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听闻后极是愿意,用女儿的婚姻换自己一世的官名有何不愿?回来后便和母亲商量,大姐比我年长八岁早已出嫁生子,小妹年纪不过七岁,肯定是指不上国公府嫡子的。唯一待嫁的姑娘除我之外,还有一个庶女。母亲极不愿意,怎么也不想让自己以后还得靠庶女的脸色吃饭,就退了我的婚书,让我嫁到了国公府。我不过也是十五六岁花一样的年纪,看着自己一辈子的婚姻做权利斗争的牺牲品万分生气,尤其在见过仪表堂堂的未婚夫后,更是不耻联姻的行径。一哭二闹三上吊,基本都用过了……”
二嫂说说自个儿笑了起来,“谁道,后来庶妹嫁过去后,处处受婆婆压制,夫妻也不和谐,时常吵得分崩离析。”
我眼瞅着二嫂脸上的笑意,硬着脖子问道:“二哥长得不好看吗?”
二嫂眼过地处:“不,你二郎其实比我那妹夫长得更似潘安。只是……当年机缘巧合,我见未婚夫的时候,二郎也在。我嫁入国公府也是二郎支得招。”二嫂细细拉过一丝鬓角的发,嗔笑道,“也许二郎早些坦白,我就不会服用那些避子药了。”
我心里微微叹息,好好地一桩姻缘,就因为起初没有坦白而错过:“因为所用过多,所以后来二嫂才怀不上了吗?”
二嫂低着头,眼角沁出几多泪水:“二郎心疼我,总是对外称是自己身子骨不好。长久以往,二郎一没娶妾,二没子嗣,常常受到其他公子哥的嘲笑。我几番请求他休了我,他都是一口表决。直到有一次,大人知道了真相,想给他纳妾……”
我不知不觉得握住二嫂的手:“所以二哥才走了,也是对你的一个解脱吗?”
“我对二郎一直没有坦白,又常常说要休书,他自是以为,我厌烦他,全是顾及我父亲的官位,才心不甘情不愿得嫁给他。此后我解释过几次,但到底我自己做的事,说不清楚这中间的释然。久而久之二郎深感愧疚,总觉得是自己强娶了我,欠了我……最后他留下一纸,说要出家。这样即可以保我名声,也可以让我更安然的呆在国公府。父亲受到大人的照护,自然就官运亨通了定是不会允我退离国公府。而大人,即便知道真相待我也还是一如既往。后来还让夏管家辞退了所有知道此事的仆人,并扬言要放弃二子。”
我默默点头,后头的事,我大约也有所了解:“怪道这避子,求子的方子二嫂都有了。二嫂,你对二哥是有情的吧?”
二嫂轻轻冷笑一下:“是有,关系稍缓和的时候。大家和大嫂见二郎迟迟不肯纳妾就找我来说项,我因着心中有愧,就多了那么一句话。从此,你二哥见我,就跟见了刺猬一样,躲还来不及,直到他走了,我才懊悔,可是又有什么用呢。”
“范氏可是对当年的事一点不知?”
“那时候她才刚进门,府邸里哪里有他说话的份。况且,三弟一直不讨大人的喜欢,时常挨骂,连带着,范氏那时候的日子也不好过。”二嫂斟过茶,递给我暖手道:“都是些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对了,那庄头,我给你寻了一个老实沉稳的,什么时候得空瞧瞧吧。”
我想想也是应当的,便应了二嫂的话。碰过热茶,商讨了一下春节后送礼的事项。
采买的活其实大多数都是按着清单走,基本报价,婶娘长年计算都清楚地狠。即便是这样,两次送来的银子都多了十两。今日正当积雪化了几层,我便拖着步子去送多得的二十两银子。
“那处的泥,你瞧瞧是不是都给冻住了,寻法子撬开,趁着日头好多做点活。”婶娘弯着老腰,四处跑腿,也难为她一把年纪还要监工。
那几个泥工也都勤快,一声令下就忙活开来。大冬天里的季节,婶娘还一头热汗,我瞧着也是过意不去,便领过巧人手里的素白帕子给她拭汗。
婶娘刚在忙活未曾见我,自当以为是丫鬟:“白合,你看那处是不是造一个池子养些鱼会比较有意境啊。以后还能做放生池。”
我偷着眼示意巧人不要吱声,脆脆得恩了一声。
婶娘闻声只觉得不对劲,转过脑袋一见是我便赶忙拘礼。
“婶娘劳累了,快坐坐吧。”我牵起她手,跟着步子进屋。
婉娘听我来了,立马带着甜汤过来见我,拉着我手转了好几圈才乖觉的坐下。婶娘依旧是一脸板正的训斥:“要嫁人了,还不知道规矩些。”
如此一说,婉娘倒是羞红了脸,娇哒哒得坐在我身边拉着手娇声道:“怎么今日得空来坐坐了?”
我点过她的鼻子笑:“来瞧瞧你的嫁衣可是绣得美美的啊。”
得此说法,婉娘的脸更红了几分。婶娘看闲话扯得差不多了,就屏退了众人直言:“那银子算是我给你做的添箱,是我自己拿出来的。”
常年以往,婶娘看起来都刻板严肃,做事麻利爽快,如今说这话的时候也颇有一番豪气。
婉娘倚在一旁附和说:“我娘早就计算好了,那采买年年都差不多,顶多来去就一两钱,本就不能让你倒贴。正是多事的季节,你二嫂的决定帮了我娘不少忙,这点钱给你做添箱,我还说我娘是不是太抠了。”
道完,她就遭了婶娘一个脑瓜子:“要你多嘴,茜娘会不知道这些吗?”
我含笑得听着默默推过一半的银子:“饶是如此,到底是从这边出的。婶娘这十两就拿回去吧。”
婉娘娇滴滴得笑说:“看吧,娘,我就说茜娘肯定只会拿一半。”
叔父是族里的先生,略有些文采,又不贪图功名所以安心教导族里的学童赚得几个闲钱。婶娘能拦下一族的活不是没有原因的,十几年来的掌管就是再清澈油水也总是有些。我明白水清则无鱼的道理,很默契的选择睁只眼闭只眼。到底,婶娘贪归贪,做得活那是丝毫不差的。
我如此决然的样子,婶娘就不再推脱,收了十两:“这钱,我会捐到家庙,替你告祖宗一声,是你的心意。”
“好。”我颔首轻抿一口甜汤,“婉娘,你手艺真好,以后定能捉住男人的胃的。”
婉娘又骚红了脸,偷眼瞧她娘一面,凑到我耳根边上:“麒麟也说我做的好吃呢。”
婶娘清清嗓子道:“茜娘啊,难得你今日过来,用了饭再走吧。你们一处说话玩去,我还有些活,去看着。”
一直低头娇羞的婉娘,等她母亲一出去,就像那放飞的鸽子生气勃勃得拽我去她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