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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追逐(1 / 1)

教室里,滕束没有五官的脸上裂开一道口子,地陷般地迅速扩大至整个头部,形成一个巨大的肉质空洞,里面血肉模糊,密密麻麻长满了利齿。

“阿束,不……”

许欣蓝捂着嘴惊恐地倒退,她无法接受眼前所看到的东西,尽管内心仍期盼着下一秒就能够从滕束的怀抱里醒来,当然,是平日里的那个腾束,是那张温暖而熟悉的面孔。然而现实无比冰冷,仅存于想象中的炽热拥抱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眼前这个畸形生物的不断逼近,逼近……

“不!别过来!”

许欣蓝哭叫着被扑倒在地,四肢都让滕束压得死死的,无法动弹,混乱的视线逐渐被那圆筒状的嘴给遮挡,笼罩,这使她联想到在生物课上看到的一种名为八目鳗的海洋生物。

阿束,为什么……结局会是这样?

“因为你是强大的班长大人。”

恍惚中,她听到了滕束的声音。似乎是体育课的那个晚上。

“我倒下了,有那么可怕吗?”

“因为,你是……”

许欣蓝猛地惊醒,和平时一样的白色天花板映入眼帘,空荡冷清的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是梦?

她爬起来,赫然看到站在墙角背对着她的滕束,那姿势同刚才如出一辙。

“强大的班长大人。”

身后响起令人揪紧心脏的浑厚之音,与此同时,整间教室陡然变暗,一个巨大的黑色轮廓笼罩过来。她回头一望,近乎崩溃,窗户外面出现的是无数的尖锐利齿,一圈一圈层层叠叠,那是即将吞噬一切的黑洞般的巨嘴——超大型圆筒状的嘴!

玻璃因承受不住挤压而纷纷破碎,墙面产生出蛛网般的皲口,接着也不堪重负崩裂垮塌,天花板上的日光灯接连爆炸,吊扇掉落下来将桌椅砸得粉碎,地板开始急剧塌陷,转眼间数道裂口已蔓延至许欣蓝的脚边。她拼命地冲向门口,巨大的震动让她无法保持平衡,只能死死扣住裂口边缘避免身体坠落下去。不经意间,她瞥见楼下的教室里竟然坐满了人,而且全都跟滕束长得一模一样。

忽然,她感到身子一松,整个人连着下落的石块一同摔到了楼下教室的课桌上,无数圆嘴围涌过来,填满每一丝空隙,随着一阵疯狂的撕咬,教室里充斥着她绝望的惨叫。

不知过了多久,许欣蓝缓缓睁开双眼,身旁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的女子。

“你是……琼同学?”她噌地一下子坐起来,还是那间教室,但一切都完好如初,窗外的巨嘴与那群撕咬自己的畸形生物都已消失,身体也不觉得疼痛,仿佛刚才发生的仅仅是幻象。

“阿束!阿束呢?他在那里?”

“许班长,请你冷静一点。”琼琪倚靠在桌子一侧,感觉似笑非笑,“你觉得那真的是滕束?要是让他知道你把那种东西当做是他还对着空气大吼大叫的话不知道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呢?光是想想就觉得有趣。”

“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许欣蓝茫然失措道,“刚才那些……是我出现幻觉了吗?我、我不正常了吗?”

“你很正常。”琼琪凑到许欣蓝面前,一字一句道,“不正常的是学校。”

“什、什么意思?”许欣蓝咽了口唾沫,“琼同学,你为什么知道这些?是你救的我吗?你是不是……全听见了?”

“猜测而已,我总觉得不放心,就在医院那边撒了个慌跑回来,刚好路经此处听见惨叫,闻声赶来居然看见许班长躺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抽搐翻滚,痛苦不堪,试问身为大侦探的我怎能对此袖手旁观?至于那些情深似海哀怨凄婉的肉麻调调嘛……嘿嘿,本尊就暂且替你保密吧。”

“哪、哪有这回事……原来是这样啊,要不是琼同学及时出现我应该已经精神崩溃了……”许欣蓝正想道谢,突然脸色一变,急得大叫,“欧阳同学!欧阳同学有危险!”

“她在哪儿?你们不是一起的吗?”

“我们本、本来是一起的!结果我中途跑去追幻觉里的滕束,她肯定是一个人去了放映室!”

二人迅速赶到放映室门口,发现门被上了锁,无论怎么叫喊拍打里面都毫无反应。琼琪掏出手机一拨,立刻听到门内传来了铃声,但是无人接听,响了几声之后竟被挂断。

“她没有钥匙,怎么进去的?”琼琪问。

“听阿束说放映厅这里即使周末也有电影社的人在,里面肯定有人,欧阳同学就在门后!可能是因为戴着耳机所以才听不见我们敲门!”许欣蓝边拍边喊,“开门!里面的同学!我们有急事!快点把门打开!听见了吗?快开门呐!”

欧阳海浠眼神空洞地望着前面,视线已经穿过荧幕与墙壁飘向远方,落到正在冲她招手的母亲身上。周遭的景物朦胧不清,她感受到来自远方的呼唤,于是迈着缓慢的步伐,一步步朝那方走去。

“消失吧,浠儿。去找你妈妈。”

身后父亲的声音已越来越小,但话语间所蕴含的杀伤力却越发让人觉得喘不过气来,胸口好像灌满了铅。

她爬上围墙,妈妈面露微笑,向她张开双臂。

“浠儿,快过来。”

“妈妈,我……”

“海浠!你在做什么!”

