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疗养院病房楼的办公室都在单层楼上,护工和护士的工作室则每层楼两头都有,每层楼还有一个保安室,一楼的保安室内还有着监控室,能够看到整栋楼的监控画面。
葛医生的办公室内已经坐了一个人,和葛医生一样穿着白大褂,差不多年纪,头发半长不短,和他的白大褂一样很是凌乱。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手机,两只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按着,神情时而激动,时而扭曲,非常投入地玩游戏。
葛医生坐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端起了茶杯,缓缓抿了口水,看了那医生一眼,也摸出了手机。他开了通讯录,找到了“常医生”这个名字,编辑了一条短信。
不一会儿,一个弹窗出现在那医生的手机屏幕上,打断了他的游戏进程。他惨叫一声,连忙关掉那弹窗,再看游戏界面,自己的角色已经倒地不起,屏幕也成了灰白色。
“搞什么啊!”那医生不满地嚷道,打开短信,想要狠狠骂对方一顿,但在看到短信内容后,动作就停住了。
“吕菲和钱源死了。”
那条短信的内容简单明了,发信人也很直接——葛医生。
常医生皱眉。
屏幕一动,又一个弹窗冒了出来,这次的发信人和刚才不同,是一串号码,短信内容只有四个字:“半仙张家。”
常医生抬头看向葛医生。葛医生正垂头看手机。常医生也低下了头。
“张家的人做的?”
“不知道。”
“真是麻烦。”
“嗯。”
“那我们要去半仙山吗?”
“等。”
消息飞速闪现。
那个“等”字之后,葛医生开了新闻来看,常医生继续和游戏中的boss做斗争。
“唉,你们可真清闲。”一个声音在门口响了起来。
常医生头也不抬,葛医生看了过去,露出一个笑容来,“雷凯,你怎么跑下来了?上面的人都睡了?”
“当然都睡了。挨个打镇定剂,这会儿也打完了。”来人也穿着白大褂,戴着眼镜,一副斯文模样,说话的语气却带着霸道。
雷凯也是这里的医生,和葛医生、常医生三人是南山疗养院的年轻一派,也是这栋病房楼内仅有的三个年轻医生,所以很快相熟起来。只是,和葛医生、常医生不同,雷凯是这里负责人的儿子,大学时候念的就是精神病学专业,一毕业就被自己父亲弄进了这里。这负责人并非医院院长,而是顶层看管那些监狱犯人和精神鉴定部门的负责人,属于公检法系统的人员。雷凯进了南山疗养院,也和葛医生、常医生不同,直接去负责顶层的监狱病房。他的工作比起葛医生和常医生就辛苦很多了,也有一定危险。
“玩什么呢?”雷凯走到了常医生身边,瞄了他的手机屏幕,不屑地哼了哼,“这傻游戏你还没通关呢?”
“一边去,别妨碍我。”常医生不客气地说道。
雷凯也不在意,一屁股坐到了空着的椅子上,将两脚翘到了办公桌上,“值班真是无聊啊。大晚上的,又没什么事情。”
所以他就下来串门了。虽然跑来这里也没什么有趣的事情可以做。
“你还想着有事情?”葛医生笑了笑,“真要有事情,我们可都吃不了兜着走。”
“当然不是这样啦,就是觉得无聊而已。我老爹还啰嗦个不停,总怕我哪天会被上面的疯子给干掉,结果每天都那么无聊。”雷凯摆摆手。
他刚进南山疗养院的时候还有些不适应,现在两年下来,上面的病人再怎么鬼吼鬼叫都不会让他眼皮跳一下。那上面的病房可比这下面要森严很多,铁栏杆立了一排,还有狱警巡逻。说是送来隔离治疗,可实际上就是换个地方看押他们罢了。还有各种药物手段,可以让他们乖乖听话。只是药物比较贵,而且也不能频繁使用,一般还是用物理手段将他们控制住。那种体力活也轮不到雷凯来做。
“无聊才是好事。”葛医生又笑了笑。
一阵动感十足的铃声响起,雷凯拿出手机一看,是他一个狐朋狗友,就没了兴致,懒洋洋地接了电话,“哥现在在值班呢,不能出来。”
“雷哥,那个老虔婆死了!”手机那头的人兴奋地叫道。
雷凯掏了掏耳朵,“哪个老虔婆啊?”
“吕菲啊!”
雷凯猛地坐直了身子,“吕菲死了?”
