今冼马薄氏正值烈火烹油鲜花着锦,薄仲薄郎君能看上妾的婢子实是意外之喜。但妾不知婢子为何被匆匆带走,一句音信都不曾留给妾,心中十分纳罕不安。是以妾不知天高地厚来求殿下,容妾与婢子再见一面,以明两情。”

宇文洸有些意外,忙对宇文测补充道:“太子阿兄,雒姊姊的婢子我也见过,莫说做妾,就是配给薄仲老儿都是暴殄天物!”

宇文测望向雒苏:“只需再见一面?”

雒苏微微一愣,宇文洸起身跺脚道:“于阿兄不过举手之劳,就该废了那只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虽然见惯了永宁公主不拘小节,然而想不到她在兄长面前也是这样任情纵性……雒苏惊愕之下讷讷道:“若能让她回到妾身边……自是更好。”

宇文测点头,唤来一名浅绯袍服的内侍:“去趟齐王府,把叫落梅的婢子接来。”

雒苏怔怔听着,抬头见宇文洸神采飞扬,一脸“我说对了吧”的得意表情。雒苏仍旧处于呆滞中,她和宇文洸似乎都没提到落梅的名字吧?

宇文测起身到书架边取了一卷书,回头道:“雒七娘。”

雒苏游魂似的应了声。

“宫宴上行的酒令,你有什么主意?”宇文测回忆道,“要文雅,新鲜,有趣。”

雒苏望着眸如漆鬓如墨的侧脸慢慢回神,耳边宇文洸高声道:“太子阿兄也会耍滑头!怎能拿雒姊姊想的主意交差?”

雒苏微笑道:“不知是什么样的宫宴。”

宇文洸抢答道:“就是家常的,阿耶、大母、母妃们、兄弟姊妹都在,太子阿兄少不得又要被催婚。”

雒苏忍住笑意道:“既是三世同堂,就该热闹些。若是分席而坐,席间可行不同的令。酒令名目繁多,妾也不大记得住,惟记得一个有趣的,行令要一句古文、一句古诗、一句近体诗、一句词牌名,再加一句月令凑成一串整话。”

宇文洸雀跃道:“听起来就有趣,只怕难了些,雒姊姊说一个来听听?”

雒苏想了想道:“那我便空口胡说一个。天下莫柔弱于水,沧浪之水清兮,仍怜故乡水,只顾着忆江南,不知时雨将降。”

宇文洸抚掌笑道:“果真凑趣!这要放在席上非让他们诌断肠子不可。”

宇文测深深看了雒苏一眼,嗓音沉稳:“这个令不错。除了酒令,还有几篇诗赋祝词有劳雒七娘。”

雒苏眨了眨眼,对上那双黑如子夜的眸子,里面似乎盛着淡淡星光。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何况欠了人家这么大人情,雒苏只好任劳任怨地开动大脑,争当一个稳妥称职的枪手。

刚写完一首五言排律,雒苏抬头看见那个熟悉的亭亭身姿,执笔的手不由僵在空中。

落梅瘦削的身子裹在青色的外袍里,脸上未施脂粉,头上发髻简单清爽。然而扫到雪白脖颈上的一片淡淡淤青,雒苏的目光一沉:“是他动的手,还是让下人动的?”

落梅盈盈走来,不着痕迹裹紧了外袍,嗓音清澈如故:“小娘子好歹回府再审问奴婢,奴婢听说了太子殿下和永宁公主的恩典,可不敢在此造次。”

雒苏逼回眼底的湿意,挤出一个笑容:“太子殿下和公主早出去了,这里就我们俩,你还有什么借口搪塞。”

落梅走到雒苏下手站定,安静地开始磨墨:“落梅听说小娘子今天要交完诗稿,落梅归家心切,全仰仗小娘子才思敏捷。”

“就你这张嘴伶俐。”雒苏说着扬起嘴角,继续构思下一篇诗文。

回府的时候刚刚赶在坊门关闭之前。

没想到又遇上“家人”的“盛情迎接”,雒苏淡淡叫了声“六姊”就带着落梅直接走进院子。

雒蕙愣了下,妆容精致的脸上有些扭曲:“七妹如今当真是红人,不但讨得公主欢心,还有太子庇佑。”