麦天然一路飞奔,无意之中抬头一瞥,赫然看见站在五楼窗台上的欧阳海浠,神情安详得令人胆寒。

听见突如其来的叫喊,欧阳海浠微微一愣,激起涟漪的错乱景象重新被母亲的笑容铺平。她慢慢张开双臂,毫不犹豫地从五楼纵身一跃,眼里是满满的幸福。

“妈妈,我来了。”

“消失吧——”

“海浠!不要!”

来到隔壁教室窗前的琼琪二人刚好目睹到欧阳海浠跳下去的瞬间,千钧一发之际,一轮椅犹如赛车般漂移过去,接着用一个漂亮的甩尾刹停在下方。

欧阳海浠紧紧抱着妈妈,泪眼朦胧中,母亲的脸渐渐变成了林梓蝶的脸,只是表情有些古怪,脸色红得像便秘不说,一打嗝儿,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

“妈……蝶姐?”

“呼!好险好险……”林梓蝶喘了口气道,“你们这帮小兔崽子,竟敢趁着老娘住院期间瞎搞!都活腻了!那是什么?”

见即将坠地的欧阳海浠被及时出现的林梓蝶接住,楼上的二人长舒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费飞那杀鸡般的叫声:“跑!别傻站着!快跑哇!”其身后紧跟着一个面目狰狞的人,只是那触手般的舌头怎么看都不像是由人类长出来的东西。

琼琪与许欣蓝诡异地对望一眼,那东西眨眼便跟着费飞冲进楼内。

也许是察觉到了琼琪的异常,林梓蝶无法再继续安心养病,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马上就怀疑是不是学校出了什么事,便偷偷溜出医院跟随琼琪回到了学校。她觉得琼琪这个人十分敏锐,于是一路上都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反正是回学校也不怕跟丢,接着就看到对方闪进了教学楼。就在她刚刚跟过去的时候,发现欧阳海浠正欲跳楼,不由立刻马力全开刹了过去,这才有了刚才的惊险一幕。

“救、救命啊!”

许欣蓝不要命似的一路狂奔,即使如此她还是落到了众人身后。最前面的是骑着“飞轮2000”的林梓蝶,那速度快得出奇,即使载着昏迷过去的欧阳海浠也丝毫影响不了她那狂放的“驾驶”技术。紧随其后的是琼琪,麦天然与费飞,麦天然几乎是拼了老命在跑,从图书馆开始就一直没歇过气,又是捏拳又是咬牙才勉强没被众人撂下;费飞自然不必说,虽然口头上一直喊着“大爷我快不行了”之类的字眼,但脚速却丝毫不减;琼琪是几人当中状态最好的一个,与林梓蝶的爆发力不同,这种连续性冲刺对她来说似乎是小菜一碟,到目前为止还未见其有过明显的喘气,体力可说是深不可测,这倒是让麦天然刮目相看,不敢相信这么瘦弱的躯体还能蕴藏如此丰厚的能量;最后便是许欣蓝,跑了一阵之后她只觉得头晕眼花,浑身如同被雨淋了个透,汗水直往外冒,胸口像是加热过头的水壶般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爆炸。

忽然一声惊叫,许欣蓝一个不稳从楼梯上摔了下去,费飞赶紧冲过去扶她,眼角的余光顿时瞥见头顶上有黑影闪过,一溜烟追向了另外几人。

忍着疼痛与急剧涌来的疲惫感,许欣蓝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身来,却发现费飞愣在一旁:“费……费同学?”

“已经没事了,我的好班长。”费飞转过身来朝她竖起拇指,“摔得漂亮!”

“我靠!还有两个人呢?”麦天然骇然道,“莫不是被……”

“他们好得很,只是和我们分散了,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琼琪说。

“怎么?看你这漫不经心的态度好像随时可以搞定一切似的!”

“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不妨听听看我的建议吧。”

“什么建议?”

“很简单,兵分三路。”琼琪一指前面的林梓蝶道,“就让她一路横冲直撞好了,我们各自选择一条安全通道分开逃走。”

“那岂不是会死得很惨?”麦天然悚然道。

“放心,只要不被追上就没事。”

“说得轻巧!”此刻的情况令麦天然来不及多想,他把心一横,“罢了,这样总比全军覆没得好!”说完一头扎进了安全通道。载着欧阳海浠的林梓蝶也在这时拐入了通往另一栋教学楼的天桥。转眼间,走廊上就只剩琼琪一个人,以及身后逐渐逼近的唐空。

她停下了脚步。

唐空猛地扑来,伸出长舌与双手直抓她的颈部,但下一秒琼琪却出现在唐空身后,二人动作同时定格,唐空的头被整个扭转180度到背后,刚刚还在疯狂甩动的舌头无力地垂落在地。琼琪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脚下的影子越来越黑,越来越浓,像墨水一样蔓延开来。接着,唐空的身体开始下沉,仿佛船沉大海般完全没入了液体似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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