葛医生和常医生同时抬头。
“对啊!吕菲死了!我们的机会来了啊!”那个人还在兴奋叫嚷。
“你个白痴!什么机会来了啊!她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雷凯没好气地骂道。
“呃,我也不知道,就今天吧。反正是死了!真的死了!”
“要机会,也得等她头七之后吧?”雷凯撇嘴。
“那我们可以先准备起来!”那个人继续扯着嗓子叫喊,让葛医生和常医生都能听到。
“那你就准备着吧。”雷凯不以为然地说道,挂了电话。
“吕菲?该不会是辉煌企业的吕菲吧?”葛医生惊讶地问道。
“除了那个老虔婆还能有谁?”雷凯咂嘴。
“你和她有仇?”葛医生又问道。
“没有,不是和她有仇,是和她那崽子有仇。”雷凯继咬了咬牙。
葛医生不着痕迹地和常医生对视了一眼。
雷凯所说的“崽子”,是吕菲的儿子吕荣智,和她前夫所生,在吕菲和他前夫离婚后,就改了“吕”姓,跟着吕菲。他正好和雷凯同年,大家又都是二代,虽然不算朋友,但在一些场合免不了常碰面。而这个吕荣智,长相和吕菲很像,都是有一副好相貌的人。脸长得好,在某些方面就会占便宜。雷凯被吕荣智撬了两次墙脚,又三次在追求同一个女人时铩羽而归,就此结仇。雷凯想要对付吕荣智,可吕菲溺爱儿子,将吕荣智保护得特别好,保镖请了一堆,就是去酒吧,也摆出浩浩荡荡的架势,让雷凯无处下嘴。现在吕菲死了,吕荣智顶多继承吕菲的大笔遗产,以他那绣花枕头的本性,要对付起来就容易多了。
雷凯想了想,又打了电话,要确认吕菲是不是真的死了。
“怎么死的啊?”找了另一个朋友,雷凯开门见山地问道。
这朋友是当法医的。雷凯想要打听这事情,第一个就想到了他。
那法医朋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这案子我没参与。”
“案子?是被杀了?”雷凯也是聪明人,一下子就反应过来。
“是大案,还要往上通报,特别行动组负责的现场,重案组去了一个组长,局长亲自过问,连那些目击证人都被控制起来了。”那人严肃地说道。
雷凯也变了脸色,“这样啊。好,我知道了,多谢你啊。”
挂了电话,雷凯没好气地呸了一声。
吕菲的死不简单,目击证人都被控制起来,吕荣智肯定也会被警方盯上,那么短期内,他就不能动吕荣智了。
“要闹出大新闻吗?”葛医生不经意地问道。
“当然啦,辉煌企业董事长死掉,肯定得上头条。”雷凯说道,“欸,不过和我们这些小市民没关系啦。”
哐当!
头顶传来一声巨响。
三人都一惊,同时奔向了办公室外。
其他值班的医护人员也走了出来,面面相觑。
这三人反应迅速,都是奔向了监控室。
监控室内的保安慌了神,门被敲响后,许久才有了反应,察看了一下门外的是医生后,就开了门。
“怎么回事?是哪层的病人?”葛医生问道。
“顶层。”保安讷讷开口。
“顶层你还这样悠闲!”雷凯早有了准备,现在一听,还是迁怒起来。顶层可是他看管的区域。
三人挤到了监控屏幕前,都震惊地呆愣住了。
顶层一共二十七个监控摄像头,走廊、病房都有,而现在,这二十七个监控屏幕上,有一半都被糊上了一团鲜红的东西。
“那是什么?”雷凯傻愣愣地问道。
保安咽了口唾沫,“是血。”
“快报警!”葛医生马上叫道,“疏散楼里面的人!”
保安回过神,直接按了监控台上的按钮。南山疗养院因为其特殊工作,一直和警局联网,可以一键报警。保安又按了另一个按钮,楼层内都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声,很快就有被惊醒的病人开始鬼哭狼嚎。
“啊!”雷凯忽然叫了一声,手指颤抖地指了指屏幕。
“怎么了?”葛医生回过头,顺着雷凯的手指看去,就见那个屏幕上显示着顶层的一段走廊,那上面正有一个男人悠闲地走着,边走边脱掉身上的病号服,手肘上还挂着一件衬衣和一条裤子。
那个人换上了衬衣,手一挑,挂在手指上的钥匙往上一抛,又被他接住。他随手就打开了身边的病房门,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