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叫嚣难免势单力薄,于是在安倩滢尖利嗓音之后,便是身后家丁众人此起彼伏的呐喊,若不是陆昭纯置身其中,还真以为是到了什么街边市集,一群乌合之众罢了。ET
“滢夫人说,这东西是在我房里发现的。这倒怪了,为何我从来不曾见过这所谓下咒的小人?”说着,陆昭纯眼中不屑加剧,“再者说了,若这东西真是我的,滢夫人觉得凭你的聪明才智,能找到吗?”
讽刺意味十足,哪知安倩滢在听完之后不怒反笑,一张脸上满是奸计得逞之后的愉悦。根本不打算同陆昭纯多费口舌,冲着身边家奴点了点陆昭纯所站位置,便见三五个粗狂男子愤然而出,二话不说竟准备将陆昭纯强制拿下。
“都给我住手!当我沈菲澜是死人吗?”强硬出声打断那几人动作,沈菲澜难得露出怒色,“安倩滢,你不分青红皂白就这样闯进我院中抢人,是否也太欺人太甚了?需要我说明白吗,你不过是勾栏出身的女人,我好歹也是伺候过太后的,这般放肆,成何体统?”
“体统?你竟还有脸跟我说体统?”安倩滢气势不减道,“伺候过太后又怎么样,咱们这儿可不是宫里,是逸王府!你以为我们都瞎了吗,王爷根本就没把你当回事儿,一句澜夫人也不过是看在你伺候过太后的份儿上,你还真把自个儿当成主子啊!呸!不要脸的贱货!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你!”沈菲澜何时被人如此指责过,脸色一变便想要上前教训安倩滢。
却不料,身后的陆昭纯却伸手拉住了她。
不可察觉地摇了摇头,示意沈菲澜稍安勿躁。陆昭纯上前一步,紧盯着安倩滢眸子不卑不亢道:“滢夫人,暂且不说澜夫人跟你同为妾室你根本没有资格骂她,单是王爷曾在府中立下的规矩,就足以让你为了刚才那些话,死一百次了。”
相反于往常逆来顺受的模样,陆昭纯此刻算是觉醒中的猛兽,理智却带着利刃。总算下定决心为自己的以后谋划出路,一步步从天真少女成长至此,她又怎会不知道之前那些所作所为根本保护不了任何人外,还会更快将自己亲手送往黄泉。
自己差点害死自己,呵,多么可悲的人生。
“既然滢夫人说那东西是在我房中找到的,证据十足我似乎没什么可以说的。但是光凭你一面之词又怎能定夺我的罪状呢?不如,我们一同去锦夫人处,让她来定夺,到底是谁有问题。”说着,浅浅一笑,“让掌管王府大小事宜的锦夫人做主,滢夫人,没意见吧?”
这样的陆昭纯让安倩滢忽然生出几分胆寒,似乎记忆里那个柔弱女子,一夜之间就露出了连自己都无法遮挡的锋芒。
然而内心告诫自己不可以输,安倩滢再度冷哼:“去就去,你以为本夫人怕你?我忘了说,我去你房间探查前,早就已经差人告诉了锦夫人,想必她正在房中等你呢!”
事情似乎越来越复杂,没有想到一向不愿多管闲事的上官锦竟然默许了安倩滢的胡闹,陆昭纯心中突然萌生出不好的预感。侧头看看身旁沈菲澜和长孙婉碧一脸担忧的模样,不由得更加落实想法。
这一局来得太过蹊跷,凭借安倩滢的智商,似乎……不太可能?
然而容不得陆昭纯再分析多少,跟着安倩滢的步子不多会儿便来到了上官锦居住处。不愧是撑起整个逸王府脸面的女人,庭院布置装扮中规中矩,安稳中透出奢华,大气却不失女人韵味,的确是要比安倩滢或者沈菲澜强了太多。
正房大门早已经打开,显然是等候多时,陆昭纯迈步进去,只见上官锦身着金线裙装,华贵典雅。只是多日不见,她原本丰盈的脸盘似乎消瘦不少,浅淡的黑眼圈用了不少脂粉遮盖,却还是留下了星点痕迹。
“说罢,你发现了什么?”没有理会陆昭纯的请安,上官锦反倒向着安倩滢问道。
邪邪一笑,安倩滢示意手下将那下咒小人呈到了上官锦面前。仅一眼的功夫,便见上官锦一把拍向茶桌,怒道:“混账东西!这等污秽还敢拿来我的眼皮子底下显摆,还不快快扔掉!”