雒苏脚步未停:“六姊过奖。”

落梅微微低着头,绕过半路上伸出来的一只脚,身子却在猛拉之下骤然失去平衡。

雒蕙高高扬起右手,正待给摔倒在地的落梅一顿好教训,胳膊却被牢牢锁住。不耐烦地转头,冷不防触到一道冰冷目光,中烧的怒火仿佛在一瞬间冻住,她不由愣了愣。

雒苏酝酿了一下情绪,将目光从恫吓变成讥诮:“落梅是我的婢子,青菰院是我的院子,不知六姊有何指教。”顿了顿道:“说来我真真羡慕六姊,每日功课这样忙还有心时刻看顾姊妹,若说与阿耶,阿耶必定欣慰。”

雒蕙脸色红一阵白一阵,终于咬了咬牙道:“这狐媚子迟早是个祸害,姊姊我一片苦心,为的都是我们雒家……”

雒苏微笑道:“家里的事自有阿耶做主,我的婢子也该由我做主,不劳六姊费心。”

雒蕙攥紧了手中的泥银团花披帛,丢下一句“七妹一心袒护,好歹担心自己名声”,恨恨转身离去。

还没走到屋里,一院子老老小小都泪眼汪汪的迎了上来,连折柳都红了眼圈。雒苏笑道:“落梅姊姊这样得人心,我竟不知,以后说什么也不敢和姊姊顶撞了。”

一时小姑娘们都破涕为笑,折柳站在门边挑起竹帘道:“小娘子莫要烦恼,不管什么时候折柳都在小娘子这边。”

雒苏率先进屋,婢女们一个接一个,都跟在落梅后面。

吃完晚饭,雒苏随意捧了本花鸟小品窝在榻上,看落梅拔下头上簪子剔灯,随口道:“前些日子永宁公主赏下了不少东西,我记得有支卷草纹的银钗,把你这旧的换了吧。”

落梅叹了口气道:“饶是小娘子大方也不该如此。”

雒苏会意道:“罢了,我那有好些旧的,你挑两支算了。”

知道雒苏口中“旧的”不过是来不及插戴的,落梅道了谢,低声开口道:“落梅并不是有心隐瞒,只是……”

正在铺床的折柳突然哎呀了一声:“今天又是十五了不是?上个月小娘子赏的灯还没点过,让我混忘了……”

翦霞笑道:“快点起来,让我们都饱饱眼福!”

小一些的也欢声呼应,于是簇拥着出去,屋子霎时空了起来。

“只是薄氏的手段,我再清楚不过,不能鲁莽将小娘子陷于泥淖,”落梅重新出声,声音空落落的,仿佛染上几许苦涩,“毕竟,我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

雒苏惊道:“你——”

落梅一贯清亮的眸子里布满了嘲讽:“贱婢落梅,幼名璇玑,曾一度忝入薄氏族谱。”

雒苏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薄氏她并不了解,但璇玑的大名却也曾听说过。据说,章华薄上一任家主平生最疼爱的不是哪一个儿郎,却是一个宠妾生的女儿,可惜那女儿命不好,三番嫁人都不顺遂,最终干脆带着唯一的女儿回娘家侍奉双亲。家主爱那冰雪聪明的外孙女也是爱得如珠如宝,不但让她改了姓,且比对嫡亲的孙女们都亲。而那薄小娘子似乎也不负众望,才长到八岁早慧之名便已传遍琰都。别的八卦细节雒苏记不清,但那小娘子的大名让人一见难忘——璇玑。

后来的事并不难猜。不见得薄家主母和一众儿孙有多大本事,但家主没了,要想整人,法子自有千千万。奈何璇玑的娘没有同胞兄弟,“人为刀俎”再没有比这更恰切的注脚了。

雒苏勉强勾起嘴角:“冼马薄的那位倒是会相人,可惜口张得虽大,却没那肚量。”

“往事如烟,不提也罢。”落梅福了一福道,“落梅想求小娘子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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