温婉女子忽然变得凌厉,房中众人皆是一惊,却无人敢出声再说什么。赶紧向着下人使了眼色,安倩滢慢步巧笑,声音娇嫩道:“上官姐姐莫要生气,妹妹这是为了保存证据才敢拿来给姐姐看得。只是没想到脏了姐姐的眼,妹妹当真该死,可要不是这个贱人犯事在先,妹妹也不会如此不敬啊。”
也不知听没听进安倩滢的话,上官锦自看完下咒小人后,目光就一直盘踞在陆昭纯身上。绵延悠长不带着半点情绪,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
“如此,你还有什么要说的?”不明事理不问事实,上官锦在安倩滢自我表演之后许久,竟突然开口质问陆昭纯。
惊讶愣住,陆昭纯总觉得今日上官锦看起来格外奇怪。然而没时间多想,陆昭纯即刻跪下道:“锦夫人,滢夫人口口声声说是在我房中发现那下咒小人的,敢问一句,她是从哪里知道我房里有那小人,并不由分说就冲了过去呢?”
这话问得太过直接,上官锦和安倩滢均是一愣,却不知该如何作答。对于这个问题,或许只有始作俑者才清楚的答案,自然不能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上官锦稳了稳心神,面无表情道:“我在问你是否认罪,没让你提问。”
太过明显地意图已经足够让陆昭纯明白,嘴角边扯出一个冷笑,陆昭纯道:“锦夫人说笑了,我本就没做的事,如何认罪?若是锦夫人真想抓住凶手,何不允许我继续问下去?”
“没有必要。”强硬打断陆昭纯的话,上官锦表现得不容置疑,“具体如何,倩滢已经说得足够清楚,不需要你多此一举。”
“上官姐姐,”沈菲澜终于看不下去,站出来替陆昭纯说话道,“眼下事情由来还未彻底查清,仅凭借一个下咒小人就断定是昭纯所做,是否有失偏颇?”
上官锦没有说话,目光缓缓从陆昭纯处转移至沈菲澜身上。那原本幽深的瞳眸终于有了一丝波动,然而内里刻骨的愤恨却让沈菲澜看着心中一怔。只见上官锦露出一个笑容,却比寒冬天还要冷上几分。
“怎么,菲澜你如此说话,可是觉得我说话做事太过武断,根本没有真凭实据?”
沈菲澜呆愣在原地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上官锦的表情,却越发紧张起来。这样的上官锦太让人陌生,想起似乎他们从宫中回来以后就鲜少见到她人。谁又能知道今日在这莫名的冤枉中见到,却会是如此局面。
明摆着的,故意针对,栽赃陷害。
“有些话我不想多说,你要证据,倩滢已经从她房中搜出了那下咒小人,上面刻着的王爷姓名和生辰八字自然就是最好的证明。她虽然问及倩滢是从何处知晓这件事的,我觉得,跟一个罪人,没有必要解释太多。”
上官锦的声音听起来冷清残酷,不同往日温婉模样,这股凌冽的恨意来得太过突然,在场众人皆是沉默,连长孙婉碧都没有能力多说几句替陆昭纯辩解。
“不过既然你向我要公平,那我不妨告诉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陆昭纯出现在王府本就让人怀疑,你觉得,没有半点监视和防备,王爷会允许她如此安稳地生活在这儿?”说着,淡然一笑,“别忘了,这儿,可是逸王府呢!”
话题显然已经说完,陆昭纯跪在原地埋低了头不愿再说话。上官锦说得很清楚,她们之所以会这样明确地将这个黑锅扣在她的身上,无非是因为除了那下咒小人之外,还有一个尚未露面的人证。看样子她们似乎不太愿意将那个人证拉出,可是不用人证出面,陆昭纯也能联想到,那个人,应该是君逸尘安排在自己身边的某一位眼线。
能够将君逸尘的人拉拢为己用,这等聪明才智,不属于安倩滢,那么,只能是上官锦了。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今日她们明摆着不准备放她回去,那不如留下,随机应变。因为她也很想知道,上官锦是如何将君逸尘的人收为己用的。一个大家闺秀能做出这样精巧又恶毒的招数,不知该说她平常隐藏得太好,还是背后另有高人指教呢?
“来人呐,把她带去西边的暗房。王爷近日外出不在,我也不好判决,便先将你扣住,等他回来再做定夺。”上官锦云淡风轻地说道,随后目光一转,看向沈菲澜,“你,随她一起去。看你一直替她说话,想必她能做出下咒小人,也该是有你帮助才对。毕竟,你是宫里面出来的人,那些手段,可不是我们寻常人家的女子能比得了的。”